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走进了一家,一个人一脚就把大门给踹开了。四个人进了院子,院子里没有什么抢劫过的痕迹,几个人大喜,把门砸开,冲了进去。
屋子里没人。
大家进了屋子,四下乱找。屋子是木头地板,都是日本家具,几个人四散,开始搜抢。李三进了一间屋子,找了半天,找到了一个首饰盒子,没敢打开看,急忙揣进怀里。接着翻了一下,看到了抽屉里一个小口袋,不知道里面有什么,连忙装了起来。
正要再找,一个人进来了。李三看到了几件好衣服,抱在怀里,另外一个人见了,连忙打开衣柜,只见一个大箱子放在那里,一把在抓在手里。
几个人都抢了一些东西,满载而归。
李三回到家,把东西放好,好东西交给老爹,拎着扁担,又回到了那家日本人的屋子。
这一家显然在他们离开之后又被人抢劫过一次,连家具和窗子大门都没有了。
李三进去看了一会,只找到了一张桌子。桌子是硬木的,十分漂亮。
拎着桌子回家,已经是中午了。
一个干瘦的男人道:“兄弟,抢到什么好东西了?见面分一半。”
李三嘴一撇,道:“有胆子自己去日本人家里抢去。”
干瘦的男人道:“听说你抢到首饰戒指了,是真的吗?”
李三道:“猴子!你少造谣。就找到这张桌子。”干瘦男人叫猴子,是大院里的破落户。
李三吃了一口饭,拎着扁担,想出去再碰一碰运气。刚到门口,就看见几个人来了,涌向了他家。这也是出来抢东西的,看样子抢不到日本东西了,跑到大杂院来抢东西来了。
李三喝道:“我们是中国人。”
那些人不太相信,还要闯进来。
李三他爹叫李木匠,五十来岁,拱拱手,道:“各位乡亲,老少爷们,咱都是中国人,高高手,咱们都是中国人,咱们的敌人是鬼子和二鬼子,中国人别抢中国人哪!”说着冲外面的人作了一个揖,那些人见了,知道真是中国人,很给面子,一哄而散了。
院子里一个女人道:“真是,好容易等到鬼子倒台,想过好日子,却也不太平。”原来是孙婶子,孙婶子男人姓孙,是在街边炸油条麻花卖的小贩,她男人挑着家什,二人出去做生意。
李木匠道:“他婶子,你们怎么还敢出去?”孙婶子在家说了算,她男人很老实。两口子没有儿女,四十几岁的人了,还没孩子。
孙婶子道:“我就不相信,都说路司令仁义小诸葛,他能不管一管?我不怕。不做生意,吃啥!走!”
孙婶子夫妻二人到了街口,支起摊子,把火捅旺了,开始炸油条。炸好了油条,放在铁丝网子上,把油沥出。
连续有几波抢东西的,还真没抢他们。有一个小伙见了她的油条摊子,想上来抢她的油条,孙婶子喝道:“先交钱,五毛五一根!”
小伙子道:“还要钱?先拿五根再说!”
孙婶子:“不赊欠!”
小伙子道:“怎么地,要你一根油条不行吗?”
孙婶子大怒道:“要我的油条?老娘又不是日本人,没抢你的,没占你的,没抱你家孩子扔到井里,比凭什么要我的油条!”
小伙子脸皮涨红,待要还嘴,孙婶子道:“有本事去找日本人去,凭什么跑到我这里耍威风!欺负我们小生意人,你好意思吗?一张纸画一个鼻子,你好大的脸!你敢打我!你打你打!你敢打我一下,我们就吃你的喝你的,我让你养我一辈子!”
旁边上来几个人,道:“走走走,都是中国人,算了算了。”
几个人拉着小伙子悻悻地去了。
转眼就是傍晚了,还没卖出去几个油条麻花,如今钱太毛,挣了几块,不够一顿饭的,明天可怎么办?
夫妻二人发愁,准备收摊回家,这时候,一个小男孩从街角的电线杆后走出来,站在他们的摊子旁边,也不说话,就那么看着铁丝网子上的麻花。这孩子是个男孩,衣服挺好的,单眼皮,脸上都是黑灰,头发蓬乱干枯,一看就知道饿了几天了。
孙婶子的男人正要把那个孩子赶走,孙婶子不知道是怎么想的,道:“孩子,饿了吧?想吃麻花?”夫妻二人都看出来这是个日本孩子,爹妈说不定死了,孩子出来讨饭。
那个孩子点点头。
孙婶子拿了一根麻花,道:“吃吧。”
那个孩子鞠了一个躬,接过来就吃。
孙婶子道:“真是造孽。这么小的孩子有什么罪过?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那孩子就是不说。
孙婶子道:“真是造孽。孩子是不是没有家了?要不就跟婶子走吧。婶子家没有孩子,你就跟我们过,给婶子当儿子,行不行?”
那孩子听了,高兴的不行,连连点头。看起来,这孩子认识他们。
孙婶子喜得脸上笑开了花,道:“收摊回家,收摊回家,你还傻愣着干什么!你忘了咱们怎么商量的?”
孙婶子男人道:“好倒是好,就怕。。”
孙婶子道:“好就行。怕什么!怕什么!走。我以前见过这孩子来买油条。我就说,这孩子好。”
孙婶子男人捅了她一下,示意她别得意忘形。
二人收了摊子,连忙回家。进了大院,邻居都很好奇,李木匠的老婆凑上来,小声道:“是不是收养的日本孩子?”
孙婶子道:“不是。是我远房亲戚家的侄子,过继给我们的。”夫妻二人连忙走进屋子,把门关上了。
关上门,孙婶子喜滋滋地道:“他爹,关门。”这么快就改口了。孙婶子对着孩子道:“我们就两口人,你要是愿意,就给我们当儿子。”
这孩子有些不敢说话。
孙婶子道:“别怕,孩子。我们是好人。你要是不愿意也行,等以后太平了,你愿意去哪就去哪。”说话十分和气。她虽然是做小生意的,锱铢必较,而且强势,经常对着男人大吼大叫,如今建立孩子,母性泛滥,竟然十分温和。
孙婶子男人:“有我们吃的,就有你吃的。”这一次说得很利索。
那孩子终于说话了:“娘。”
孙婶子听了,喜欢的象吃了蜜糖,道:“哎。儿子。”
孙婶子男人也是满心欢喜。夫妻两个不能生育,早就想抱养一个孩子,亲戚都嫌他们穷,不肯。如今有这么好的孩子,如何不高兴。想起他是个日本孩子,孙婶子男人有些担心,道:“这能行吗?”
孙婶子道:“有啥不行的?谁还敢管我们家的事了。管天管地,他还管我拉屎放屁!一个孩子,有啥罪过!谁要是找我的麻烦,我就闹死他!”
孙婶子男人道:“我有些不托底,你给孩子收拾收拾,我出去看看风声。”
孙婶子男人到了大杂院门口,从门口向外张望,只见一队当兵的,穿着军装,从街上走过,一辆汽车开了过来。
汽车上有两个大喇叭,大喇叭嗓门很足,说道:“所有人,不得抢劫,不得私下处死日本人,不得冲击公共机关。违反者以犯罪论处。日本军队财产,日本机关,日本商社已经被政府接收,属于国家财产。日本人的私人财产,将由政府处理。政府有处理日本人的政策,罪大恶极的日本人的财产将被没收。市民们,请你们遵守社会秩序,不要抢劫。”
汽车逐渐走远了,又来了一辆车,到了街口,停车,把一具日本人的尸体装上车,开走了。
不一会,又来了一辆广播车,这次说的是安民告示,还让逃跑的日本人到附近的机关集合,军队保障你们的安全。等等。
孙婶子男人见街上没人抢劫了,把大门打开,向街上张望。现在天黑的晚,太阳还没落山。一队一队的军人在警察带领下,在大街上巡逻。
孙婶子男人觉得好多了,正要回家,一辆汽车开了过来,见他在这里张望,停了下来。一个军人跳了下来,看样是是当官的。
那个当官的直接走向孙婶子男人,道:“大哥,你好。”
孙婶子男人木讷,见对方是大官,不敢说话。
当官的道:“大哥,你怎么一个人在街上?”
孙婶子男人不知道怎么了,说了一句:“中国人,不怕中国军。”
当官的听了,哈哈大笑,道:“大哥,说得好!你家被人抢劫了吗?”
孙婶子男人:“有人想抢,我们骂他们,骂走了。”
当官的道:“大哥,能不能到你家里看一看?”
孙婶子男人说不出话来。
当官的身后,一个穿警察制服的大官道:“老弟,别怕,我们就是想看看老百姓现在生活咋样。”显然已经看出来身后的大院就是他家,就要进院看看。
这时候,院子里站了一群人,见警察大官陪着一个军官来看,知道是维持秩序的,就陆续出来了。
那个军官道:“先亲们,我们是东北联军,是老百姓的队伍。昨天,军队都出去追击日本人了,今天才进城。让大家受惊了。”
李木匠胆子大,能说会道,道:“长官,你们一来,这太平日子可就来了。这两天把我们吓的。”
军官的帽子不太好,很年轻,见李木匠这样说,道:“大叔,你放心。军队来了,太平日子就来了。现在,两天的功夫,方圆几百里的鬼子全都消灭了,大部队也进城了。大家就等着过太平日子吧。”
李木匠见他和气,胆子更壮,问道:“长官,你们一来,我们手里的老头票还能买东西吗。”
军官道:“能。照旧买东西。你手里不管有多少老头票,该怎么花,就怎么花。要是有人哄抬物件,我们一定要管。”军官说的都是百姓听的懂的话。
院子里十几家百姓,听他说了这几句,都不怕了,开始跟军官聊天。
刚说几句,一个干瘦的男人的像猴子一样的人突然钻出来,道:“长官,有人收留日本人,你们管不管?”
军官道:“谁收留日本人了?”军官的警卫立刻紧张,枪端了起来。两个警卫一闪,从两个方向挡住了那个年轻的军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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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历史上,1945年8月,苏军光复长春之后,长春在很长时间里处于无政府状态,百姓追杀日本人,抢劫日本人遗留的财产,十分混乱,甚至有人连中国人都抢。连伪皇宫里面的东西也被抢劫一空。
2,单田芳的回忆录《言归正传》里面对这一段历史有很生动的描写。
3,在混乱的同时,长春普通百姓收留日本孩子和收留日本妇女的事情还是很多的。这些人不是汉奸,也不是当初和日本人合作的人,绝大多是是平民百姓。这就是善良。
4,油条摊子收留日本孩子,这是听朋友说的,是他亲戚家的事情。后来这个男子娶妻生子,回了日本。再后来,他给长春的养父养母不少东西,包括钱,电器。养父母家有孩子,因此没指望他养老,双方关系一直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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