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折原君，你确定麦克马洪君要来东京了吗？”
朝雾峰秋正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俯视着晴天时的东京城。
而他的手下，折原拓磨，老老实实地坐在办公桌前面的椅子上，等候着首领的吩咐。
听到首领的问题，折原立刻回应道：“是的，他在上飞机之前跟我打过电话。”
“他是怎么说的？”
“他说他很期待这次挑战。”折原拓磨顿了一下，“同时也很期待您给他的报酬。”
朝雾峰秋一听就笑了：“真好啊，这个世道，到底还是有认钱办事的人……”
杰森·麦克马洪是一名艺术品大盗，出生于纽约的一户爱尔兰裔家庭，他的父亲是纽约大学的艺术史教授，母亲是一个不知名的画家，在这个环境中长大的杰森对艺术品有着近乎偏执的热爱。
听说他二十四岁时就通过伪装成保安，从波士顿的一家私人博物馆里偷走了一幅价值三百万美元的十七世纪画作，成功奠定了他在美国盗贼历史上的地位。
自那以后，他似乎拜了一位师傅，“系统性”地学习了一番“盗贼计俩”，出山后四处行窃：他曾伪装成一名法国拍卖行的鉴定师，从卢浮宫的地下仓库盗走了一幅蒙德里安的抽象画，用赝品替换真品，一直到两年后卢浮宫内进行内部审计才发现画作失窃。
也曾在大都会艺术博物馆利用烟雾和停电制造混乱，成功盗走了一尊十九世纪的意大利大理石雕像，并在四十八小时后匿名将珍品的照片发布在网上，嘲笑博物馆的安保在他的面前不堪一击。
杰森曾经在五年前造访过东京，当时东京的蒂芙尼旗舰店出展过一颗罕见的蓝钻，被称为“海之心”，该钻石被置于一间特殊展厅中，周围配备了诸如激光网、压力感应地板和温度感应装置，杰森通过事先踩点，发现了展厅的空调系统存在漏洞，于是黑入了空调的控制系统，在夜间通过调节空调温度扰乱展馆的感应器，使得部分激光网失灵，他还使用了一支特别的机械臂，在不接触展台的情况下精准地取走钻石，并在离开前留下了一份“感谢信”。
朝雾峰秋之所以知道这么多细节，是因为那次的偷盗行动，冬云派也帮了一点小忙——他也是因此结识了杰森这个嚣张的艺术品大盗。
如果说有谁能够盗窃伯尔尼君主银行的地下金库，在朝雾峰秋看来这个杰森·麦克马洪绝对是最好的人选。
没错，盗窃。
不是抢劫。
这两者的概念是完全不同的。
菅野信之说他想要“抢劫银行”，完全是不现实的。
他们生活在法治社会，还是一个社会形势相对太平的法治社会，在这种情况下抢劫银行和送死没有什么区别——想要成功，最好的办法还是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金库，把需要的东西偷出来后，再神不知鬼不觉地出来。
不会闹出太大动静，也不会吸引警方的注意。
这是上上之策。
“首领，菅野信之那家伙到底跟您说了什么？”对于这件事情，折原拓磨的态度异常的谨慎，“在银行的地下金库里行窃可不是我们的专长……无论您想做什么，这都太冒险了。”
假如这次的行动失败了，那么冬云派很有可能会吸引到警方的注意，这无论如何都是需要避免的事情。
“他让我还他一个人情。”朝雾峰秋背着手说道，“毕竟没有他，我很有可能已经埋进土里了。”
“——即便如此。”折原拓磨顿了一下，“在我看来，您之前已经帮了他够多的忙了，按理说这个人情早就还清了……更何况，这么有风险的行动……”
“折原君，你是想说，这不像是我能做出的决策？”
“是的，首领。”折原点了点头，“我们完全没必要继续和菅野保持联系，警视厅能收买的警察大把大把，根本不缺他一个，更不要提菅野信之这些年招惹了不少人，就连公安都把他当眼中钉，这种时候还和他保持联系，并不是一个好主意。”
折原说的这番话朝雾峰秋当然都懂，如果他是一个极度冷血，极其势利的人，他肯定会按照折原的说法，将和菅野信之的孽缘一刀两断，从此各过各的桥，各走各的路。
只可惜他不是这样的人。
倒不如说他之所以能够坐上冬云派一把手的宝座，正是因为手下的人都知道他这个人讲究“道义”。
更何况……
折原对他和菅野之间发生的很多事情并不知情。
自然没有办法站在他的角度考虑问题。
“如果我不帮他，小光就该恨我了。”
朝雾峰秋搬出朝雾光后，折原拓磨也不方便说什么了。
因为小光名义上是朝雾峰秋的女儿，哪怕不是亲生的，没有血缘关系，可至少名义在这儿，而折原哪怕再受朝雾峰秋信任，也是外人，不应该、也不适合评判首领的家事，更不应该当着首领的面说小光的坏话。
折原明白，朝雾峰秋搬出朝雾光做借口，说明他意已决，自己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了。
于是折原拓磨用指甲刮了刮额头，说道：“菅野那边，我会继续派人盯着的，希望那些来找他麻烦的公安不会再来了。”
“折原君，搞清楚菅野被公安盯上的具体原因了吗？”
朝雾峰秋知道菅野被公安盯上肯定和前一阵子的七号馆事件有关，但是七号馆事件背后又隐藏着怎样的秘密呢？当年的蒲生康文又是被卷入了怎样的事情中呢？
还有，昨天死去的警察厅次长，和这次事件又有没有关系呢？
这些问题，朝雾峰秋一概没有答案。
他不喜欢被蒙在鼓里，尤其是像这种有可能改变东京格局的事情，他想要知道全部，只有掌握在东京流动的一切信息，他才能有安全感——毕竟高处不胜寒，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让朝雾峰秋觉得是有人企图对他不利。
这就意味着，他不满足于现状。
而从一定程度来讲，菅野信之就是一个能够改变这个现状的人。
这也是朝雾会如此重视一名不懂得变通的混蛋警察的主要原因之一。
——不过，当初那个顽固分子，最近的确变了一副样貌。
“那个家伙，竟然会跑来让我帮他抢银行……”
朝雾一边在嘴里嘟嘟囔囔，一边望向菅野家的方向。
“到底被那个叫灰原的女孩儿下了什么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