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真假 下

“看来,淡如走了...”

坐于水榭亭阁二层中的连讳一边喃喃自道,一边则将手中的信函缓缓放在了桌上。在其身侧跪坐着的一名,四旬左右的中年僧人,则在听了连讳自语后恭敬道:“是!师父!淡如早已出了院山,此时应该已经不在州府地界。”

连讳沉吟片刻后微微点了下头来道:“牟垒此事你怎么看?”

跪坐于连讳身侧的中年僧道:“垒以为此事是真。连峰现今已经命人前去追赶淡如。其在院山稽前、稽后的人手也大有变动!看来连峰对此次淡如秘密潜出院山极为看重。”

连讳微微点了下头来接着又道:“消息可靠么?”

牟垒道:“可靠。此事是连峰的那门下嫡脉弟子,被其派来负责监视咱们的牟颠所说。弟子现今可是那牟颠极为拉拢信重之人。他在咱们这打探咱们的消息,大多数可都要靠弟子出力。这些年来他可没少从弟子这得到咱们的消息。更是经弟子之手拉拢了不少同门,做了其安插在咱们自己这的真眼线。而今那牟颠可是对弟子无比信任。这些消息是弟子在与他秘会时,他无意间透露的,应当假不了。”

连讳再次微微点了下头来,却是并未再说些什么。这些年来他在与连峰的明争暗斗中,早就知道连峰派了人手监视自己。他虽身为仅次于院掌座的院监座,可在总院中的地位权势,却仍是不及得到总院中,诸多本家支持的连峰。而其手下多暗客更是不由不令他忌惮...还真怕一些重要秘事,被其手下暗客给打探了去。

为此他便想出了一条妙计,那便是让自己的门下弟子,假装投靠连峰来负责暗中监视自己。为了将此事做成做真,除了受其指派假投连峰的门下弟子外,也有抵不过连峰诱惑,成了其真眼线的门下弟子。

就如眼前的这自己最得力的亲信嫡脉弟子牟垒来说。他为了能更得连峰那边信任,不光是将自己这方真消息给透露给连峰。更是直接以假投之身,为连峰那边穿针引线,还真就将自己的几个,意志不坚亦或是连他,都有些没想到的门下弟子,给真的拉到了连峰那边。也正因如此,连峰那边也就更对牟垒毫无怀疑....

对于那些真投了连峰的真眼线...连讳却是保持着在自己的底线中“纵容”的态度。只要这些变节了的门下弟子真眼线不越过自己“纵容”的底线。他是轻易不会打草惊蛇,将他们从身边揪出的。

正因他这些年来巧妙地,利用了假投与真投的门下弟子。才使他在与连峰的明争暗斗中没怎么吃过大亏。虽有时不得不明知吃亏,但还要将真地消息透露给这些,假投与真投的门下弟子回报连峰,但总的来说还是利大于弊。最起码主动权依旧还紧握在自己手中!而这就够了!

“那牟颠还说什么了?”

连讳在沉吟片刻后道。

牟垒则摇了摇头:“除此外那牟颠其实也知道的不多。他毕竟是连峰派来负责监视咱们的。此事既不是经由他来做,他自是只知个大概。不过...淡如潜走之事定是真的。若不然连峰也不会将稽前、稽后的人手大做变动。”

连讳微一皱眉,便将桌上的那封信函递给了牟垒道:“此信正是淡如让归愿寺秘密送来的...”

接过信来看的牟垒,只是大体地扫了眼,便不由紧皱眉头,面色也不免带起几分复杂神色。在其将信看完后便不由向连讳小声道:“师父....这淡如竟如此大胆!他,他竟然要去找那胜荇的麻烦?!此事...”

不等牟垒将话说完连讳便淡淡道:“此事可行!若淡如真如其信中所言,去筑峰山真能找到治胜荇罪的证据。若能以此打压下连峰颇为倚重的外势之首何乐而不为?!要是真能以此将胜荇治罪,那也就等于斩断了连峰的一臂!别看现今咱们在总院里,依靠归愿寺及各分家与连峰打了个平手。但咱们仍旧还是处在劣势!毕竟他连峰除了有总院的诸本家支持外,他在总院外同样有不少帮手在。这些帮手又以那胜荇马首是瞻。咱们现今虽是拉拢了瀑云上师跟咱们站在了一起...可只单凭个金弘山却是不够的!即使将来咱们能在总院,合归愿寺与诸分家之力胜了连峰....可到时那些支持连峰的总院外势,说不得就要出什么乱子来!若能以此契机拿下连峰外势之首...虽不能起到瓦解连峰在外的臂助,但也能有敲山震虎之效。说不得到时还能有机可乘,将连峰那边的总院本家和外势,给拉到咱们这边来!”

连讳说话间嘴角便不由浮现出一丝,带有几分嘲讽意味的冷笑来道:“哼!那连峰自以为自己对总院之局,洞若观火什么都在其掌握之中。却不知实际上他所做的事本座都清楚的很!当初他虽没少花心思力气,将那连兼给拉拢过去。可他拉拢过去又能怎样?他虽自以为拉拢连兼时,行事缜密没漏一点风声。却不知早就被咱们给得了信,并趁机狠狠地摆了他一道不说,那连兼现在也站到了咱们这边。”

连讳一边说着话,便不由看向了坐其身侧的牟垒道:“连峰派来的那个牟颠,说来也算是咱们的福星。他虽没少从咱们这得了消息,可咱们也没少从他那打听到连峰的虚实。当初若不是你从牟颠那,得知了连峰暗中拉拢连兼之事。为师也就不会见招拆招地,将那连兼转手又给拉到了咱们这边。牟垒,你做的很好!”

牟垒一听师父夸赞,却是谦虚回道:“垒,也不过是谨遵师命而为。”

连讳摇头道:“师命是师命,事却是要人来做的。你这些年来帮为师做的一切,为师心中都有数的很。只要宗子能得继法嗣之位,将来少不得要多加倚重与你。”

连讳说着话便又将桌上的,另一封信函缓缓拿起道:“与那淡如手书一并送来的,还有归愿寺庭首连殷,写与为师的密函。这密函中所说倒与淡如信中所言大相径庭。淡如在秘密潜出院山时,正是得了连殷的帮助在归愿寺的帮衬下,才自稽后青木岭南行出山。看来此事是真的不假...”

牟垒见师父说话间,面上不由露出一抹忧色,便不解问道:“既然连归愿寺庭首连殷师叔都捎来密函,说了淡如此事是他所助而为。那为何师父还...”

连讳微微一叹道:“唉!也许...是为师太多心了吧!总觉得此事有些蹊跷。自那淡如去归愿寺后...为师的心里就总觉得有些不妥。也不知是不是为师太过多心之故...不过那淡如所选遁出院山之地...”

牟垒经由师父一提,却好似想到了什么,从而小声接话道:“难道...师父是在担心青木溪上的那位?...”

连讳皱眉间便点了下头来:“就怕此事...会因此而起些什么不必要的风波。毕竟那淡如是从院山以南的稽后所走。青木溪锢舍里的那位和其家人...”

牟垒心领神会下便又小声接话道:“师父大可放心!就算那连峰想要对青木溪上的那位发难也不应在此时节。就算淡如是从院山南的稽后青木岭而走,不免会令那连峰想到青木溪上的那位。可淡如现今是站在咱们这边的人,只此一点就与青木溪的那位没有任何干系。淡如于稽后遁走也不过是巧合罢了。毕竟比起连峰监视颇重的稽前一带,淡如自其监视较弱的稽后而走也是情有可原之事。”

连讳听了牟垒所言后略一沉吟道:“最好是这样...”随即便又向牟垒道:“不过淡如此行前去筑峰山,路上怕是少不得要遭遇凶险。而今连峰既已知他从院山遁走...想来定会以为淡如是秘密潜回了金弘山。这路上...不管是淡如假去金弘山,还是真去筑峰山。却都绕不过宣暮郡,这一淡如必经之地!就算淡如早走一步,连峰怕也会随后追上。更别说连峰在州中九郡的那些外势臂助了!看来...咱们也要动下手帮淡如一把才是。即便咱们在外势外力上比不得连峰,那也不能就这么眼睁睁看着连峰将淡如截下。”

牟垒听了师父所言后不由点头道:“师父说的对!那淡如行此险事,毕竟是为了帮咱们来对付连峰。更何况他与其师瀑云上师,现今更是站到了咱们这边。咱们说什么也应该帮下才是!只是...咱们在总院外...”

连讳淡淡道:“既然为师要帮淡如,那自是有人手可用。虽然咱们在总院外比不得连峰那般,在州中九郡都有其臂助。可咱们在院山外难道就真没有臂助在么?”

牟垒一听师父这话,却好似想到了什么,从而便小声向师父道:“师父说的是...那位?可,可那位并不是咱宗门中人...这宗门中事,要是让世俗家子掺合进来...”

连讳微一摆手:“不妨。再说那连峰与为师这些年相争,他还少用宗门外人了?此事为师自有定计。”

见师父主意已定牟垒虽心中仍有忧虑,但最终还是点了下头来不再多言。连讳则又拿起了桌上那封,连殷写给他的密函再次看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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