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海很大，鱼浪村很小。
举行成年礼的时间是固定的，所以那些十六岁多几个月或者还差几个月才十六岁的孩子都是在一天成为成人的。
两千多户的鱼浪村，举行成人礼的只有二十个孩子。
一周岁断奶的孩子每顿饭能吃掉十斤鱼肉，所以在这个世界生孩子容易，养孩子难。
马哈里望着被村长带进女神祭坛的鱼小力，心中微酸。
“切！”
按理说，以他两辈为人的经验，心智早已成熟，嫉妒躁动什么的青春期反应应该不会有。
或许是前身这具身体留下的执念，想永远做个少年。
十八个孩子手捧着如同玻璃球的鱼眼徽章，在亲朋好友的祝福下，笑的如同个孩子。
昨天他们还是孩子，但今天，完成成人礼的他们就可以为了村子的繁荣昌盛，做出贡献了。
带上渔夫徽章，他们就是一名真正的渔夫，可以在村子码头那里领上一艘浮空舟，出海钓鱼。
村长没有给马哈里安排渔夫徽章，但也没说别的，或许心中还存在一丝侥幸。
没几分钟，鱼小力就走出祭坛，右手捂着胸口，边笑边留着口水，朝着马哈里走来。
“擦擦！”
“呲溜！什么？哈里？”
不想变成傻子，那就远离傻憨。
“东西带着吗？带着就跟我走，没带就滚远远的！”
“带了，带了，不会被人发现吧？如果被村长知道我们爬到祭坛树顶上，我爹非拔了我的皮不可！”
短短的时间，鱼小力就和马哈里成为了朋友，少年心里并没有主从之分，只是觉得整个村子就他成为了马哈里的朋友，很厉害。
“哪那么多废话？就问你去不去？”
“去！去！”
祭坛前欢闹的村民少年们并没有在意离场的两人。
七拐八绕，马哈里带着鱼小力跑到祭坛后面，来到一个不被人注意的角落，顺着风飘树的藤蔓就爬了上去。
藤蔓上一人长宽的叶子完美的遮掩了两个少年的身影。
祭坛所在的风飘树，是鱼浪村时间最早的一棵。
风飘树从海底而生，每年大概向着天空生长一米，但传说有变异的风飘树，一夜可以长几十几百米。
每次来到母神祭坛上，马哈里都为这个世界大自然的伟力倾倒。
至于说神明，母神洛伊什么的传说，他也仅仅当做故事来听。
啧啧，就是不知道风飘树一直飞一直飞能不能看到几个巨人在云层咆哮。
如果这棵最大的母亲树不是被海量的小树羁绊，马哈里估计她能飞到月亮上去。
听闻在一些浮空岛上，有专门抑制风飘树上升的空灵巨石镇压。
天空越往上，空气就越稀薄，超过万米的高空中，还有母神洛伊的仆人“塔斯托尔”徘徊。
从脑海里回忆起的信息，在这个世界，几乎所有的一切事物都多少带着钓气。
马哈里无不感慨，为什么不是穿越到修真世界，叫灵气它不香吗？
按道理讲，村民们每天吃的鱼肉，海菜和树叶树芽之类的食物，都含有微弱的钓气，那么出现钓师的几率应该很大。
理想很丰满，但现实确是一个万户的镇子，也不过每年有七八九个孩子觉醒。
“喂，哈里，醒醒了！你以前总是发呆，现在怎么老是发愣？”
这？发呆和发愣不是一回事吗？
风飘树树冠上的叶子很肥大，大到两个十六岁的少年站在一片叶子上树叶也只是轻颤。
两人从身后的背包中取出两片交叠在一起的鱼鳞。
鱼鳞轻薄狭长，有网状脉络，全片透明。
以马哈里的知识储备，只知道这是某种一阶飞鱼的“翅鳞”。
“嘿嘿，以前我总是幻想着来到这棵树上玩风翼，有次秃噜嘴，被老爹发现，给我屁股揍得打的好些天不能钓鱼！”
当下马哈里瞥了眼鱼小力的屁股，没发现能藏鱼竿的地方，难道脱了裤子在那撅鱼?
两片“翅鳞”套在身上，就像是张开的羽翼。
这个世界万米之下的天空很难见到鸟，有的是各种带翅膀不带翅膀会飞的鱼。
渔民们利用飞鱼的“翅鳞”，做成可以短距离滑翔的“翅膀”。
利用空中无处不在的风道，就算是翱翔天空也不在话下。
鱼小力抖了抖翅膀，回头望向马哈里。
“准备好了吗？”
“稍等！”
马哈里说着，边从树叶根部的藤蔓上揪下两三个绿色小浆果，吹了吹丢进嘴里。
风飘树从海底飞出，大部分身上缠满了各种海洋植物。
有的依托树干存活的藤蔓顽强活了下来，有的需要海水供养的出水没几天就会干死。
第一次看到马哈里吃这种浆果，鱼小力还有点幸灾乐祸。
这种麻麻的浆果吃了，第二天嘴肿的就跟肥肥的海肠子似的。
最可怕的是，上厕所的时候下面简直痛不欲生，血如雨下。
看到马哈里准备起飞，鱼小力摇摇头将脑中的梦魇放空。
拉下脑袋上扣着的鱼眼晶壳做成的风镜，两人纵身一跃。
“大海我来了！”
“呜哈！”
这么高，也不怕人听到，两个少年风驰电掣，飞空而去。
对于村子周围的风道，两人无比熟悉，闭着眼也掉不到海里。
正所谓站的越高，就飞的越远。
几个呼吸之间，两人就飞出了村子的上空，出现在茫茫海面之上。
马哈里在前，鱼小力紧跟身后。
无风的海面被阳光反射，像一面巨大的镜子。
搁以前，马哈里怎么也想象不到海面上空几米的地方就是另一种风景？
两只灵巧的海燕时而向着太阳笔直拉升，时而又像两颗流行急速的砸向海面。
飞在前方的马哈里胳膊轻轻一带，一边的风翼插进海中，刮起大片水花，溅了鱼小力满身水。
“哈哈哈！”
“呸呸呸！”
半小时之后，两人就飞到了村子海域的边界。
“停！停！哈里，不能再往前了！前面好多的风洞，小心被吸到大海里去。”
马哈里眯着眼回头，咸蛋超人鱼小力已经立起了身体，两条胳膊不停往下拍打，像极了天使。
更巧合的是，一道金光披在了鱼小力身上，看起来更加神圣。
额滴神！
马哈里面无血色！
一条比马哈里大了好几圈的金鱼突兀地出现在鱼小力头顶上，这憨子还扑棱扑棱地喊着我回去。
“鱼，金鱼啊！”
很多大海里的生物仅凭体表的颜色就能分辨出它的品阶。
幸运的是，这条金鱼体色介于橙黄之间，二阶有余，三阶未满。
糟糕的是，二点五的金鱼，吃起他俩来，那一口能嘬俩。
说那时，那时快！
马哈里只觉着胸腔中一股熊熊大火在燃烧！火光中，一只金色的鱼钩若隐若现！
“轰！”
巨响的爆气声在马哈里胸前传出……
“爆……爆气了？母神洛尹在上，它又出现了！”
眼前的马哈里超级赛亚人变身，衣服风翼碎了一地，在鱼小力眼中，比脑袋上的三阶金鱼更加可怕。
猎食的金鱼也吓了一跳，在它的鱼生中还没有见到这么嚣张的渔夫。
发着七色光的第二个食物竟然将第一个食物撞飞了出去，握着愤怒的小拳头撞进了自己嘴里。
“跑啊！找村长你爹！”
村长我爹？
空中僵直的鱼小力下一秒就会掉进海里。
这怎么了？横着倒飞的鱼小力只看到自己离马哈里越来越远，然后被一片阴云遮蔽。
那哪里是什么云朵，分明是只大鱼。
三阶的大金鱼！
“呜呜呜……”
有被骂既视感的鱼小力毕竟刚刚结束了成人礼，内心里还没有从一个孩子完成到成人的转变。
不是说去了村小酒馆喝两杯“鱼怀酒”就是大人，也不是说敢跑到喜欢的人面前表白就是男人！
在恐惧的支配下，听到马哈里的大吼声，鱼小力跌跌撞撞向着不远一处连接村子的风道飞去。
三阶黄品金鱼怎么会放走到口的人肉，整天吃鱼，自己都嫌自己营养不良。
鱼都嫌弃自己口里的鱼腥味。
坠落到二十多米的海面上，金鱼一个打挺儿，借力就想高高跃起，将口中的第一位食物吞到肚里。
卡在金鱼嗓子眼的马哈里如何不知道鱼小力逃不出去，可是自己赛亚人变身，身外之物全被爆掉。
没家伙什儿啊！
等等，胸口的吊坠！
伸手一摸，马哈里直接被刺了个机灵。
可能爆气力度太大，水晶吊坠上水晶已经崩没了，只有手掌大小的鱼钩在胸前荡啊荡，自己一摸，摸到钩尖。
顾不上一个断掉的钩子为啥莫名其妙恢复了原状，现在的状况不是鱼死就是我亡！
特么我勾死你！
抓住鱼钩，马哈里一顿剐蹭刺！
一个发力不稳，钩子直接卡在了金鱼嗓子里。
“砰”
被折腾到死的金鱼重重摔在海面上。
死都不明白，为什么连剔牙都嫌小的钩子为瞄钩住自己嗓子就全身哆嗦，浑身的力量都仿佛被抽空。
这一刻，万物皆空，圣贤时间到。
从这片浅海过路的金鱼，死不瞑目。
马哈里脱力，随着金鱼摔落在海面上，鱼嘴中的软肉，到是很好的保护。
被三阶黄品金鱼折腾的这片海域，莫说是海条鱼，连条海蚯蚓都没。
远处，通过风道呼啦飞出十几条浮空舟。
打头的就是笛卡尔村长，鱼力紧随其后！
鱼小力站在舟头不住眺望，不时为笛卡尔指引方向。
“那里，那里！村长爷爷，那条金鱼吃了哈里，正晒太阳呢！呜呜呜，哈里是为了救我才被金鱼吃掉的，我对不起他啊！”
没几分钟，渔夫的浮空舟大军就围住了那条三阶金鱼尸。
单个渔夫别说对上三阶金鱼，就是条一阶红品的海条儿，都是送菜。
但也没有绝对，就像鱼小力他爹鱼力，就曾单独干死过一条二阶金鱼，不然他家里也不会有可以救治外伤的金鱼胶。
“村长，让我先上！哈里那小子刚从我家里离开就碰上这种事让我这做叔叔的尽份力！”
笛卡尔村长身旁，就是鱼力的渔舟，这种钓鱼舟就和马哈里上辈子拥有的路亚艇差不多。
此刻的鱼力怒目而视，死死盯着海面上那“懒洋洋”的三阶金鱼。
笛卡尔村长也很自责。
祭坛里女神的神谕，还有马哈里异于常人的父母，怎么看这孩子也不是短命之像啊。
没有理会鱼力的请求，笛卡尔村长一甩鱼竿，鱼钩准确地在三十米空中订在鱼身上。
两手钓气发力，轻轻一提，整条金鱼就被笛卡尔村长拉到面前。
鱼口之中，马哈里正留着哈喇子睡的正想，鱼力父子刚想开口，就被笛卡尔制止。
“嘘！别吵醒他，他这是脱力了！”
一手卡着哈里的脖子，直接将其拽上自己的浮舟，顺手抄起一把鱼叉捅进金鱼的大嘴，麻溜地挂在了自己的舟舷之上。
鱼力搓搓手，咽了口吐沫，只能无奈回城。
凭着他的目力，早就发现那只是条金鱼尸体，村长既然动了手，按照钓师间的规矩，谁拉上来的，就是谁的。
夕阳西下，一起为救人二来的渔夫们围坐在村长家门外，等村长取了三阶金鱼身上的材料，剩下的鱼肉会均分给他们。
再一次从昏迷中醒来，熟悉的环境让想要喊“救命”的马哈里硬憋了回去。
身上金鱼的口水已经被清理干净，被鱼钩穿透的手掌也缠上了绷带。
床前坐着的村长笛卡尔递来一木碗热气腾腾的“浆糊”。
一脸愧疚的马哈里哽咽道：“村长爷爷，我……”
还好自己爆气把鱼小力推开，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鱼浪村走出来的钓师一个巴掌就数的过来，每一个都珍贵无比。
渔村钓场的海域范围，就和钓师的数量和品质挂钩。
传承了近百年的鱼浪村，也不过百里海域。
“憋说话，先把这碗金鱼脑吃了！大补的！”
马哈里低头看了看，吃是可以，但老爷爷您起码蒸煮一下放点盐也行啊。
这血刺拉忽的，怎么入口。
只见马哈里一翻白眼，就向着枕头栽去。
“这么严重的昏迷吗？看来只能硬灌进去了！”
“啊！我又好了！呜呜……，真香啊！”
不然被捏下鼻子直接灌下去？又不是没有过！
压住恶心的马哈里接过木碗就准备生咽下去，却没有注意到盯着自己双手的村长胡子眉毛都在抖。
“小哈里，孩子，你终于觉醒了钓……”
“什么？”
顺着村长的目光，马哈里看向捧着碗的双手。
“砰！呼！”
一碗新鲜的金鱼脑，就在两人脸前崩碎。
好强大的钓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