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千亦听着她的语气，无奈的望着她，“你是真心想道歉吗？我看，你还是想挤兑他吧！”
说完，两人再次大笑了起来，厨房忙活的几个个听见客厅传来的笑声，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其乐融融的一家十分温馨。
“姐，国外留学有意思吗？”林千亦好奇的问道。
白鸽想了想，淡淡的回了一句：“还不错，就是有时候挺想家的。”
林千亦清晰地看见她的眼底蒙上了一层雾气，心里顿时充满了疑惑，“你之前不是总嚷嚷着，考上大学就自由了，一直都在期待着这一天吗？”
“从小在爹妈身边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哪知道什么天高地厚啊！我现在倒是挺羡慕你的，最好的年纪，最单纯的环境，不用考虑那些纷纷扰扰的现实问题。”
白鸽的唇边溢出了一丝苦笑，与林千亦之前见到的样子大不相同。
明明那张脸还和之前一模一样，两人也跟原来一样要好，完全看不出有任何改变。可是，林千亦就是觉得她变了，不是肉眼看到的，是心理里受到的。
她觉得白鸽有些沉郁，问了一句：“你现在不快乐吗？”
白鸽顿了顿，望着林千亦勾起嘴角，“快乐，只是和你现在的快乐感受不同。”
林千亦不解，追问道：“哪里不同？”
“现在的你，看到四个字就能写出一篇头头是道的议论文，能在风中闻到海，能在雪天看月亮。而我，走进一个阴天，阴天就仅仅是阴天而已。”
白鸽悠悠地说着，唇边的笑容勾着一抹苦涩的弧度。
林千亦能理解白鸽这些话的意思，却不能体验她说的那种感受。
难道说，这些白鸽都做不到了吗？对现在的她来说，所有事物回归了它原来的本质，再无其他了吗？
这样的生活会变得很简单，但是，却少了很多遐思的快乐。
“听起来，你并不快乐。”不知道为什么，林千亦突然有些心疼她。
“快乐的。”白鸽笑了笑，“在异国他乡，听到亚裔面孔用中文问候的时候，我就很快乐，路过花店闻到月季的清香，我也会觉得幸福，拿到全额奖学金、作导师最优秀的学生、谈一个贴心的高富帅华人男友，我也很快乐。”
异国遇同乡，他城见市花，拿到钱，做第一，这些的确是会令人无比开心的事，只是相比少年毫无原因的快乐略显庸俗了。
林千亦有些诧异的望着白鸽，问：“你交男朋友了？”
白鸽望着她那张纠结的脸，笑出了声：“你那是什么表情？不相信？等会洗了手，给你看照片。”
看来是真的，林千亦还是不免震惊，“你一直都跟个假小子似的，我还以为没有你能看上的男生呢！”
白鸽微微挑眉，“人是会变得，你小时候文静乖巧的要命，现在，不是也和我反过来了？”
“我现在也很文静乖巧。”林千亦挑眉，死不承认。
白鸽轻呵了一声，仿佛一眼就看穿了她，“那也是在你不熟的人面前，或者，在你喜欢的人面前。”
林千亦一怔，像是被人抓住了小辫子一样慌张。她垂着头耐心的包饺子，没有回话。
白鸽看她突然变了脸，转了转眼睛，靠近她，小声问了句：“你不是有喜欢的人了吧？”
“没有。”林千亦猛然抬头，飞快的反驳，一双眼睛紧紧盯着白鸽，生怕她不相信自己。
白鸽打量着她的脸，猜测道：“你这反应可不像啊！是不是天天围着你转的那个顾小朋友啊？他们家条件倒是不错，也算是豪门了，但是那样的家庭估计父母不怎么好相处。”
白鸽说的是顾璟西，她只知道顾璟西和林千亦关系很好，却没见过他真人几次，一时间竟想不起他的全名了。
不过，她记得顾璟西是顾氏集团的小公子，所以也能叫出个姓氏。豪门太太可不是那么好当的，白鸽也只是玩笑一句。
林千亦叹了口气，一脸无奈，“哎呦，姐，我跟他就是朋友，你别瞎说！”
白鸽还不罢休，继续像模像样的分析着：“他是有点皮，估计你看不上，你喜欢正经一点的。”
林千亦皱眉，“让你说的，好像真有这么回事似的！”
“我妹妹这么优秀，一般人可配不上，怎么也要像……”白鸽想要用自己的高中同学举个例子，却突然发现林千亦那个时候还在念初中，就找了一个她可能知道的人物打比方。
“我大了你三届，我觉得不错的男生你应该都不认识。倒是有一个学弟，我觉得还不错，沈嘉行，你知道吗？”
听白鸽说出沈嘉行的名字，林千亦陡然一惊。
她心口“怦怦”的跳着，缓了缓神，才回了两个字，“知道。”
白鸽本来就是和她开玩笑的，这么一说，她的注意力又转移到了沈嘉行身上，“他现在怎么样？我在一中的时候，他可出名了，几乎每次大考都是年级第一，人长得好看，篮球打的也好。”
“现在也是。”林千亦难以平复心口的悸动，声音都有些发颤了。
白鸽感时伤怀，轻轻叹了口气，道：“总有少年出英雄，英雄再无少年日啊！”
晚饭过后，一家人就围在电视机前开始守岁了。
林千亦一边看着春节联欢晚会，一边拿着手机发祝福短信，白鸽偶尔和她聊几句，品评一下今年的节目。
在白鸽去阳台跟国外的男友打电话时，林千亦收到了林思翰的短信。
短信上只有一句话：“今年的压岁钱，爸爸放在你背走的那个双肩包隔层里了。”
林千亦怔了怔，往年的除夕，林思翰都会在午夜钟声响起之后，亲手将红包塞到她手里。今年还是是第一次，他没有当面把压岁钱交给她。
她把书包拿进小卧室，果然在夹层里翻出了一个红包，摸起来比往年的都厚了不少。打开红包，里面都是崭新的一百元钞票。
林千亦仔细点了点，整整两千块，是前两年的四倍。
或许，是林思翰今年赚得比较多；或许，是他觉得她长大了就可以放心的多给一些零花钱了；又或许，他是想要以这种方式，弥补自己没有陪她们母女回乡下过年的亏欠……
林千亦并没有因为厚厚一摞的压岁钱而感到欢喜，相反的，她心底竟然涌现出了小小的失落。
仿佛，她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个林思翰需要用钱解决的麻烦。
林千亦将钱装进背包里，迟疑了好一会儿，才回复了信息：“爸，新年快乐。”
卧室的门突然被人打开，纪慧妍走了进来，林千亦放下手机，问了一句：“怎么了，妈？”
纪慧妍在她身边坐下来，从上衣的口袋里掏出一个红包，递给林千亦，柔声道：“压岁钱。”
林千亦一愣，拿出刚刚放进背包里的红包，说：“爸已经给我了。”
纪慧妍面色微微一僵，而后笑着掩饰了尴尬，将红包塞进林千亦的手里，道：“给你你就收着，他是她的，我是我的，你倒是不贪财，收两份还不好吗？”
收两份自然是好，只是他们夫妻一体，她是他们的女儿，他们何必各给各的？
不等林千亦回话，纪慧妍就站起了身，“出去吧，大家都在客厅，你一个人躲在卧室里多无聊？”
林千亦将到嘴边的话吞了回去，跟着纪慧妍走出了卧室。
十一点多，纪子骞已经睡着了，两个老人也时不时的打盹，忙活了一天的三个小媳妇也有些疲惫了。
大家依旧盯着电视机，都不怎么说话了。
白鸽一直盯着手机，林千亦看她一脸专注的样子，也不知道是在学习，还是在发邮件，也没去打扰她。
她拿着手机无聊的翻着通讯录，突然看到了沈嘉行的名字，手指一顿。
她今天还没有给沈嘉行送上新年祝福呢！
她打开信息，开始编辑短信，改了又删，删了又改，一向语文特别好的她突然觉得十分词穷，反反复复斟酌了好多次，都觉得那短短的几行字有待改进。
时间已过午夜，屋外的爆竹声渐止，大家都去睡了，只有白鸽和林千亦挤在沙发上，各自忙碌着手头的事。
眼看到了凌晨一点，林千亦的那条短信还没有编辑好。看着屏幕上仅剩下“新年快乐”四个字，她有些沮丧。
突然，一只手指越过她的手，快速的点击了一下屏幕。林千亦惊愕的看见发送两个字突然放大，想要撤回已经来不及了。
“你干什么呀？”
她精心的策划还没有执行就被白鸽打断了，林千亦有些恼，望着她都要哭出来了。
“不就是一条祝福吗？你至于紧张成这个样子！”白鸽多少被她的激烈反应震住，有些茫然的看着她。
林千亦皱紧了眉，“我想怎么编辑是我的事，你干嘛替我发送？”
白鸽很快就从她慌张的神色中看出了什么，她饶有兴致的盯着林千亦的脸，问：“嘉行学长是沈嘉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