一旁的翠竹忽然插话道:“是啊,乔公安身手可厉害了,刚才我们来的路上,遇到两条恶狼,乔公安也不知用什么手段,把其中一头劈成了几节哩!另一只吓得摔下斜坡,摔死了。对了,罗沙坡那一节路山体滑坡,整个路都断了,我们差点被埋在下面,想起来都后怕!”
张诺娟一听,忙上下察看女儿,没现受伤,这才放心。
“咱们还是谈正事吧。”乔智转身问公社副书记刘毅:“这件事究竟怎么回事?”
“是这样的,乔教导,你这一路上应该也看到了,其实,我们元易县很穷的,是国家级贫困县,尤其是我们向阳公社。山高林密,交通非常落后,向阳公社至今还没有通公路。而这盘山大队和黑河大队,更是贫困中的贫困。国家援助建了小水电,也拉了电线电灯,可电量太小,成本太高,一年到头,灯泡也就逢年过节能亮一下,就这,老百姓还舍不得点,因为没钱交电费……”
说到自己辖下地方的贫困,让庄伟东这县委书记很有些没面子,不悦地说道:“老刘,还是说正事吧。”
“好的,书记。”刘毅说道,“盘山大队和黑河大队都很穷,外面的媳妇根本不愿意嫁到这里来,所以,只能跟别的穷地方换亲,也就是把自己家的女儿给对方做媳妇,同时对方也把他们家地女儿给自己这一家做儿媳妇。这种情况下。一般来说彩礼都是象征性的,因为两家都要给对方彩礼,也就相互冲抵了,挑出来的彩礼也只是做做样子罢了。”
乔智明白了,瞥了一眼蹲在门口的老者和屋里站在一角的那中年妇人,显然。这两家为了他们的儿子能娶上媳妇。就把自己地女儿给对方儿子用来换亲,只不过。到目前为止,两家地儿子都还没见到,也不知道长的什么样子。如果模样周正、勤劳善良还好说,要是碰上个好吃懒做地家伙,这一辈子也就完蛋了。
刘毅接着说道:“县里和社里对这种换亲也只能睁一眼闭一眼,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只要双方闺女不明确反对,或者说不闹出事情。县里和社里也就不管。老李头和薛寡妇两家分别是黑河大队和盘山大队的,几天前。两家的儿子都在给社里修路的时候……”
“咳咳咳……”县委书记庄伟东突然咳了起来,似乎被油灯呛着了。
刘毅迟疑了一下。说道:“两家孩子在一起很投缘,两家父母一商量。就这么决定换亲。可是,薛寡妇家的闺女到了老李头家之后,嫌老李头地儿子……,太难看了,怕委屈了自己将来不好……,不好过日子,就抽空跑回来了。所以老李头家跑来理论,薛寡妇心疼闺女,既然闺女不愿意,也就不勉强孩子。可是老李头不干,他们倒也不是不讲理,说好了换亲现在又反悔,老李头的闺女都过来圆房了才反悔,总不能白白赔了女儿啊。回村子这么一说,一个大队地人便都赶来讨公道。”
旁边那中年妇人也就是薛寡妇插话道:“刘书记,我们可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家,你们县里社里也都说过,这种事情不能勉强,我闺女不愿意,总不能用绳子捆了送去吧?他们家地损失我们当然陪,我不是都答应了给他们彩礼嘛。”
一直蹲在门口的老李头瓮声瓮气道:“说啥呢?彩礼?这种事情彩礼能摆得平嘛?你们家儿子到好了,有了我闺女,以后也就不寂寞了,可我儿子呢?就让他这么着一辈子孤单?”
薛寡妇道:“我陪你们家彩礼啊,拿钱再去找个闺女呗。”
“说得轻巧举根灯草!”老李头狠狠朝地上啐了一口浓痰,“能找,能找我还答应跟你家换亲做什么?你有能耐,你有能耐给我找个媳妇来给我儿子,这件事就算完,要不然,你闺女铁定得跟我儿子成亲,反正我就这么一个儿子,我这把老骨头也撑不了多久了,我这把老骨头被狗啃光之前,怎么也得把我李家地香火的事情办了,要不然,我怎么见我老家地列祖列宗?”
薛寡妇哼了一声:“找就找!有钱还怕找不到?反正我闺女不同意,我是不会给你们的。”
老李头呼的一下站了起来:“我说亲家,你说这话有意思吗?什么有钱还怕找不到?你有多少钱别人不知道你自己还不知道?连油灯都舍不得放两根灯芯的,我敢说,你现在只要能立马拿出五百块钱来,我马上认栽拍**走人!你要是拿不出,可得把闺女给我领走!”
薛寡妇脸色很难看:“五百块……?五百……”,实际上,她口袋里加上家里箱子底,总共的现钞也不够一百块,要不也不会跟人家换亲了。
乔智已经看出来了,现在这件事的关键,是老李头家儿子媳妇没着落,只有揭开这个结才能化解这段矛盾。而这个结没有女人是不行了,可薛寡妇家女儿不肯嫁了,自己可没办法帮忙。
正彷徨无计的时候,薛寡妇忽然问道:“熟闺女行吗?”
老李头一愣,想了想,道:“熟闺女?嘿嘿,这工夫了我还管生熟?都行!不过,熟闺女你得贴我一半彩礼!”
“好!”薛寡妇咬咬牙,一跺脚说道:“我答应你,三天之内给你们家娃儿找个熟闺女作新媳妇!”
“要找不到呢?”
“找不到……?”薛寡妇迟疑地看了看女儿。
她女儿知道母亲这已经是非常为难了,总不能因为自己的事情把母亲往死路上逼,所以,她噙着泪说道:“娘,三天里你找不到,我……,我嫁他家就是!大不了……,大不了这辈子我不嫁人了!”
“好闺女!”薛寡妇搂着女儿拍了拍她的背,“老李头,听到我闺女的话了吗?”
“听到了!县里庄书记、公社刘书记,还有这么多人也都听到了,不过我是一年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我想问个明白,如果三天后你找不到熟女做我儿媳妇,你闺女又不肯嫁,躲了起来,这件事该怎么办?”
“屋上的瓦、厨房的米、圈里的猪、自留地里的菜,家里只要你看上的,随你拆任你扛!”
“就这话!”老李头拍拍**,也不看庄书记他们一眼,闷着头咚咚走了。
乔智听得莫名其妙,搞不清楚这生闺女熟闺女是啥意思,也不好问,但听着两家已经达成协议,也就放心了。
这两家商量的过程中,县委书记、公社书记都是一言不,好象根本就没听见他们说话一样。等那老李头走远了,县委书记庄伟东这才说道:“天色不早了,这样吧,先安排乔教导住下来,明天天亮再开始调查。那么晚了,我们也回不去了,路也断了,大家都在村里将就一宿吧。明天我也想陪乔教导勘查调查这案子,看看到底怎么回事,这件事查不清楚,我心里始终没底的。另外,武警同志们可能要辛苦一下,安排一下值班,提防两个村械斗死灰复燃,如果那样,那就麻烦了。”
县委书记这么安排了,大家当然没有异议。
乔智是县委请来的客人,当然最先需要照顾安排的就是他了。大队队部只有一个大间,里面围着墙有六间床铺,中间一个大火炉,床铺到还算干净,这是队里给上头来人准备的,相当于大队的招待所了,就在大队办公室旁边。
县委一班人和乔智就住在这大房间里,生了火到也挺暖和。翠竹和他母亲去她姐夫家住了,虽然姐姐死了,可这门亲没有断。
当一切都安顿下来之后,夜已经深了。
乔智躺在床上,县委庄书记他们已经经常下乡,这种待遇已经很习惯了,所以很快便睡着了,各自出了低沉的节奏各异的鼾声。
乔智却一点睡意都没有,他也经常下乡出差,六个人一个大间的这种待遇已经算是相当不错了,比这差的多了去了。他还睡过牛棚,甚至露宿过呢。
他睡不着,是因为有很多事情想不通。今天刘毅在叙述事情经过的时候,说话吞吞吐吐的,似乎其中有某种隐情不能跟他这个外人说道。而这两家换亲的人,也有些神秘,不知道究竟在做什么。为什么换亲这样两家的事情却引起了两个村的械斗,难道仅仅是相亲之间的相互帮助吗?他总觉得不像,总觉得里面似乎还有某种因素在里面。
这时,窗外不知何时响起了西西索索的声音,那是雪花飘落在窗户上的声音,这一次可是真的下雪了,不是他的魔法的结果。
在雪花飘落中,偶尔,在寂静的夜里会有类似于野狼的长啸,或者某种奇怪的动物的哀鸣,但很快又都恢复寂静,整个村子的人似乎都习惯了这种环境,没人会在意。
他很想给宋韵霞个消息,看看她在做什么,可是,这里没有信号,没办法送短信的。
就在乔智迷迷糊糊要睡着的时候,他忽然听到了窗外远处有人在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