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九章:思念

刑场内血流成河,满地血水泥浆,烈日之下亦不能干……

刑场外家眷哭得撕心裂肺,昏死过去的不在少数。

其余百姓叫好声一片。

萧知宴坐在监斩棚内,看向茶水都没有喝一口的谢云初,担心谢云初头一次监斩不适应这样的场面,专程让人将谢云初的桌案往后挪了挪。

却没想到那如玉少年,端坐于桌案后,看着杀人的情景,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当谢云初见过受灾之地那不见血的惨状,再看这血流成河的景象,反倒没有那么恶心。

比起受灾之地百姓被活活饿死,成为他人腹中餐。

这些官员死的也算是体面了。

四皇子被关在皇城司狱中,皇帝并未下旨处置,也没有明言将人放出,不闻不问,好似没有这个人一般。

皇帝刚刚没了大皇子,谁也不敢催促皇帝处置四皇子。

监斩结束,李少卿先行同萧知宴辞行:“下官先回大理寺了,还有案子要审……”

萧知宴颔首。

谢云初同李少卿还礼后,也同萧知宴说:“燕王殿下若无其他吩咐,下官也先告退了。”

萧知宴看着眼前一身官袍,恭敬行礼的小郎君,后颈莹白的肌肤和碎发被耀目日光映得发亮,挪了一步……用高大挺拔的身躯,替她遮挡日头,低声开口。

“小心些三皇子,沈砚行死了……三皇子把这笔账记在了御史台的头上。”

谢云初直起身来,仰头看着萧知宴:“多谢殿下提醒,下官会注意的。”

见谢云初不打算同他多说的样子,他不恼,只当谢云初还是想将他推开。

萧知宴只觉眼前的小郎君冷清又干净纯挚,忍不住上前一步,低声问:“那日你让老五去取鲛人脂,找到了吗?”

谢云初看着萧知宴藏在半幅面具下,带着笑意的眸,道:“不过是支开萧师兄的借口,鲛人脂这样贵重的东西,燕王还真当下官有?”

“你生的白软,身边当备着鲛人脂。”萧知宴同谢云初说,“这里不方便给你,跟我来……”

萧知宴转身走了一步,见谢云初站在原地未动。

他又走回谢云初面前,道:“我蒙冤入狱,案子是你雷霆之速查清,还我清白的,我有所表示也是应当的,你不必与我保持距离。”

“殿下,下官并非是因忌惮陛下和旁人,才同殿下保持距离。”谢云初看着他,面容冷冰冰的,精致的眉目间带着恼火和烦躁,还有轻蔑。

这轻蔑的目光当真是刺眼。

萧知宴抿着唇,上前一步,凑近谢云初左耳,视线扫过谢云初身后那些目光异样的垂下头去不敢看的官兵,开口:“想我在这个地方强行将你抗走?我不在乎名声,你呢……小谢大人?”

萧知宴说完,侧头睨视谢云初。

谢云初唇挑凉薄,反而没有预料之中的生气……

是啊,萧知宴不在乎,可她不能不在乎。

看起来,萧知宴对云昭,除了固执的执着之外,也是会要挟的。

她看得清楚,萧知宴眼神中蛰藏的威胁。

“殿下请……”谢云初很是识时务对萧知宴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萧知宴看着面前瞧着乖顺的谢云初,勾了勾唇。

哪怕知道谢云初是装的,他心情也好了不少,转身朝外走去。

谢云初跟着萧知宴走到偏僻处,萧知宴这才从胸前拿出一个极为精致的小瓷瓶,递给谢云初:“拿着……”

“多谢殿下。”谢云初来者不拒,双手接过。

萧知宴舔了舔唇,见四周无人,逼近谢云初,与谢云初相距半步,低声说:“你不问问,我背后的伤好了没有,还疼不疼?”

并未因萧知宴逼近而怯懦后退的谢云初,看着萧知宴,听到这话,本就没什么血色的唇猝不及防勾起笑意:“燕王殿下已经是大邺的燕王了,竟还如当初在北魏做质子一般,如此可怜的,求着旁人疼惜?”

金玉似的清灵嗓音,字句都显得有些刻薄。

但萧知宴并不生气,反而得寸进尺又朝谢云初逼近,眼底满是强烈炙热的占有欲,冷静的语声中透着股子痴迷:“是啊,我就是丧家之犬,在求你疼惜我,求你看着我!求你别推开我!”

萧知宴的眼神凶狠又脆弱,带着缠绵悱恻的深情。

谢云初承认,有那么一瞬,因萧知宴对云昭的这份痴心,动了一丝恻隐之情。

她开口:“萧知宴,对不住……我不是你要找的人。”

说完,谢云初后退一步,同萧知宴行礼:“告辞。”

看着谢云初离去的背影,萧知宴攥住了腰间佩剑,扯了扯领口才将想把谢云初按在这无人角落狠狠欺凌一番的欲念忍回去。

明明,在北魏时……云昭在他心中如云端凤,他爱慕却不敢亵渎半分。

可为何,她如今成了男子,他却这般的克制不住。

萧知宴并非好男风之人。

或许……因曾经守爱慕不敢宣之于口,如今既然已被他仰慕的云端凤知晓,本藏在心底的欲念便极速滋生,变得……无法忍耐。

大案已结,御史台没有那几日忙了。

牛御史想着谢云初头一次监斩,怕不适应,让谢云初从刑场出来,回去沐浴去去晦气。

载着谢云初的马车从刑场出来,一路摇摇晃晃回到谢府。

刚下马车,谢府管事便迎了出来,恭敬同谢云初道:“六郎,纪先生来了……还带着北魏的顾神医!正在前厅候着六郎呢!六郎快去看看!”

管事说着话时,激动的舌头都没有能捋直。

谢云初攥着身侧官服的手猛然收紧,她想起自己和纪京辞坦白身份的约定。

又想到纪京辞,不知道废了多大的功夫,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才将顾神医请了过来。

成为谢六郎那些年里,谢云初好似已经能克制对纪京辞的思念。

可那次在船上,瞧见纪京辞立于小船灯下吹骨埙,思念积久……一发可不收拾。

今日,听到纪京辞回来,思念……又如洪水喷发不可遏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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