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以前茶肆里人少,进项到月底姑且还能剩下一些。现在平白无故多了一个人,这银子就有些周转不开了。
这“干干净净”的账本,掌柜也没有觉得丝毫的不好意思,当时这位新东家可是亲自来看过的,他可没有丝毫要隐瞒的意思。
春兰会意,从腰间解下一个沉甸甸的钱袋子,放在桌子上,熟悉的肉疼又来了……要知道,为了不引起老爷夫人怀疑,大小姐可是把自己的一些首饰都卖了。
掌柜立即眉开眼笑,想伸手又有些不好意思,只道:“东家,这多了一些,用不了这么多。”
周岚淡淡道:“没事,这些你就拿着吧,用到入冬的时候,也大概够用了。”
掌柜一听连连点头:“够够够。”不光够,还得有剩呢。
周岚只坐了一会儿便离开了。
初七送完了人,扭头进来看着掌柜:“掌柜,咱这儿也不缺人用,东家为什么要搭钱雇佣田仲啊?”
“要是你能想明白,她就不是东家,你是我东家了。”
田仲从国子监回来,一路上都没有开口,换在往日,早就把今天发生的事儿都说出来了。
谢安看着正在往灶里添柴,一言不发的田仲,手里的书再也看不下去了:“今天在茶肆可累了?”
添柴的手一顿,然后将手里的木头一扔,火星乱舞,他声音闷声闷气:“还那样,稀稀拉拉有几个客人,其他大多时候一个人影都没有。”
谢安闻言笑道:“那不是很好吗?一开始我还怕你在茶肆太忙了,最后影响读书。”
田仲拍拍手上的灰:“就因为太清闲了,我才觉得每个月那些月钱拿着心里不安生。”
谢安摇头失笑:“既来之则安之。”
田仲被打开了话头,想起那日宣平侯府的事情,于是来了兴致:“你说,那日侯府里,没想到周大小姐是那样的人。”
谢安垂眸看着书本,正要翻页的手指停了下来。
田仲神色有些向往:“我还以为这大户人家的小姐都是娇滴滴的,听了一句重话就得掉眼泪疙瘩,有时候这青天白日里的风大了一些,都怕吹的她们肉皮子疼,就如那徐小姐似的,每次见了你不都是最后红了眼睛。可是周大小姐不一样。”至于哪里不一样,他也说不出来。
谢安的嘴唇抿了抿:“那时她也是被逼无奈。”那种境地,能丝毫不乱、言语掷地有声,确实难得。至于打伤何奇元,同窗也有说她不俗,堕了周祭酒的名声,与后宅凶狠妇人无异,可他却不这么认为。
田仲一听,咧嘴一笑:“说实话了吧?我就说你小子看上了周大小姐,你……”
“莫要胡言乱语。”谢安皱着眉头,神情严肃认真,“这种话以后不要说了,若是被别人听到了,会有碍她的名声。况且……”
谢安苦笑道:“她是周祭酒的女儿。”
“那又怎么了?”田仲的眉毛拧成一个川字,“你才华无双,出人头地只是时间的问题,要我说,才子配佳人,你和周大小姐是绝配。”
“你们在干什么?”
田仲吓了一哆嗦,看见突然不请自来的身影出现在眼前,缩了缩脖子继续烧火了。
徐锦宜的视线从田仲脸上一扫而过,见谢安起身,垂眸而立:“徐小姐。”
“我们之间,你就别在我小姐小姐的了,叫我锦宜吧?”说着脸上一红,但还是壮着胆子没有移开视线。
谢安抿唇不语。
徐锦宜神态自若,回头看了海棠一样,海棠立刻上前将手里拎着的食盒放在桌上,然后徐锦宜亲自打开,将糕点还有酒菜一一摆好:“这是我家里厨娘做的,你们尝尝,看合不合胃口。再过不久,你们就要考科举了,吃不好怎么能行。”
田仲坐在木凳上,看着锅灶一动不动。
谢安开口说道:“多谢徐小姐。”
徐锦宜羞赧的低下头。
“确实如徐小姐说,临近科举我和田仲都要专心读书,不能分心,除了每日要去国子监,其余时间恐怕都要闭门读书,徐小姐的心意,在下心领。”
徐锦宜笑容有些僵硬,不过转瞬就恢复如常:“好,我都听你的。”
谢安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儿上,徐锦宜还装作不知,田仲背对着他二人撇撇嘴。
“谢公子快坐,一会儿饭菜凉了味道就不好了。还有田公子,也快快来吧。”
人家在叫自己,田仲只好看向谢安。
谢安看着他点了下头,田仲随即去洗了洗手,虽然谢安表情没有太大变化,但依着熟悉,田仲还是看出来谢安有些不高兴了。
海棠要给二人倒酒,被徐锦宜拦下,她亲自给二人倒酒。
“刚刚田公子跟谢公子再说什么?”徐锦宜倒酒之后坐了下来,状似随意的问道。
田仲吃了一口红烧肉差点儿卡到嗓子,看了谢安一眼,然后回道:“啊……我跟谢安再说今日吃什么,然后恰好徐小姐就来了。”
徐锦宜似笑非笑:“可是我来的时候,好像听见田公子说什么绝配。”
田仲筷子一错,花生飞到了盘子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啊,是说了绝配。”
“哦?可否说来听听?”徐锦宜追问道。
田仲也不敢看徐锦宜,说道:“谢安说要吃面,我说吃面那得配个蛋才是绝配。”
说完没听见动静,田仲快速的瞄了一眼徐锦宜,然后再看谢安嘴角带笑,就知道谢安定是在笑话自己这谎话编的好笑。
徐锦宜桌子下的手帕狠狠的拧着,脸上却还要笑出来:“田公子可真是有趣。”
田仲点了好几下头,口里含糊不清的敷衍着。
这顿饭吃的有人在旁边看着,可谓是食不下咽,味同嚼蜡。本以为快点儿吃完,徐锦宜肯定就离开了,没想到却半晌也没挪动一下,一点儿要离开的意思都没有。
田仲喝了两杯茶,将要喝第二杯的时候,徐锦宜这才开口。
“再过几日国子监田假,谢公子会回去吗?”
国子监分别有旬假、田假、授衣假。旬假为十天一假不可出城,田假在农历五月休一月,学子可归家农忙,授衣假则是八九月天冷时,可制备冬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