罚息,青州律法规定,在贷款人逾期之后,一直拖欠着不还本金和利息,借款人可以适当收取不超过四分之一利率的罚息,一般来说也就是本金乘上逾期的天数,乘上原本的利率,最后乘上一点五,原本的利率乘以一点五,不超过四分之一。
也就是说,这四分之一的利率,是青州律法认可的利率,这是对于贷款人逾期不还的一个惩罚,也是对贷款人的一个补偿。
但是,对于青州大部分的借据来说,原本的利率乘上一点五倍,都是会超过四分之一的,但是大多数人都懒得计较,毕竟也不会多多少钱。
除非有人真的较真,闹到县衙,当然一般的都会减去超过四分之一利率的部分。
这个条款有趣的是,有些不清楚青州律法关于罚息计算的人,他们的利率有时候超过了四分之一,但他们不知道,所以很容易就被放贷的人多收钱。
当然还有一些,虽然知道这个条款,但是不够清楚,他们的原本的利率乘上一点五倍,低于四分之一,但是被放贷的人一诓,加到了四分之一,也容易被多收银钱。
“我没算错的话,你们对王恒的罚息远远超过了四分之一吧。”李守岁转过头看着虎啸堂的众人,说道。
那抽着烟卷的男子皱了皱眉,这个他倒没有询问周围的小弟,因为,做这一行的他们很清楚里面的门道,只是大多数人都是吃了这个哑巴亏。
“我们今天讨论的不是这个利率的问题吧。”抽着烟卷的男子沉声说道。
李守岁无所谓地摆摆手,看了一眼周围围观的群众。
这个东西,当然不是他们讨论的东西,不过将这个东西扯出来,很容易让周围群众代入,特别是之前不清楚这些东西吃了哑巴亏的人。
这场争斗,从一开始就注定要形成一种舆论导向,就是将虎啸堂的位置,摆在对立面,不仅是自己的对立面,更是舆论的对立面。
“别慌,这是整个事件的重要起因,当然不能不谈。”李守岁微笑说道。
“还能这样吗?”周围有人听到李守岁的话,开口说道。
“我去,怪不得,我之前也在虎啸堂逾期,他们收了好高的罚息,原来里面还有这些门道。”有经历过的人开口说道。
“上次,我就质疑过这罚息,不过硬生生被虎啸堂吓了回来。”有人不满地说道。
“虎啸堂可真是跟律法对着干啊。”有人感叹道。
听着周围群众的讨论声,年轻司寇嘴角上扬,果然不愧是被以前震惊整个王都的人,简单几句,就将舆论推到这一步。
其实,从一开始,这场官司就对李守岁这一边极其不利,毕竟虎啸堂是死了一个虎哥,并且所有证据都指向王恒,这个没法辩驳。
在所有人心里,都有一种死者为大的心理,虽然虎哥可能不受人待见,但是舆论始终是站在处罚王恒这一面。
虽然,青州是按照律法行事,但是,所有的律法其实都逃不开人情,因为舆论而改变判决的案例不在少数。
这场争斗,从他们同意李守岁开始讲述整个事情经过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看似李守岁是要将整个事情讲述清楚,其实不然。
李守岁是要将位置互换,虎啸堂死了人,这个不论虎啸堂是不是一个强势的团体,在他们死人的那一刻,这个团体在县衙上就默认处于劣势。
而作为杀人一方的王恒,则是处于相对的弱势一方,所以,李守岁必须转变在县衙上的地位,况且,这里很多人平日里就对虎啸堂有所不满,很容易就被引导。
抽着烟卷的男子,看着四周讨论的众人,心里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面前这个年前讼师,比预想中要难对付许多。
“这利率是否合规,当是由律法来规定,由县衙来判定,你在这里空口白话,当不得真。”抽着烟卷的男子沉声说道。
听到这句话,李守岁嘴角扬起一丝微笑,他等的就是这句话。
李守岁抬头看着虎啸堂众人,开口道:“既然你们虎啸堂不要我这空口白话,那就将整个事情一样一样地弄清楚。”
抽着烟卷的男子眉头皱地更深了,他可不敢真的让这县衙断定这利率是否合规,这里面的门道他清楚的很。
那抽着烟卷的男子,拿下嘴上叼着的烟卷,抬头看了一眼县衙上年轻的司寇,开口道:“大人,这件事跟虎哥的死没有关系,我希望对方的讼师能够直入主题,不要再扯其他的东西。”
男人这么一说,顿时有一种欲盖弥彰的感觉,这更加肯定了虎啸堂这么多年的放贷,收取的罚息有问题。
司寇转头看着李守岁,开口道:“若是这件事与命案没有关系,可以省去。”
李守岁点点头,这件事确实跟命案没有直接的关系,但是他已经达到了目的,周围的群众,对于这场上的弱势一方已经有所转变。
“那我们来说说这桩命案。”李守岁顿了顿,开口说道。
周围群众顿时安静了下来,说实话,他们也不清楚这桩命案的具体细节,所以暂时放下了心中关于罚息的疑惑。
“命案发生在十天前。”李守岁想了想开口继续说道“具体时间是十天前的晚上。”
众人愣了一下,对于这个时间他们还是清楚的,不明白李守岁此刻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不过也没有人打断他,继续让李守岁说话。
“晚上,王恒刚好忙活完一天的活,收拾好回道家中,他以为这是正常的一天,但是他没想到正是这一天将改变他所有的命运。”李守岁说着话,看了一眼依旧瘫坐在地上,双眼无神的王恒。
周围群众,包括虎啸堂一方,以及坐在县衙上的县官老爷,有些不耐烦,这李守岁的话也太啰嗦了一点吧,完全听不出来重点,感觉就是浪费时间。
不过,坐在主位的司寇倒是较有兴趣的听着李守岁的讲述,看着司寇的样子,县官老爷也是压下了脾气,要是按照平日自己的性子,那能忍受讼师这般磨叽,直接五十大板伺候。
“就在王恒和母亲吃饭的时候,虎哥带着小弟踹开王恒的家门走了进来。”说到这里的时候,李守岁身旁的妇女,似乎回想起了什么,身体不住地颤抖起来。
李守岁拍了拍她紧紧抓住自己衣角的手,低声安慰,妇人才平静下来。
看着妇人的表现,众人也没人开口说什么,看来那天晚上确实发生了一些什么,作为当事人,一个害怕到颤抖,一个到现在变得麻木不仁。
“虎哥进来之后,就掀翻了他们的饭桌,逼迫他们还钱。”李守岁看了一眼虎啸堂那一边的小弟,开口道。
“不能说逼迫吧,欠债不还,总得给个说法。”抽着烟卷的男人开口道。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当然,这是正常的,不过你们的手段有些粗暴了一些。”李守岁开口道,也没有否认虎啸堂这边的话。
周围群众也是了然,他们之前也被虎啸堂威胁还钱过,所以知道虎啸堂要债的时候是多么的吓人。
“粗暴?我们虎啸堂也是要生活的,一直欠着不还,难道指望我们给他们好脸色吗?”虎啸堂一边的小弟开口辩说道。
“但是,你们动手了。”李守岁盯着那个小弟,开口道“王恒手臂上的伤,就是你们动手的证据。” 19771/106996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