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那一日十位长老未达成共识,飞广又一连十余日未曾得到任何一位长老的召见,飞云朱叶鼠族的其他族人对待飞广时态度逐渐轻慢起来。好在三长老飞皋治家严厉,目前还没有被高阶族人欺凌的情况发生。
然而这些还是让飞广从依赖嫡脉报仇的幻想中醒悟过来,开始专注于自己的修炼。
他的修为目前已至五阶圆满,若不能得到升至六阶的家族秘诀,永无可能独立成功。
于是飞广找上了目前族地内最熟悉的一个族人--飞延,这位可能是族地中唯一一个从开始到如今态度都自始至终未曾改变的族人了。
今日飞延刚好在族地中,飞广就早早出门沿着新熟悉的线路向飞延的洞府走去。
飞云朱叶鼠族地内共分为四部分。族地中心风灵力最为浓厚的区域乃是族内两座大殿的所在地,飞云朱叶鼠族的现任族长九阶的飞姜平日里就在议事殿旁边的族祭大殿中修炼,这里同时也是千万年来族中众多记载的存放地。
因此族祭大殿格外的庞大,独占了族地内十分之一的面积。据说里面的灵气浓郁到形成雾状,是只有族长才能享有的特级待遇。飞霜与飞浑明争暗斗也是为此。
两座大殿四周就是族内十位八阶妖兽的洞府所在,再向外围则是七阶与六阶妖兽的集中区域。
那些五阶的小妖由于需要的灵气不多,都被放在族地的最外围,飞广如今也在此处。
想要从住处到达飞延的洞府需穿过三条小巷,再右转八百米。
飞广到门外时,飞延正在与伴侣一同享用灵果。二妖见到飞广前来都有些惊讶,毕竟飞广自来了族地后从不出门。
见伴侣好奇的样子,飞延适时收起面上的惊诧,态度和善道:“飞广!快坐下吃些灵果。你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日来此可有要事?”
“两位前辈!打扰了。”飞广先向飞延与他的伴侣飞虹行了一礼,才庄重无比道:“我今日来此是想询问一番关于突破六阶的疑问!”
飞延:“什……”
话还未说出口,飞虹的抢答已至。
“那你先说说,现在已修炼到什么地步了?”飞虹还没有幼崽,平日里也好人师,听了这话忙兴致勃勃道。
飞延左右瞧了瞧,还是果断咽下了口中还未说完的话,伴侣这般积极,他也不好越俎代庖。只能默默变成一幅西洋画,面上带笑的看着伴侣与飞广一问一答。
“实不相瞒,现如今停留在五阶圆满已好几月了。”提到停滞不前的修为,飞广有些脸红,“不论我怎么尝试,依旧都突破不了六阶。敢问前辈,族中突破六阶可有秘诀?”
“秘诀?”
“秘诀?”
飞虹与飞延懵逼的对视一眼,突破六阶还需要什么秘诀吗?
良久过后,就在飞广坐立不安之际,飞延终于想起了什么:“唉!瞧我这记性。你们支脉血脉不纯,好像不能自行突破!”
这样一说飞虹也想起了零星的记忆,“哦!对对对,是这样。我记得族里像飞广这样的也有很多,都是族人与其他妖族的后代…”
……
不久,离开飞延洞府的飞广脸上焕发出别样的光彩。几年了,自从家族被灭以来,心头仿佛被压着一块无法打破的巨石,今日这巨石总算有了一丝被挪走的希望。
飞广缓慢又坚定的向族地中央的议事殿走去,及至大殿门前的最后一个石阶时,未等守卫大殿的飞云朱叶鼠来拦,他俯身庄重的行了大礼。
“支脉飞广求见三长老!”
守卫还欲再拦,只听得里面清润的嗓音传来一句:“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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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月过后,宋阳与地龙包袱款款的离开了飞云城三层的洞府。今日,飞云朱叶鼠族给他们的订下的最后期限到了!
二妖没能等来飞广见面都有些失望,不过妖兽们天生没有人族的多愁善感,地龙毫不伤心的抛弃了“旧主”转头就跟着宋阳离开了飞云城。
住在飞云城两个月以来,要问宋阳对飞云城的第一印象是什么,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回答:臭!
而且不知是不是他多想,飞云城的守卫仿佛看他这头禽妖很不顺眼,每次出门都要被盘问多次,明明前一刻双方才见过,当然守卫也没有恶意阻挠。只是有些奇怪罢了!这些不足为外人道也!
但臭这一方面,实在是有些忍受不了!不得不说,这飞云城不愧是老鼠洞,真的是奇臭无比。下三层妖兽稀少还好,上七层的低阶鼠妖们实在是不怎么讲卫生,有些妖兽懒得下去扔粪便,便都堆在洞府中。
就连商铺也不例外,在那里时间长了才知道水鳞鼠族跟银牙鼠的店铺人那么少的主要原因就是这两族太懒了!这两家几乎几乎是五楼一半臭气的来源。
若要让宋阳去飞云城那七层居住,还不如杀了他!同样有这种感觉的显然还有地龙,一路上跟着宋阳干净惯了,如今根本适应不了以前的野兽生活。
加上有了飞广族内的传音术,只要他们待在飞云城一公里之内,随时都能找到对方。于是二妖决定暂时先到飞云城外不远处的地方挖一个地洞,等着飞广突破六阶的那一日。
走出飞云城的侧门,宋阳心情顿时舒畅了几分,也有了兴致精心安排今后的住处。
飞云城所在的风栦山下俱是寸草不生的土石地,一眼望去分毫必现,在这样的地方安全极难保证,必然要找到足够的遮挡物。二妖找寻了半晌,才在风栦山下五百米的地方找到了一个比金背蜜蝉还要大的黑石。
二妖看着眼前这已经算是山下难得的隐蔽处,当下就取出黑土,决意在此块黑石旁挖出一个足够大地洞来!
每次这个时候也是黑土难得可以吃些六阶大餐的时刻,宋阳为此在储物袋中准备了许多六阶的妖兽肉,专门用于犒劳黑土。
这家伙相必也知道了自己的作用,此时出来后就睁着一双黑葡萄似的双眼,神纠纠气昂昂的站起来朝宋阳哼唧了几声。
好像在说我马上就要开始了,立刻要准备好妖兽肉,不然我就罢工…一幅只要宋阳一直不吭声,就一直不挖的神气模样。
把宋阳气的哭笑不得,只好敷衍的“嗯”了一声。
这一句听起来毫无信服力。
但黑土可不在乎宋阳说些什么,听到宋阳出声就认定他同意了,瞬间干劲满满爬到指定位置,开始飞快的往下挖起来。一边挖还一边盯着宋阳看着,唯恐他再次赖账。
一旁的宋阳只当没看见。
“哈哈哈哈!四弟,黑土如今聪慧多了,你再想言而无信不给妖兽肉的话,下次黑土指定就不干了!”地龙看到宋阳窘迫的样子,笑的胡须都飘起来,“谁让你先前骗了黑土太多次呢!”
以前他俩因为妖兽肉大战三百回合的场景可是兄弟们一路难得的调剂,如今想想的确是非常好笑!四弟每每说话不算数,黑土就气的暗暗在他脚下挖土,四弟被坑进去了好几回。
被地龙的笑声感染,宋阳也摇头失笑道:“嗨!还不是‘穷’闹得!”
他立马想起先前条件不足时,经常给黑土画大饼的一幕幕场景,眼角不由带上了一丝怀念的温润,“现在想想还是小时候的黑土可爱,现在我可不敢再骗这家伙了,”
黑土灵智不高,经常被他骗得团团转。如今才总算是学聪明了,怎么忽然有一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错觉!
不不不!不对,他还年轻怎么心态如此苍老。
宋阳猛地甩开头脑中不切实际的想法,心中隐隐升起一股温馨之感,马上又要住进简漏却舒适的地洞,终于可以安心的睡个好觉了!
“大哥,你也别笑话我。你那金背蜜蝉如今好骗吗?”
地龙:“这…!”
金背蜜蝉如今的脾气同黑土越发相像,地龙没有灵蜜是怎么也指挥不动它的。
这下子地龙也被戳到痛处说不出话了!
“哈哈哈哈!”宋阳的笑声无比猖狂。
就这样平淡的过去了二十日。
午时时分,宋阳与地龙照例在地洞中修炼,耳边忽然听到一阵语气急迫的传音声。
“二弟!四弟!速速到飞云城以西一千公里外的绥花坡地带,为兄几月前有幸领略了族内秘诀,两个时辰后正是我六阶雷劫之时。如若来迟,恐劫雷不候!速速到来!速速到来!”
宋阳与地龙蓦然站起身来。
“走!”
收起黑土,两兄弟爬出地洞,驾驭着金背蜜蝉像利箭一般破空而去。
途中,地龙以后背身躯挡住高空无处不在的罡风,轻抚心口道:“四弟,我这心跳如雷。一时不能平静,你说大哥族里能同意将秘诀告知我等外族吗?”
“想必会同意吧!”事关这类秘诀之事,宋阳也不敢多加肯定。不过他相信飞广重诺,哪怕不能全数告知也定会给些提示的。便笑着安慰地龙,“二哥,你别担心。大哥的品行你还不知吗!只要大哥能顺利渡过此劫,飞云朱叶鼠族想来也不会过于不讲情面。”
尽管这话有些过于理想化,但地龙还是稍稍松了口气,“但愿如此!”
其后二妖缄默不言,蜜蝉以自身最大速度足足飞行了一个时辰,飞广口中的绥花坡终于缓缓出现在眼前。金背蜜蝉由于此次飞行的过快,很是有些不适,二妖喂食蜂蜜抚慰一番口吐白沫的金背蜜蝉,一同向下望去。
饶是早就听过绥花坡的大名,初一见这绥花坡时,宋阳也不由表现出了少许的惊诧之情。
实是此处景色甚美,从空中望去,茂密葱茏的古木森林缝隙间生长着一簇簇荆棘般大小的碧绿植株,其上枝叶茂密已至几不透风,一朵朵盆口大的五色花朵层层叠叠的堆砌在枝头上。
万千花朵间似有一缕缕粉色的雾气从花蕊中升腾而上,在树顶三丈高之处形成了一层层粉色的雾气几乎遮天蔽日,阳光照射其上反射出一道道五彩的霞光。真可称的得上是神仙之地!
其实二妖根本未曾来过此地,只不过驮兽飞临此地上空时,两兄弟心中都不约而同的浮现出一句赞叹:眼下飞云城一千里外之地大概也只有这一处能配得上这般美名了!
但赞叹归赞叹,两兄弟也没有此刻下去的意思,盖因这些看起来艳丽美好的绥花其实是一种六阶毒花。
这种灵花在青丘一地大名鼎鼎,乃是六阶毒花毒草之最!能有这般高评价,自然不是只靠着靓丽的外貌能得来的,而是来源于其花蕊处恐怖的绥花之毒。
这毒正是树梢上三丈高之处的粉色雾气,妖兽们若离得近些不管有没有灵气护体都逃不过被绥花之毒侵入的命运。
据侥幸逃脱的六阶妖兽说,初始只觉得身体飘飘然,仿佛要一睡不醒,渐渐的神魂中便会出现无穷无尽的幻像不断的向妖兽们攻击。妖兽们为了自保会无知无觉的在睡梦中不断的与幻想争斗,直至神魂耗尽而死,变成绥花的肥料。
期间无论其他妖兽如何呼喊都醒不过来,最诡异的是死后的妖兽脸上都带着满满的微笑,像是得到了什么宝贝。
起先只有一些六阶至六阶以下的妖兽会中招,青丘一带的高阶妖兽家族对此也不太关注。谁料,千年前的某一日,此地最高处的一个小土坡上,忽有一株六阶绥花修炼成了六阶灵妖。
这可不得了,那漫山的绥花没有灵智时便那般厉害,有了领头的灵妖启智后更是脱胎换骨,连七阶妖兽也连连殒命至此。飞云朱叶鼠族想要将之清除时已经太晚了,此处方圆五十公里内在这飞云城周围几乎成了一片无妖敢来的禁地。
先前得知飞广要在此地渡劫时,宋阳与地龙也不是不惊讶,不过基于对飞广的信任,二妖还是紧赶慢赶的来到了此处。
宋阳指着绥花丛中一处明显凸出一些的低矮丘陵,道:“二哥,你看地势微微隆起的那处,这样的高度虽比不上名山大川却仍堪称方圆五十公里内之最,上方又有厚厚的千层粉云笼罩,应是那六阶草木灵妖所在之处。大哥若要在此渡劫,应是选在那处!”
“四弟说的有理!”地龙眯着双目,紧紧的盯着宋阳所指之地,“大哥现下不知是否已至!”
二妖言犹在耳,眨眼间绥花坡上空忽然聚来大片乌云,这云层绵延百里并且还在不断的增多中,天色逐渐暗沉下来,往日风和日丽的绥花坡开始吹起阵阵旋风。
“呼…呼…”
风声越来越大,裹挟着万千飞沙走石击打在株株绥花上,似有一阵牙痒一般的声音响起。绥花间的那些凡树怎敌旋风之力,不一会儿就被吹得东倒西歪、摇摆不定。
驮兽上的宋阳二妖远远看着不远处绥花坡上空的粉色雾气被旋风吞噬殆尽,转头驾驭着驮兽去往绥花坡外躲避。
“轰隆…”
“轰隆隆隆…”
“咔嚓!”
上方忽有一阵阵惊雷翻涌而至,吓得绥花坡周围为数不多的普通野兽夹起尾巴逃窜而去。一道闪电照亮了昏暗的天空,正在奔逃的金背蜜蝉嘶鸣一声,转瞬间将速度提升至最高处。
“二哥~,看来大哥开始了。我们到百里外等候!”
狂风呼啸中宋阳的声音显得有些模糊不清。
“走!”地龙大吼一声。
从绥花坡下望去,翻滚的雷云闪电下一道亮眼的金光一闪而逝。
此时的绥花坡丘陵顶端异常的热闹,飞广与飞云朱叶鼠一干族人皆在此打坐。
随着劫云愈发浓厚,在场的七阶妖兽也不由心中发颤,一头毛色偏灰的七阶飞云朱叶鼠急声道:“三长老,看样子不久后劫雷就会降临。您看…”
飞皋嗤骂一声,“慌什么,此时距劫雷到来还为时尚早!族里的计划你们都先在心中演练一二,绥花坡已经不能留了!今次一定要把那六阶灵妖以劫雷击杀。若此次计划完不成,都给我面壁十年!”
“谨遵长老之令!”
“谨遵长老之令!”
丘陵顶端很快安静下来。
在场修为最低的飞广微微闭上眼,竭力压抑着心头的恐慌。
马上族人们撤去,此地就剩下他一个独面劫雷!虽说此前已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准备,但雷霆的恐怖几乎被深深地镌刻在妖兽们的血脉中。飞广一时半会儿根本不可能克服,几乎被吓得的全身发抖。
而此时其他七阶妖兽都忙着演练计划根本无暇关注一个族内小辈更不用提安慰了,只有神识最为强大的三长老飞皋注意到了飞广的异样。
飞皋看着明明极怕却竭力想要抑制住颤抖的飞广,语气不由带上了一丝怜惜,“飞广你莫怕,我们飞云朱叶鼠一族挺过三九雷劫的族人多如牛毛,你也不会例外。眼前千万不能被天雷吓破了胆!要相信你自己!”
这样温暖的话语听得飞广心头一热,自族人死后再也未有一个长辈如此关心过他了。
他的声音微微带有一丝哽咽,“多谢三长老!飞广知道了。”
飞皋年岁很大,孙辈都已有好几个,自是明白飞广的感受,心中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孩子也是命途多舛。罢了,到底也是同族,以后还是多照看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