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6年7月3日,南京下关码头。
三十年代,街上有很多农民,他们累了得话,就会蹲在街边。城里的人很看不起他们。这里是车站,有很多乡下人,人很杂乱。
除了农民,还有不少本地人在车站附近讨生活。讨生活的人做什么的都有,出苦力的,讨饭的,拉车的。
十几个学生打扮的青年人走下了轮渡上的火车,出了站台,却不离开,不知道去哪里。正犹豫的时候,一个车夫走上前,道:“几位可是东北大学的流亡学生?”
为首的一个学生道:“正是。请问你是?”
车夫道:“有人让我们接你们住店。跟我们来。”
为首的学生正是赵自强,这次接到了小路的电报,当下跟学校打了招呼,买了第二天的火车票出发。到了南京,不知道如何找小路,见有人来接自己,估计是小路安排的,问道:“什么人?”
那人道:“和你差不多的人。别的晓得也没有问。”
赵自强知道士小路,便带领同学们跟他走。走了几步,只见三辆轿车。那车夫道:“请上车吧。”
结果学生认准了这是小路的人,根本没怀疑,把行李装进后备箱,挤进了轿车。
轿车宽阔,车身和后世的轿车不一样,很薄,后排挤四个人,前排可以坐两个乘客。三辆车,十几个人还是挤得下的。
三个司机交换了一下眼色,准备上车。突然,中间轿车旁蹲着的一个乡农突然站了起来,手上白光一闪,司机晃了一下,接着,那人窜到第一辆车,又是一刀,这一次,大家看清楚了,刀子从他的喉咙划过,立刻如同泄气了一般,开始倒下。
第三辆车的司机见了,这时候已经拔出枪来,那人回手一甩,匕首正扎在司机的前胸。第三个司机倒了。
乡农扔了草帽,同学们见了他的面目,大吃一惊,乡农正是小路。小路道:“赵自强,李峰,找钥匙,开车!”说着,把匕首拔了出来。
赵自强会开车,李峰也是勤工俭学的时候学会开车的,已经是老司机了。二人这才反应过来,连忙从副驾驶位置上下来找钥匙,发动车。小路这时候也发动了车,开上了路。
赵自强李峰开车有些不熟练,毕竟以前学的是日本卡车,不是美国轿车。
过了一会,旁边的人才反应过来,有人大声地喊道:“杀人啦!”一会,警笛大作,警察到了。
警察走路来的,条件好的有脚踏车骑。这个年代,有一辆脚踏车市很不简单的事。如果乡下有谁家有脚踏车,那一定是富裕户。这一次来的警察都是走路来的,一下子就被甩下了。
三两轿车在市区走了半天,到了一个偏僻的地方,小路停车,叫同学们下车,让他们自己去箍桶巷。
十几个同学下了车,拿了行李,走了。薛芮跑过来,跟小路打了和招呼。小路招呼了一下,带领赵自强李峰开着汽车,拐上了大路。三个人走一段,扔一辆车,走一段,扔一辆车,在闹市附近的胡同扔掉最后一辆车,三个人乘坐公共汽车,回住处去也。
十几个同学虽然不熟南京,但是毕竟是流亡惯了的,而且和小路同车的同学已经得到了地址,还怕找不到?
走了一条街,找到了公共汽车,辗转几次换车,又走了半天,这才到了中华门,又花了二十几分钟走到了箍桶巷。刚刚到箍桶巷,就看见李峰迎了上来,道:“来来来,进屋休息。”
同学们跟着他进来一条小巷子,进了一扇门,只见小路笑嘻嘻地站在院子里,道:“我们又见面了,大家好啊。休息一下,我请大家吃盐水鸭。”
小路虽然笑嘻嘻,但心情不是很好。一个民国黄金十年的破灭,另外,小路有一种不好的感觉。他感觉被人盯上了。昨天夜里睡觉的时候,突然梦到了南造云子,醒了。
南造作为上海的日本间谍,从七八年前就开始在南京,任务是套取南京情报,拉拢党政要员。上次自己被她盯上了,她还冒充学生在东大入了学。
如今,可以肯定,南造在南京。因为自己的行程南造很清楚,再加上上海有人捜査自己,南造一定会从学生作为突破口来寻找自己,而东大的学生们人多,又缺乏特工训练,是很好找的。
另外,可以肯定的是,南造在东大很定有他的人。
赵自强心情又有些不好,因为这次又有个失误。原因是他们到达浦口车站的时候,有人给他们一个纸条,说有三辆车接他们。因为除了小路,不会有人知道他们到来,他们相信,这是小路派人送的纸条。事实证明,上当了。
小路这一次接人,到了车站,开始见到三两轿车,没太在意,因为每辆车真的只有一个司机。后来见他们拉同学们,同学们有没有意识到经验,上当了,这才跳出来相救。其实,他的手枪已经准备好了,幸亏这几个家伙手慢,否则枪声一响,逃脱就难了。
7月上旬,南京城很不平静,发生了几件大事。
第一件是下关车站旁边一个偏僻的街道上有三个人被杀。三个人的汽车被抢了。后来被抢的汽车被找到了,是从租车行租的。但是很奇怪,没有人来认领尸体。尸体身上根本没有证件,其中一个人身上有枪,是日本南部手枪。
第二件事是大街上出现了传单,传单上的内容都和日本人有关。后来,很多报社都接到了稿件,内容和传单相仿,但是比传单详尽,大多是引用某一份文件,然后稍加议论。
收到的文章都很粗糙,但是材料很惊悚,事件符合逻辑。有的报社不登,但是几家报社登了。次日,刊登这些文章的报纸大卖。再次日,其他报纸继续收到文章,索性也登了,只有中央日报等几家报纸不敢,马上向上面请示。第四日,上海的各大报纸也开始刊登了。
社会各界对这些文章反映不一。
偏偏送文章的人似乎是说书的高手,把一件事情分割开来,惹得读者欲罢不能,一时间,市井庙堂,议论纷纷。
不过,其中有一篇文章惹了祸端,文章说日本人关注宋氏,宋家以权谋私。里面披露了宋家大量的公司,比如中国棉业公司、华南米业公司、国货联营公司、中国物产公司等,中国银行也为宋氏家族控制,其中中国棉业公司独占了全国棉花、棉纱、棉布贸易。日本人认为宋的财产还会扩张,等。宋氏造成了国家的不公平。
这篇文章一发,南京政府就如猫被踩了尾巴,马上,南京大量的报纸停发了这些文章。接着,秘密部门开始调查文章的来源。
本来,小路是不同意发一些文章的,特别是日本人掌握的国民政府要员的资料。他的本意是不要揭露民国大员的一些事情,只揭露日本人的恶行,好号召全民抗日,同时也让政府不阻挠大家的活动。
但是赵自强等人读过孔家和宋氏的资料,越翻译越生气。国家如此,民生很差,怎么才能抗日?不要说国力不强,连很多人的民生都不能保障,何谈抗日,何谈强国。
几个人实在气不过,对小路的想法很不认同,不经过小路同意,就把文章送了出去。
第三件事,日本特务活动多了起来。
有关宋氏的文章刊登的第二天夜里,两个给报社送文章的学生张勇和王丽为南京方面的特务机关逮捕。
小路见事情不妙,立刻叫停。学生们现在逐渐成熟了一些,同意了小路的意见,活动戛然而止。傍晚,小路独自在房间里鼓捣了半天,同学们问他干什么,他道:“营救张王的材料。”
晚上,小路独自一个人离开了租住的房间,和纪律规定的一样,他也坐洋车车多兜了几圈,然后到了中央日报门前的投稿箱前,拿出一个信封,准备投稿。
这时候,旁边的两个车夫一下子蹿了上来,掏枪指着小路,道:“跟我们走一趟吧。”
小路道:“我又没干坏事,没什么抓我?”
一个特务道:“少废话,走。”
小路道:“这封信里有重要的东西,你们看。”说着,左手把信递了过来。二人都不是瞎子,路灯虽然不亮,也能看见信封里露出的两根金条。二人相互看了一眼,很不理解。
就在这一分神的功夫,小路把信封一扔,二人里一个本能地就抓,另一个警惕性高些,转眼看向小路,晚了,小路一手抓过了他的枪,另一只手砍在他的脖子上。另外一个特务接到了金条,看见小路的动作,就要射击,小路夺过来的枪已经顶在他的太阳穴上。
小路庆幸百人会对自己的魔术的培训奏效了。魔术,也是障眼法,关键全在手法。
小路夺下枪,夺回金条,道:“搀扶你的同伙,往前走。”
走了几步,小路道:“我知道你们是谁家的。你们听好了。这封信里有点文字。你们交给你们的戴雨农,让他去见蒋先生,就说我们还有很多资料。马上放人。否则我们就把这些资料公诸于众。过三个小时,派一个人到中华门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