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直沉脸看着面前的百雀，冷声问：“你怎么在这里？”
百雀心脏扑通扑通跳得极快，面上却一点看不出来慌，扬着一张青春阳光小美女的笑颜，俏盈盈拍拍手里抱着的医箱道：“回侯爷，我陪小姐来给老夫人治病呀！”
“治病？”崇直眯眼看着她胸前的医箱。
“是呀。”
百雀“天真无辜”地眨眨眼：“侯爷您放心，在我家小姐的‘精心治疗’下，老夫人已经性命无碍了，过不了几天就能开口能走路了呢！”
崇直冷哼一声，对这个“性命无碍”的说法不置可否，只是沉声问：“那你站在这里做什么？”
百雀眨眨眼：“哦，我家小姐和侯府相克，一来这里就拉肚子，方才出恭去了，我没事干瞎溜达呢。”
“呵。”
一直没开口的晏离忽地轻笑一声，往前走两步打量着这个机灵的丫头。
随着他走近，百雀呼吸不禁慌了下，又不停告诉自己绝对不能慌，一定要给小姐争取时间。
晏离似笑非笑地开口：“和侯府相克？出恭去了？”
百雀不自觉往后退了一小步：“是啊。”
晏离眼里闪过一抹精光，盯着百雀道：“你确定是出恭，而不是进了她不该进的地方？”
“我……”
百雀刚想说话，晏离就伸出食指晃了晃打断她：“小丫头，要知道有时候说错话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百雀一僵，正不知该怎么办的时候，忽然听见崇萤的声音从花园那边传来：“晏离，欺负我的人，你想好怎么死了吗？”
“小姐！”
看见崇萤出现，百雀眼睛一亮，赶紧跑到她身边。
晏离回头看着崇萤来的方向，紫眸眯了眯。
她竟不是从书房的方向出来，而是从后院来。
难道是他猜错了？
正这时，书房院子里传来崇阳的声音：“父亲，国师大人。”
看见崇阳拄着拐杖出来，晏离眼神微动，崇直脸色骤沉：“你怎么在这里？”
崇阳拿着手里的书道：“闲着无事，来拿本书看，上次父亲不是跟我说让我无事多修身养性吗？”
崇直看着他手中的书册，那确实是他上回推荐给他的那本。
只是……
崇直往身后院子看了看，沉声问：“你没遇见旁的人？”
他明明在这里安排了暗卫，为何暗卫会放崇阳进去？
崇阳摇摇头：“没有啊，我来的时候这里一个人也没有，怎么了父亲？出什么事了么？”
崇直还欲再问，晏离却抬手制止了他。
现在的重点已经不是崇阳了。
一旁崇萤正想趁没人注意，带着百雀不动声色的离开。
没想到才刚抬脚走了两步，就听见晏离带着笑意的声音：“这就走了？”
崇萤：“……”
你说话能不能别笑？
不知道你越是笑着说话越是吓人吗！
背对着晏离翻了个白眼，崇萤转过身来，脸上挂着假得不能再假的笑容：“怎么，国师有何赐教？”
“呵呵。”
只要是长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崇萤此刻的表情有多厌恶晏离，但偏偏我们国师大人就跟瞎了似的！
不仅看不出来，反而还笑得更开心，更真心了。
“赐教不敢当，只不过既然有缘遇见，就这么分别好像有些可惜。”
晏离紫眸里聚着亮光，听他声音就知道面具下，他的嘴角是勾着的。
崇直有些意外地看了眼晏离，总觉得此刻的国师大人心情似乎……很好？
为什么？
崇直看向对面的崇萤，若有所思地蹙起了眉头。
听出晏离不打算放自己离开，崇萤挑了挑眉，点点头道：“好啊，正好我忙活了一上午还没吃饭呢。”
“这好说。”
晏离目光一直钉在崇萤身上，话却是对崇直说的：“侯爷，本座想与令嫒在侯府蹭饭一顿，可否方便？”
“方便，方便，马上安排。”
晏离吩咐，崇直自然不敢说不方便，连忙着人去安排。
晏离抬手朝崇萤示意：“请吧。”
崇萤撇了撇嘴：“吃饭可以，能别用‘令嫒’这个词吗？太影响胃口了。”
崇直：“……”算了，他就当没听到吧。
说话间，崇萤回头拍拍百雀的手背让她别慌，自己淡定地跟在晏离旁边朝正厅走去。
崇直崇阳父子也面色复杂地跟在后面。
一路上，崇萤几乎能离晏离有多远就离他多远，并且一直扭头看向旁边，一副绝对不跟他说话的态度。
晏离看了她好几眼，轻笑道：“怎么，你怕我？”
“怕？”
崇萤回头瞪他一眼：“我是怕自己一个控制不住宰了你！”
“哈哈！”
晏离朗笑出声，招招手道：“如果你真能做到的话，我并不介意。”
“嘁。”崇萤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她要能做到早做了。
晏离无视她的厌烦，仍旧好脾气地跟她“聊天”：“听闻你已经搬去了季氏医馆，怎么，终于决定放弃萧烬了吗？”
“跟你有关系吗？”崇萤语气不掩冷意，偏晏离视若无睹，还一本正经点头。
“当然有关，如果你决定放弃他了，那我这里随时欢迎你的加入。”
崇萤脚步一顿，转过头，十分认真地看向他：“晏离，你是不是失忆了？”
晏离：“……”
“还是你以为我失忆了？”崇萤冷声道，“你前不久还差点杀了我，你以为我还会想要和你联手？”
说完崇萤头也不回朝前走。
晏离挑了挑眉，追上去道：“为何不能？只要我们利益一样。”
“我们的利益永远不会相同。”
已经走到正厅的崇萤蓦地打断他：“不妨再告诉你一句，我的准则。”
“没有永远的朋友，却有永远的敌人！”
一次伤害，百次不信。
她不会原谅对她下杀手的人。
晏离微怔了怔，眸底一瞬间有些黯然。
他想起在那间密室里，她中了毒粉加殉情蛊发作，脸色苍白的躺在石榻上，吐的血溅到了他的身上。
而他当时其实有机会再进一步，加重剂量，让她说出更多的事情，然后杀了她。
但他没有。
至今，连他自己都不清楚，当时当下，他为何没下杀手。
反而还救了她一命。
看着走在前面的崇萤的背影，有那么一瞬间，晏离想说：我从没想过杀你。
但嘴角动了动，他到底没说出口。
因为他知道，就算他说了，她也不会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