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几天,戴安澜身上的伤口已经开始愈合了,听说有情况,硬叫人抬过来,问道:“什么情况?”
李强道:“就在十几天前,从密支那来腾冲的路上,逃难的人络绎不绝,来的人都是缅甸的华侨。后来,我们接到命令,筹集粮食,进入缅甸,救助溃散的国军。我的一千人从腾冲出发,在5月7日夜晚到了密支那附近的寨子里。后来,我们就带着粮食,向几个方向派人去接应溃军。”
李伟道:“你别溃军溃军的。”
李强道:“接下来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刚才,我们的人来报,日本人在8日占领密支那后,追溃退的士兵,到了腾冲。这时候,腾冲已经是不设防的城市了。”
郑庭笈道:“不设防?”
李强道:“驻守腾冲一带的自卫队司令是龙绳武,是龙云的儿子。龙绳武得到日军进逼的消息后,秘而不宣,加紧抢运亲眷和财产,车子,马队,逃往昆明。他们逃了,在加上难民说的情况,大家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第二天夜晚,县长邱天培也带上自卫队和警察逃跑了。群龙无首,民团散了,只剩下百姓。腾冲百姓舍家逃难,留下了一座空城。这是7日的事。三天后,区区292名日本兵没费一枪一弹就长驱直入占领了腾冲,占领了这座城。”
“日本人占领腾冲,无恶不作,抢掠,放火,杀人,**,吃人心肝,丧尽天良!”
众人不语。
李强道:“我建议给总司令发请示电,要求光复腾中。我已经死了几次了,不怕。李队长救我一命。他说不要我感谢他,要我报答人民。好,报答的机会来了。”
李伟道:“冷静。李强,不要冲动。我们先过江再说。过江的地点和渡船已经好了。现在天色晚了,可以行动了。出发。”
大部队过了铁路线后,在下游的一个渡口过了江。一艘船,十几个竹筏。渡河完毕,已经是午夜了。
5月25日,密支那北。
次日早晨,距离密支那几十里路了,李伟道:“虽然有日本人,但是这里是我们的地盘了。走,先住下。”
大军走进了一个山谷,只见半山腰一片平地上高低错落地有几十栋房子。
中午,郑庭笈来到戴安澜的房间,道:“师长,他们在开会。我看他们有电台,有军事训练场,附近有农田,茶园,橡胶园,不知道是什么路数。”
戴安澜道:“毕竟人家救了我们的命。得好好合作。他们说的对。我们是指挥不利。上层相互猜忌,部队派系纵横,那里有打胜仗的可能?你看他们是什么人?”
郑庭笈:“他们都是中国人,我猜他们是共党。”
戴安澜:“你去探探虚实,看我们如何合作。我倒想,我们是否把腾冲打下来。”
郑庭笈道:“是。”
来到会议室,对门口的岗哨道:“我有事,求见你们的长官。”
岗哨道:“我们不叫长官。你等着。”
不等岗哨通报,李伟早迎接出来,道:“郑师长,请进。”
屋子里只有三个人,李伟,李强,还有一个生意人。
郑庭笈道:“打搅了。”
李伟道:“没关系。我们也正要和你们商议下一步的行动。你们有什么打算?”
郑庭笈:“我们的电台没了,向借用你们的电台,和大本营取得联系,等候命令。”
李伟道:“可以。”
李强道:“我倒是有个建议。”看了李伟一眼。见李伟没有阻止他的意思,道:“我倒是建议你们暂时不跟大本营取得联系,咱们在敌后打游击。跟他们联系,上级瞎指挥,和尚说念经,道士让打坐。不可能打胜仗。”
生意人道:“你们的军粮我们包了。另外,李强的意思,主只要是美国人和英国人不服从蒋总裁的命令。话说得直了一些,没有恶意,你们不要介意。”
李伟道:“忘记介绍了,这是何文元,何董事长。”
何文元道:“久闻200师的大名。为你们提供补给,很荣幸。”
李伟道:“最新的消息,腾冲县的名士张问德已经就任县长。张问德先生已经62岁了,在家赋闲,临危受命做了抗日县长,当着一百多名围观的老百姓,张问德宣誓就职。省主席龙云授张问德少将执法官军职以服众,协调当地军政。我们已经和张先生取得了联系。”
郑庭笈:“日军情况如何?”
李伟:“张问德县长在界头、曲石一带组建起了战时县政府和腾西北抗日前方根据地。日军不足三千,占领腾冲后,主力向北,企图过怒江,占领保山。先头部队数百人已经过江,被击毙了。目前,敌人和国军在怒江两岸对峙。”
郑庭笈:“你们的领导是什么意思?”
李伟看了他一眼,道:“在敌后打游击。破坏敌人的后勤补给。要好好与你们合作。”
李强道:“你放心,我们只在日本占领区打游击。省得你们闹摩擦。”
郑庭笈:“三位,我们和戴师长一起开个会,如何?”
四个人到了戴安澜房间。郑庭笈和李伟把情况介绍了一遍,戴安澜道:“如果我没猜错,你们是延安的人。”
李伟笑而不答。
郑庭笈道:“我还有七千人,打日本人三千人,足够了。可惜我是机械化部队,那么多设备都扔了,只有轻武器。日本人有坦克,有重武器。”
李强道:“他那二十两坦克在我眼里就是二十堆牛粪。几十门山炮算个什么。”
戴安澜道:“打。我接受你们的建议,暂时不跟大本营联系,先斩后奏。”
何文元道:“贵军的电台丢失,重武器丢弃。在乡民的帮助下走出大山,和日军遭遇,归国心切,一路进攻,不想收复了腾冲,密支那,八莫等地。这个说法二位看可说得过去?”
郑庭笈道:“好,这样就好交待了。”
戴安澜道:“我们研究一下作战方案。”
李强道:“有人民的支持。我们一定会胜利的。”
何文元道:“将来胜利了,戴师长可要记得,给我们行一些方便,那就感恩戴德了。以后搞摩擦的时候,还望高抬贵脚。我们是小小游击队,您一脚就能把我们踩死。”
5月27日,新编200师进攻密支那。当地只有千余日本守军。进攻一日,密支那光复。本来,戴安澜等都认为日军战斗力强大,虽然只有一千人,怎么也得三五日才能攻下来。考虑带自己部队只有轻武器,弹药不充足,有的人觉得要十天才可以,但有这么长时间,鬼子援军就会到达。故此,军官意见分歧。
没料到,李强的部队有重武器,是一种土炮,很管用。另外,他们不知道采取了什么战术,从小路进入敌后,一下子把日军打乱,造成了速战速决的战果。
在此同时,腾冲和八莫的日军部队已经向密支那增援。
5月28日,密支那方向的日军在山路上被袭击。游击队炸毁了日军的十六辆坦克,十几门火炮,歼灭了日军千余增援部队。
新编200师在进入缅甸之前,接收了美国装备和美式军事训练,自己觉得牛的不得了,仿佛中国无敌,但一旦失去了重装备,战斗力一落千丈。这一次,他看到了服装很差的游击队却能够轻易地炸毁坦克。
游击队的那种打坦克的武器两个人操作,平日里都装在布袋里,从不示人。不知道是为了提高命中率,还是为了不让人看到,战斗中,武器永远部署在很靠前的位置。
一个新编200师看到了那种武器,告诉了长官。整个新编200师都感到困惑,因为他们从来没见过这种武器。
到现在,几仗打完,新编200师上下对游击队十分佩服,有的人甚至开始害怕他们的战力。部队里有情报人员,也是暗地留心,准备把情报汇报上去。
新编200师在八莫到密支那的路上阻击日军,在游击队炸毁十辆坦克,十几门山炮后,200师重创日军,一路追击,进攻八莫。
相似的一幕继续上演,新编200师进攻一日,晚上,八莫光复。
游击队向腾冲进攻,晚上光复腾冲。
5月29日。游击队炸毁通向密支那的铁路和公路几十里。
5月30日,新编200师先头部队和保山的远征军会师,驻扎密支那,南据日军。
同日,佤邦果敢联军总司令李伟驻扎八莫,南据日军。
一个月后,日军大军压境,远征军兵败,退回怒江北,和日军开始了长达数年的对峙。李伟则主动放弃城市,率领部队在敌占区打游击。
李伟在佤邦和果敢收拢了东线大量的溃军,部分被遣送回远征军,部分留在了他的麾下。
这一次营救远征军撤退回国,李伟获得巨大的成功。不但巩固了果敢佤邦两片飞地,还收获了大量士兵。同时,他们还和远征军里获得了尊敬,赢得了友谊,这为将来奠定了一个好的基础。
******
1,1942年5月18日,戴安澜受伤(有的说他身中两弹,有的说三弹)。1942年5月26日傍晚,200师与敌周旋至缅甸一个名叫茅邦的克钦山寨时,因伤口溃烂感染,一代抗日名将戴安澜遗恨而逝,年仅38岁。当时缅境无木棺,将军马革裹尸回国。途经保山、昆明、贵阳、柳州等地,至广西全州,将遗体安放于湘山寺内,沿途民众无不怆然泪下,隆重奠祭戴将军。
2,张问德《答田岛书》。
田岛阁下:
来函以腾冲人民痛苦为言,欲藉会晤长谈而谋解除。苟我中国犹未遭受侵凌,且与日本能保持正常国交关系时,则余必将予以同情之考虑。然事态之演变,已使余将可予以同情考虑之基础扫除无余。
诚如阁下来书所言,腾冲士循民良,风俗醇厚,实西南第一乐园,大足有为之乡。然自事态演变以来,腾冲人民死于枪刺之下、暴尸露骨于荒野者已逾二千人,房屋毁于兵火者已逾五万幢,骡马遗失达五千匹,谷物损失达百万石,财产被劫掠者近五十亿。遂使人民父失其子,妻失其夫,居则无以蔽风雨,行则无以图谋生活,啼饥号寒,坐以待毙;
甚至为阁下及其同僚之所奴役,横被鞭笞;或已送往密支那将充当炮灰。而尤使余不忍言者,则为妇女遭受污辱之一事。凡此均属腾冲人民之痛苦。余愿坦直向阁下说明:此种痛苦均系阁下及其同僚所赐予,此种赐予,均属罪行。由于人民之尊严生命,余仅能对此种罪行予以谴责,而于遭受痛苦之人民更寄予衷心之同情。
阁下既欲解除腾冲人民之痛苦,余虽不知阁下解除之计划究将何如,然以余为中国之一公民,且为腾冲地方政府之一官吏,由于余之责任与良心,对于阁下所提出之任何计划,均无考虑之必要与可能。然余愿使阁下解除腾冲人民痛苦之善意能以伸张,则余所能供献于阁下者,仅有请阁下及其同僚全部返回东京。使腾冲人民永
离枪刺胁迫生活之痛苦,而自漂泊之地返回故乡,于断井颓垣之上重建其乐园。则于他日我中国也不复遭受侵凌时,此事变已获有公道之结束时,且与日本已恢复正常国交关系时,余愿飞往东京,一如阁下所要求于今日者,余不谈任何军事问题,亦不携带有武器之兵卫,以与阁下及其同僚相会晤,以致谢腾冲人民痛苦之解除;且必将前往靖国神社,为在腾冲战死之近万日本官兵祈求冥福,并愿在上者苍苍赦其罪行。苟腾冲依然为阁下及其同僚所盘踞,所有罪行依然继续发生,余仅能竭其精力,以尽其责任。他日阁下对腾冲将不复有循良醇厚之感。由于道德及正义之压力,将使阁下及其同僚终有一日屈服于余及我腾冲人民之前,故余谢绝阁下所要求之择地会晤以作长谈,而将从事于人类之尊严生命更为有益之事。痛苦之腾冲人民将深切明彼等应如何动作,以解除其自身所遭受之痛苦。故余关切于阁下及其同僚即将到来之悲惨末日命运,特敢要求阁下作缜密之长思。
大中华民国云南省腾冲县县长张问德
大中华民国三十二年九月十二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