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夫踩车打水全凭兴致,他是豹子口里的大厨,是大家的铁饭碗,所以屠夫的人气最旺,人缘最好,对他好,就是对自己的肚子好。
这一阵子,鬼子抹布和裁缝去帮屠夫烧饭去了,杨木匠举着火把,带着李长安去看豹子口内他们居住的洞房。
不就是穴居的山洞嘛,杨木匠将山洞称作洞房,让李长安觉得有些好笑。
杨木匠的洞房位置极佳,位于豹子口内侧,崖壁下中间部位的洞穴内,入口看上去不大,仅能容一人勉强进出。
崖壁下的这些山洞天然形成,鬼子抹布和裁缝住在靠近天泉的东侧洞房内,李长安还没有进去看过。
杨木匠说屠夫因为要烧火做饭,所以一直住在伙房里。
眼见为实,李长安这才知道,现代人为何把结婚同床的地方叫做洞房,原来是从这里来的。
想想也合情合理,原始人一开始就住在这样的洞房里繁衍后代。
如此这般,李长安对洞房的认识,又加深了一步。
李长安跟着杨木匠进了他住的洞房,里面的宽敞程度让他吃惊不小,洞中有洞,目测是标准的二室一厅,虽不规则,但足有上百个平方。
进了二道门,也就是洞,里面有一面大概二米乘以二米的石板,石板上面是一张做工考究的木制大床,只是没有上油漆。
不用考虑,无疑这是杨木匠亲手打造。
杨木匠制作的大床吸引了李长安的注意力,这种做工配料的原始成品,要是放在现在的家具城,估计价值不菲,完全可以在唐城二环内换一套湖畔别墅。
李长安看见他的九龙青铜鼎和被褥包裹等,已经在木制大床上面,安安稳稳地等着他大驾光临。
这些包裹肯定是杨木匠让鬼子抹布不知什么时候搬进来了。
按新丰镇的规矩辈分,李长安应该把杨木匠称作二叔,杨木匠应该比他的大唐老爹李乾坤年轻几岁。
杨木匠顺手把手里火把,插在了床边自制的木质灯架里,脱去外套,挂在了崖壁缝隙里插进的一根木桩上。
贤侄,这是豹子口里最好的地方,放心,你带来的东西一件都不少,以后你就在此安心歇息吧。
这里确实是豹子口内最好的地方,遮风避雨,冬暖夏凉,贴近大自然,非常的原生态,堪比总统套房。
李长安摸着光滑的床板,抬头看见床头崖壁上有相互连接,且凹进去的沟渠平台,杨木匠的一些木匠工具和喝水的水碗等,还没来得及收拾,摆在上面。
李长安回应道:二叔客气了,如今我已是刘家的奴隶,您以后不必将我李长安当李家的少爷一样对待。
贤侄,这可使不得,你们李家对我杨家恩重如山,要不是你爹和你好心收留,婉儿与她娘,怕早就没有命了。
李长安没吭声,杨婉儿与杨木匠老婆的事,他醒过来就给杨木匠交代过了,杨木匠才会对他如此悉心照顾。
杨木匠以为李长安心有余悸,立马安慰道。
贤侄放心,今晚,二叔就搬到外间去睡,咱们叔侄两个在一起,也好相互照应。
李长安还没接杨木匠的话茬,心想,你干脆叫杨过算了,那蝎子王已是东方不败,我等以后,在这豹子口里可以笑傲江湖了。
李长安用手摸了摸凸凹不平的洞壁,感觉上面好像是一个字,由于光线不足,看的不是很清楚。
李长安问道:二叔,这洞璧上好像有些非同寻常?
杨木匠答道:对,早年间,豹子口传说是太上老君曾经修道的地方,只是自那独臂老道的师父升天以后,香客渐稀,这里就少有人来了。
李长安心想,这里要果真要是太上老君曾经修为的地盘,那我倒退上千年到了这里,岂不是运气爆棚,赚大发了。
李长安问道:那您说说,这个上面刻的是什么字?
杨木匠回答道:二少你明知故问,二叔一个小小木匠,才疏学浅,怎敢在二少面前班门弄斧。
李长安倒是虚心请教:侄儿少不经事,哪有二叔见多识广,通天知地,但说无妨。
杨木匠说道:壁上的字看开口走形,确是人工痕迹,好像是个道字。
李长安应道:二叔所言极是,侄儿今日与那独臂有过交接,这么好的道场,他怎么弃之不用了呢?
杨木匠笑道:这些事,贤侄不该请教二叔,应该请教你那老师南山不倒翁,
李长安听罢,犹豫了一会儿,只好点头,他这才知道,大唐李长安还有个家庭教师,名叫南山不倒翁,就凭这名号,他不敢再往下问,怕引起杨木匠起疑。
李长安朝里面走了走,发现最里面竟然还有一个洞口,只是一根根原木整整齐齐码在洞口,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原来这里堆积这这么多的现成木料,怪不得杨木匠又是打水车又是做木床,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啊。
李长安准备动手,抽取几根木头看看里面,却被杨木匠上来一把拽住说道。
侄儿且慢,那里面只是堆满木头的洞穴,以后慢慢看!外面为你接风洗尘的酒宴估计备好了,咱们快去吃吧。
李长安想想也罢,以后有的是机会和时间,便跟着杨木匠朝外走去。
两个人前后出了二道门,走在后面的李长安突然停了下来。
李长安抱着肚子说道:二叔先在外面等我片刻,我,我办个私事。
杨木匠看着李长安浑身不自在的样子,诡异地笑着说。
莫不是尿急了吧,呵呵,进去墙角有个缝隙,绝命崖鬼斧神工,这种缝隙深不可测,到处都有,去方便吧,二叔在外面等你!
李长安急忙返身进了二道门,跑到床边,拉过被子,取出三叉戟,揣进怀里,这才跑到墙角,果然看见墙角底下有一处缝隙,便放手开怀撒起尿来。
初来乍到,知人知面不知心,虽说上山时被迫之下,刺刀见红杀了一个人,现在想来也胆战心惊,但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防身的武器必须带上。
那长头发的东方不败和小鬼子抹布来路不明,深不可测,说不定他们心怀鬼胎,怎么看都不像好人啊!
屠夫倒是实在人,但待人接物有点对不起白崇礼那个彬彬有礼的名字,保不住他冲动起来,干傻事不过脑子,要是在我李长安身上撒野,那我岂不就躺枪了。
裁缝反应灵敏,能说会道,善于见机行事,左右逢源,看上去是个典型的墙头草,眼下不可信,也不能不信。
二叔虽是鲁班门徒,能工巧匠,表面上接近完美,貌似最值得信赖,但也能不排除他的老谋深算。
特别是他家里出了那么大的事,我却感觉不到他是在这里做苦役,倒是在潜行修为,操练木工手艺。
此时,天泉边一处平整的椭圆石台上,鬼子抹布和裁缝二人,正在摆放屠夫已经做好的部分羊肉大餐。
天泉周围间隔摆放的三角木架上,稳稳地插着六把燃烧的火把,把石台和天泉映照得如同白昼。
接风大餐的香气弥漫在整个儿豹子口内,杨木匠和李长安站在洞口就闻了出来。
自古民以食为天,羊肉汤散发出来的味道,似乎把李长安一下子打回了原形,忘却了身在何处,人在何年。
这时,只见屠夫双手端着一大盆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的肉汤,火烧火燎地从他们身后小跑过来。
羊头,二少,你们俩还磨蹭什么,再不过去,抹布和裁缝就把羊腿啃光啦!
杨木匠听罢,推着李长安说道:谁敢动羊腿的主意,老子割了他的舌头!贤侄快走!今儿的羊腿谁都别想动,那是我给你留的落地招魂腿!
杨木匠故意大声说着,推着李长安后背,紧跟在屠夫脚后,朝大水坑里的天泉走去。
此刻,天泉内的石桌边,裁缝蹲在陶盆跟前,拿筷子夹起一块肥肉,刚要往嘴里送,突然听到杨木匠和屠夫的说话声,吓得手中筷子一动,一片油腻的肥肉掉下去,又回到了热气腾腾的陶盆里。
裁缝放下筷子,匆匆搬起屁股后的几个小马扎,在石桌边摆好,却发现石桌上的盆碗里少了一条羊腿。
裁缝回头看见抹布蹲在天泉边,望着水车发呆,他急忙过去一把拽起抹布,抓住他的衣领悄声道。
抹布,你把羊腿藏在哪里了?快快拿出来归位!小心羊头知道了,让你光着身子踩三天水车,不许穿兜裆布!
抹布挣扎着:凭什么羊腿你们能吃,我就不能吃?
就凭你是日本人,想吃羊腿,回你们老家去吃,这里可没你的份!别磨蹭了,快去拿出来归位!
裁缝摔开抹布,抹布差点跌倒。
裁缝喊道:放快去拿,羊头就要到了!
抹布有些极不情愿地走到水车下,从水车抽斗里抽出一条羊腿。
抹布几乎是祈求着说:我做你们的赘婿还不行吗?那样我也算是你们大唐的子民,以后就可以吃羊腿了。
裁缝上去一把夺过抹布手里的羊腿,转身走过去塞进了陶盆里,轻蔑地说道。
想的美,杨家姑娘的主意你都敢打,我可告诉你,即就是我们大唐的奴仆,也不会娶你这个只会吃鱼尾巴的荒岛野民!
抹布知道杨木匠有个漂亮姑娘待嫁,曾向裁缝私下表达过想留在长安,入赘杨家的打算,但又不好向羊头开口,没想到裁缝总是抓住他这个把柄不放。
这时候,杨木匠和屠夫带着李长安走下了水坑。
裁缝,抹布,你们俩叽叽咕咕在吵闹什么?是不是偷吃过羊肉了?
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说没有。
杨木匠拉着李长安坐下,眼睛看看盆里的四条羊腿还在,便招呼屠夫。
白卖肉,刘家的酒坛端来了没有?二少一路辛苦,咱们几个得整上几碗酒,给二少爷压压惊,冲冲邪气。
屠夫听罢,一脸懵懂。
李长安第一次听到杨木匠称屠夫为白卖肉,想想很好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屠夫本姓白,职业就是个卖肉的,杨木匠这样称呼没有毛病,但李长安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想想屠夫确实白卖了半辈子肉,卖肉到头把自己卖到绝命崖里来了。
屠夫忘性大,半晌说不出话来,一边的裁缝急忙接上话茬。
羊头放心,我都准备好了,今晚天有点冷,那刘家的酒坛在水里给咱们温着呢!
裁缝说着,起身下去解开了绑在天泉边石头上的绳子,哗啦几下,从天泉水里拽出一坛酒来。
杨木匠看着酒坛出水,露出微笑:好,好!还是裁缝周到!裁缝周到!
五人围着石桌盘腿坐定,杨木匠也不说话,从肉盆里拽出四条羊腿,放在了李长安面前的陶盘里。
李长安看着四条裹着肥肉的羊大腿,有点受宠若惊,有点不好意思,急忙拱手道谢。
谢谢二叔盛情,谢谢大家抬爱,这么肥硕的羊腿,小爷只需一条就够,其余大家一起享用了吧!
李长安说着,捉起羊腿,就要给大家发放,对面的抹布看着李长安手中的羊腿,口水都留下来了。
杨木匠微笑着拦住了李长安,李长安拿起一根羊腿要啃,被裁缝一把夺去,裁缝拿起手头的一根绳子,迅速把李长安面前的四根羊腿紧紧捆在了一起,放到了一边。
怎么回事?什么意思?到嘴边的肉就这样没了?
李长安刚要张嘴发问,白卖肉突然说话了。
二少,吃了羊腿,占了肚子,我这几盆烧好的肉饭,你往哪里搁?这是羊头的死规矩,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这四条羊腿,二少拿回去挂在炕头,肚子要是饿了,随时撕下几块慢慢品尝。
原来羊腿上桌,不让人吃,只是为了给大家饱饱眼福。
杨木匠端起酒碗:来,上酒开吃,别让白卖肉的手艺凉了!
杨木匠的话还没说完,对面的抹布便不失时机地站了起来,顺手抱起酒坛,点头哈腰,挨个为大家倒起酒来。
李长安心不在焉地和他们喝了几杯,这才拿着筷子,集中起注意力,仔细看了几眼石桌上的几盆菜。
眼下的一盆是羊肝炒木耳,李长安还未动筷子,口水从嘴里下钻进了喉咙眼,他很奇怪这些木耳看上去这么新鲜,它们是从哪里来的?
有一盆类似现在的水盆羊肉,里面煮的锅盔,这应该就是最原始的羊肉烩馍了。
还有一盆竟然是羊脑炖野葱,那羊脑如凝脂白玉,吹弹可破,那些野葱葱根白嫩细腻,葱叶翠绿绵长,就像刚从地里拔出来的一样。
中间最大的汤盆里盛满了羊肚和羊血,看来白卖肉不愧为豹子口的大厨,要是有辣椒那就再完美不过了。
还有靠近抹布的那盆肉,貌似是手撕羊脊背,目测若凭手中的筷子,根本夹不下整块羊脊背上的肉。
没想到在豹子口的奴隶工场,能享用到如此惊艳的美食,李长安眼馋地磨了磨牙口,这是标准配置的四菜一汤啊。
只见那鬼子抹布第一个伸出双手,压住羊脊骨,熟练地从羊肋骨上扯下一大块肉来,还没送到嘴边,就被白卖肉一把夺去,塞给了杨木匠。
白卖肉骂道:抹布你懂不懂规矩,咱们羊头和二少还没下手,你是饿死鬼吗?
抹布脸色尴尬,心有不悦,杨木匠急忙撕开手中肉,递给了裁缝和抹布。
没事,没事,大家放开吃吧!贤侄今日初来乍到,他从小娇贵,在家从没干过苦力重活儿,以后还望大家多多帮扶!
远亲不如近邻啊,李长安听罢心中稍有些许感动,裁缝它们几个嘴里应付着,手和筷子已倾巢而出,对盘中餐肉发起了持续攻击。
他们几个正热火朝天吃大餐,却忽视了此时豹子口里的东方不败蝎子王,此时,正站在他的悬床下面,将平常用于上下的粗绳子,挽了一个结实的死结,将自己的头慢慢地塞进了死结里。
或许是因为豹子口来了新移民,刺激到了蝎子王,看样子他这是不想活了,准备自挂东南枝,绝情豹子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