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仗毕竟打了五年的时候,这中间有多少的伤亡,孙弛骏和高山最是清楚不过,一车草药不够用很正常,剩下才不正常。
只要能救人,孙弛骏和高山就没有半点后悔,他们只后悔来时药材带得少了,并不后悔把药材用在了将士们的身上。
仙灵草再有效,也还有那么多没有被救回来的同袍呢,别说舍了草药,若说舍了他们的命,能把那些将士的命换回来,孙弛骏和高山眼都不会眨一下的。
童御医也想到了战场上对战时的惨烈战况,眼眶有些微微发红,他会永远铭记,那些为了保家卫国而牺牲的将士们。
“我是舍不得的意思么,我说的明明是可以省着些用,或许就能剩下一些,你和高副将也就不会熬成现在这副惨样儿了。”
听见童御医话里还能带着些调侃,孙弛骏倒是放心了,童御医对自己的伤尽心尽力,效果却不甚理想,真怕他会因此钻了牛角尖,把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
丁小白也跟着接口道,“童御医,我在京城的田庄试种了些草药,日后若是用得着,您自去田庄取就是。”
童御医的眼睛蓦然就亮了起来,也顾不得跟孙弛骏争个长短了,“真的么?如果有需要,我便可以去孙小姐的庄子上取药材?”
丁小白点点头,“当然,草药就是用来治病救人的,藏着掖着还有什么意义,它救的人越多,才越能显出它的价值来。”
童御医收起一脸灿然的表情,眼睛里全是赞赏和钦佩,守着一个聚宝盆,还能不图名不求利地说出这样的话来,他为这样的人品和德行折服。
“医者父母心,下官替患者多谢孙小姐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感谢您能如此的豁达大度,日后的患者有福了啊。”
丁小白赶紧拦住他的话头,她不想接受这样的赞美,空间虽是老天爷赏给自己的礼物,可它并不独属于自己,能用它造福人类才是善用了它。
“哪有童御医说的这么夸张,这不过是草药,再好用也不是仙丹,不会百治百灵的,只是药效比普通草药好些罢了。”
孙弛骏和高山伤得这么重,能把他们救回来,空间的雾气墙和池塘水才是立了首功的,只靠仙灵草,就算它效果奇佳,怕也是难以回天。
“这就足够了啊。”童御医却不接受丁小白的谦虚,“好多药材在救人时,药效只是差之毫厘便难以成事。”
童御医从医多年,对药材知之甚深,很多珍贵的药材,就因为药效过于霸道,不但救不了命,反而可能成为病人的催命符。
因为病人的身体都是极脆弱的,经不起半点折腾,而眼前的仙灵草,童御医亲自用过,自然知道它的好处。
它不只药效好,最主要的是药性温和不伤身,对病灶却又有着奇妙的针对性和攻击性,绝对是可遇而不可求的极品草药啊。
“何况您能把这么好用的草药,轻易地许我拿来救人,没有半点贪欲功利之心,已是极难得了,下官只愿好人好报,愿孙小姐祝寿绵长,平安康泰。”
转过天,高山已经能短暂地走动了,再也躺不住,遂起身去了前帐,招集了将领过来商议攻城之事。
在大帐议事是孙弛骏坚持的,他因为伤在心口位置,童御医下药时多有思虑,比高山恢复得慢了些,此时还不便起身,但他着实牵挂清林城的百姓。
只是一番激烈的商议下来,还是没有太好的解决办法,毕竟在他和高山昏迷时,将领们也没闲着,能想到的攻城方法都想过了,能尝试也都尝试了。
散了几位将领,高山疲惫地回到里间,脸上全是颓丧和无可奈何,孙弛骏的表情比他也好不到哪里去。
丁小白想了想,小心地出声问道,“小叔,蛮国残余也是有头领的吧?要不然谁出来跟你们对阵叫嚣啊?”
如果只是散沙一盘,应该不可能占据清林城这么久,孙弛骏这边到底是正规军队,胜仗也打了无数,自然不会是好对付的。
“当然有头领,纠结残兵残部的,就是最后被我和高山杀掉的那个蛮国将领的几个贴身精锐。”
“其中尤以一个叫猛扎班的最是凶悍,此人骁勇善战,却又不乏灵慧的头脑,城里虽说是几人统管着,却应该是以他为重的。”
有领头的就好办,丁小白记得她看过的那些电视和读过的书,古代的战场上,最讲究擒贼先擒王,捉拿住了首领,拿下残兵败将就不难了。
“那我们如果把这个猛扎班抓住,剩下的残兵是不是就会没了主心骨,咱们收回清林城是不是就会容易些了?”
孙弛骏没有马上点头,略略思虑了一下,“怕是还不行,虽然猛扎班有将领之风,却一直不肯担起将领之职,应该是不愿走上他们主子的老路,想的该是兄弟齐心。”
丁小白没有因此失望,“只要有领头的行,管他一个还是几个呢,大不了咱们一个一个地抓,总能让他们再成一盘散沙的。”
孙弛骏被小丫头的硬气给逗笑了,抬手下意识地就想要掐一下她的脸,却在看到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小美人时,陡然落下了手。
小丫头长大了,长成了清丽窈窕的大姑娘,刚刚那样亲昵的动作,他已经不方便做了,哪怕他在名义上是叔叔。
但他脸上的笑容却没有散去,这两天的接触让他知道,就算小丫头长大了,可他们之间依然亲近,丁小白还是当初的丁小白,心性半点没改。
“你想得倒是简单,哪那么容易就把人给抓住了,还一个一个地抓,咱们连城都进不去呢。”
丁小白傲娇地甩了甩头,“你们进不去,不代表我进不去呀,我这几天可是打听过了,那些贼人虽然防备得紧,可城门每天总会开上一会儿的。”
现在虽然没有农人每天往城里贩米贩菜,更没有役工往城外送夜香,但他们总要放些兵士出来巡城的。
每天不差人察看一番,也怕孙弛骏他们在夜里照顾不到的时候寻了空子,溜到城墙根下做什么埋伏,那可就糟糕了。
而在丁小白的想法里,只要开城门,那就肯定有机会,而机会就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听到丁小白这么说,孙弛骏猛然正了面色,“胡闹,出来巡城的都是士兵,你一个小姑娘怎么混进去?”
那个猛扎班有多凶悍,孙弛骏最有体会,当初就是他在其他几人的配合下,偷袭了自己和高山,使得他们俩受到了重创。
“何况你进去了又有什么用?学的那点功夫根本不够看,都不够人家一根手指头捻的。”
“不说他身边跟的那几个,就说那些残兵余匪,也都是战场上拼过命的,随便哪个收拾你不是轻轻松松,绝对出不了三招。”
知道孙弛骏是因为担心自己,才会说出这样的话,出发点自然不会是为了贬低自己,只是想让自己息了冒险的心思罢了。
但为了那一城的百姓,就算是需要自己去冒些危险,丁小白也是愿意的,俗话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还有一句,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啊!
当然了,无畏地牺牲可不是她的风格,丁小白向来不打无准备之仗,想要逞强也得有实力,自不量力只会去白白送死。
“我又不是傻子,一个人进城去送死么,小叔你就瞧好吧,我不但有办法进城,还能把你们几个都带进去。”
说完又有些担心地追问了一句,“小叔,你们几个加一起,应该能打得过那个猛扎班吧,咱们可别偷鸡不着蚀把米,再让人一锅给端了?”
孙弛骏让她这句话给气笑了,哼哼着啐了她一口,“你真当你小叔这身功夫是摆设呢,猛扎班虽然凶悍,那次若不是偷袭,也伤不到我和高山的。”
说完朝高山呶了呶嘴,“你就算不信我总信得过高山吧?谁骗你他也不会骗你的,绝不至于为了一点面子,陪着我睁眼说瞎话。”
高山笑着点了点头,“被人伤得差点丢了命,要是还顾惜着那点脸面瞎掰着逞强,才真是没脸儿了。”
“那时我和孙将军确实是被十几个精兵缠住,他才能偷袭得手的,但我们也得承认,他确实强,如果我们硬碰硬的撞上,水平应该旗鼓相当吧。”
丁小白忍不住用手指羞了他一下,“何着你这是在变相地夸自己呢,当我们听不出来么,还能不能更明显一点?”
高山当然不可能跟她计较,反倒觉得故意挑衅的小丫头有点可爱,一直看着她的眸光里,宠溺一点点泛上来,压都压不住。
秦龙飞抱了抱胳膊,捋平一层的鸡皮疙瘩,他这个动作做得太明显,丁小白虽然自认脸皮厚,此刻小脸儿上也泛起了薄薄的红晕。
高山攥起拳头,挡在鼻尖处轻咳了一声,微笑着挪开了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