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顾十殊一句话也没说，沉默得可怕。
郑纯一开始有些懵，后面缓过来了，反倒觉得顾十殊更吓人。
他好像生气了。
是因为有人要伤害自己？
郑纯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两眼，欲言又止。
在她第八次看过去的时候，顾十殊冷冷地吐了一个字：“说。”
郑纯抿了抿唇，声音很轻：“你跟苏小姐吃完饭了吗？”
虽然她感觉自己等了很久，但刚才看了下时间，发现才过去一个小时不到。
也就是说，顾十殊和苏安娜吃饭的时间可能只有半小时。
以V6的上菜速度，以及顾十殊的吃饭习惯，不可能半个小时就吃完。
再者，苏安娜明知道自己在车上等着，也肯定会拼命拖着顾十殊，怎么都不会那么快结束吃饭的。
所以郑纯就很奇怪，他怎么来得那么巧？
顾十殊当然不会告诉她，自己是从洗手间回座位的路上突然换了方向。
什么事都没发生，但他心底突然就有种不好的预感，且跟郑纯有关。
然后，冥冥之中就好像有神明在指引一般，他去停车场找郑纯了。
如果他不信那种预感，如果他没有去……
顾十殊被自己脑子里的想法吓了一大跳，脸色也瞬间变得更加难看。
是的，他当时有过一瞬的犹豫，不想去管郑纯。
虽然最终还是去了，但原本他可以去得更早。
那样的话，连最开始的惊吓都可以避免。
“真他妈有病！”
寂静的车厢内，忽然传来这么一句。
郑纯不明所以地看向他，又缩了缩自己的肩膀，尽量减低存在感。
他的确生气了。
但生气的原因，到底是因为有人要伤害自己，还是因为自己打扰了他跟苏安娜吃饭，还真不好说。
三年，这个男人变得更加高深难懂。
……
家门口，郑纯用指纹开了门。
她进去之后，回头看到顾十殊还站在外面，没有要进来的意思。
两人视线相交，顾十殊声色淡淡地开口说：“你先睡，我还有点事。”
回国这么久，他对自己的态度一直不好。
偶尔亲昵一点，眼底也总夹杂着几丝让人难堪又伤心的嘲讽。
像此刻这般温温淡淡，还加一句‘你先睡’，算得上是非常友好了。
郑纯本来想点头的，但又想起在V6餐厅里自己和傅津言的对话，就问顾十殊：“我刚才说有话跟你讲，你还要听吗？”
顾十殊看着她，眉目之间的情绪有点复杂，让人难以捉摸。
他想留下来陪郑纯的。
可他心底的怒火燃烧得太旺盛，他怕自己不能很好地控制。
他气苏安娜找死，更气自己居然有过不想管郑纯的想法。
郑纯虽然没有再说自己害怕，但从她惊慌的眼神以及抓着衣角的手都可以看出来，她想有人陪着。
“你能听我说完话再走吗？”郑纯这次的语气更低，卑微得明明白白。
顾十殊深吸一口气，好像被她缠得烦了，迫不得已才答应。
他跨步走进来，郑纯连忙往旁边让了让，又给他拿了拖鞋。
换好鞋之后，两人来到沙发那边坐下。
郑纯问他喝什么。
顾十殊不答反问：“你要说什么？”
“如果昨天你提前告诉我，那是傅家举办的宴会，主角是傅津言，我是不会去的。”
顾十殊还以为她要说什么呢。
哪怕是说她害怕，需要人陪，都好过说这些虚伪到令人恶心的假话。
顾十殊也懒得跟她发火，直接起身要走。
郑纯愣了下，紧接着意识到自己的开场白可能让他误会了，连忙冲上去一把将人抱住。
“我说不会去，是因为我不想见他！顾十殊，你想一想，我为什么不想见他？”
“因为我在旁边。”
郑纯：“……”
亏得自己还总夸他聪明睿智，根本就是个猪脑子！
“我不想见他是因为你总以为我跟他有奸情！”
“所以，你是心虚？”
只要一提起那些事，顾十殊所有的理智都会在瞬间不翼而飞。
他刚才还在心疼郑纯，现在却连多看郑纯一眼都觉得烦躁。
“放手，我不想跟你讨论傅津言，如果你……”
“如果我说我和他之间什么都没发生过，他是因为喜欢我才故意跟你颠倒黑白，想要破坏我们的感情，你信不信？”
前半句话，当年顾十殊听过不下百次，但他没有一次是信的。
因为当年郑纯解释的时候，后面总会加上一句：傅津言也是被人设计了。
可现在她说——傅津言颠倒黑白，要破坏他们的感情。
顾十殊收敛了几乎冲到头顶的怒气，冷声问她：“傅津言跟你说了什么？”
“你能不能先告诉我，他当年跟你说了什么？”
“说你们、有奸情。”
“你信了？”
顾十殊嗤笑，“我亲眼看到你们躺在一张床上，亲耳听到他承认，我还不信？”
“你居然信一个外人……”郑纯有些不可置信地喃喃。
不过当年他在气头上，被愤怒蒙蔽了双眼以至于看不清真相，也不能完全怪他。
郑纯深呼吸，尽量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很遗憾地说：“那时候我还是你老婆，你不信我的解释，居然信情敌的谎言。”
老婆……
这两个字那么遥远又陌生。
其实在他们那三年婚姻生活中，顾十殊几乎没怎么叫过郑纯老婆。
叫的那几次，也都是在床上。
他看着郑纯，心情情绪激荡，面上却丝毫不显山露水，“既然你们没关系，也什么都不曾发生，那为什么后来你要提离婚？”
还专门挑他生日当天，给他做了个蛋糕，祝他生日快乐，祝他往后事业有成、家庭美满。
当时顾十殊还以为她要认错，都心软准备原谅她了。
结果最后郑纯来了句——我们离婚吧。
从那之后，顾十殊再也没有过过生日。
身边的朋友在他每年生日那天，也都尽量躲得远远的，生怕一不小心成炮灰。
顾十殊：“离婚的时候，你说过什么，自己都忘了吗？”
郑纯没忘。
她太急于想要解释抓奸在床那件事，却没想好要怎么把孩子的事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