鸦雀无声……
不等他再开口,回答的,就只剩下她轻微的鼾声。
怎么形容呢。
宋晚意好像总能在不经意勾起他压抑已久的火苗之后,再精准无误地泼上一盆水。
关键她还不是故意的,当他满含怨念想起这事时,脑海里竟全是她眨巴着眼无辜娇笑的神情。
应该…..不是故意的吧?
翌日,太阳比前一天更艳。
睡饱困足的宋晚意在旅馆发呆,任她想破头都想不起来,昨晚是怎么回来的。
倒不是怕李疏鸿占她便宜,那么个直愣如木头的男人,克己守礼那一套,他拿捏得堪比古人。
主要是怕自己喝了两口猫尿就瞎说八道,万一把自己来历都挖空讲出来的,可就麻烦了。
门响了,李疏鸿穿黑色短袖站在面前。
似乎不太自然,说话都不敢看她,“去吃你昨晚说的那个馆子吧,明天就回去了,下午看看你还有没有想去逛的地方,我都陪你去。”
他半侧着脸,紧致的下颌线越显清晰。
蜜色的皮肤阳光刚健,唯轻轻颤抖的睫毛出卖了他不镇定的小心思。
“李疏鸿?”宋晚意走近,刻意扳过他的脸,好叫他直视自己,“你干嘛不敢看我,你怕我吗?”
李疏鸿脑子轰隆一下炸开,耳边嗡嗡声直窜,下巴上被她捏住的两处隐隐发着烫。
宋晚意想的就不一样了,她生怕自己说漏嘴,打算在掉马甲后第一时间策反他来着。
“不是…..”李疏鸿如实道,“你忘了昨晚你说什么了么?”
宋晚意悻悻收回手,与他对视的眸子里坦诚纯粹,“记不得了。”
说实话,上辈子她应酬商战,喝趴三五个男人压根不在话下。
谁知道原身宋晚意从小娇养成闺阁小姐,滴酒不沾,两杯就让她失了理智。
原来穿越只是魂穿,肉体承受力如何,还得看宿主啊。
李疏鸿碾磨着下巴,意犹未尽道,“那就等你记起来了再说。”
他可不是强人所难那一卦的!
宋晚意直觉碰上对手了。
但见他面对自己时,并无任何异常,也不知道是李疏鸿放钩子炸自己,还是他演技过于炉火垂青。
直到出了旅馆,她仍旧有些放不开。
特意提醒自己,要随时仿照原身那股子书香淡泊气。
李疏鸿微不可见地扯着嘴角笑。
“小周说,明天走的时候再叫他。”
“啊,嗯。”宋晚意后知后觉点头,“他不去那家馆子吃了?”
“应该吧,早上去叫他,他躲着不出来。”
宋晚意眼底闪过丝精光,佯装了几分钟的淑女样赫然挥霍干净,“躲?为什么?”
直觉八成该与关月有关。
李疏鸿笑意更浓,“不晓得,明天探探呢。”
他不是爱八卦的人,只是宋晚意好像很爱听这些,他才专门抛出这个话题。
不然怕是这姑娘要装一整天了。
小饭馆在供销社背后,拐个弯就到。
本质上还是算作小食堂,这个年代,还没有私营饭馆。
只不过规模不如其他食堂大,且菜式更接地气,常被人戏称小馆子。
刚点了四个菜,关月火急火燎地来了。
“晚意姐!我还以为赶不上你们呢!”
咋咋唬唬的麻雀样,让周围两桌人不由皱眉打量。
宋晚意倒了杯水给她,见她额下碎发都浸湿了汗,又从包里摸出块手帕。
“你要一起吃早该提前说一声,我们也好等一等你,大热的天,别中暑了。”
关月抹掉嘴角的水渍,委屈巴巴地控诉,“我本来想叫周哥一起来吃的!结果跟他磨了半天,他压根不出来。”
“你们不是明天就走了么,我想着一起吃顿饭热闹热闹,等我去旅馆一问,你跟李哥都走了好一会了。”
在宋晚意印象里,周震阳为人直爽耿直,属于是有话直说类的。
这种避人不见的举动,她还是头一回遇到。
“可能…..小周还没缓过来吧,丽水村救援那么累,他或许想自个儿休息休息?”
关月眉头紧皱,红扑扑的脸上还挂着几颗汗。
像极了枝头艳澄澄的柿子。
她问,“你们不来泸市了吗?”
“谁说得准呢,你当初不也不晓得会来泸市?”
“哎。”关月眉心拧成团,连刚上的蒜苗腊肉都没胃口动筷子,“真不知道这次一别,下次再见会是什么时候了。”
宋晚意不清楚知青下乡的时间,好像上一世在电视里看到的,有关系的知青三五年便能返家。
也有一小部分,到死了都只能留在农村。
姐妹两人被离别的悲凉气氛笼得食不知味。
关月过两日便要去附近农村了,具体哪个村子还说不准。
宋晚意脱口而出,“要是有个工具,能让远在天边的人互相看见对方的脸就好了,比打电话更方便…..”
这个年代,打电话还只能去邮政局,仅少数单位有固定电话,寻常人的通讯方式,还停留在写信这样朴素的阶段。
关月被逗笑,“你说的也太神了吧,真要有那天,我天天给你打!”
饭局在姐妹二人嘻哈说笑声中结束。
李疏鸿从头到尾都扮演着沉默饭搭子的角色,倾听两人回忆这一个月来的开心事。
只是在宋晚意说到视频通话时,眼尾闪过一丝新奇。
午间太阳毒又辣。
关月扬言要回去收拾行李,千叮万嘱宋晚意一定要留意她的信件后,才依依不舍地走了。
直到她欢脱的身影消失在街角,离别的真实感才彻底敲痛宋晚意迟醒的神经。
逛街的心也没了,整个人仿若被晒焉的秧苗,搭耸着脖子走在李疏鸿的影子底下。
“晚意,你说的那个…..就是能看到对方的东西,是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