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妹俩一如这段时间的每一次小聚，吃着茶点聊着天。
花琳琅不动声色地当作不知道这事，只耐心等着，果不其然，在她将琉璃碗中的果酿喝了近一半的时候，就听见了花伊言的声音。
“小妹，近日崇萤可有给你写信？”
花琳琅端着琉璃碗的手指微滞，复又恢复如常，状似无辜地问：“没有啊，怎么了？”
花伊言轻笑两声，叹了口气道：“琳琅，你何必跟姐姐装蒜？听父亲说这两日星楼经常出门，还去过咱们花家在城中的暗桩，他能不知道兰阙那边发生了什么变故？”
“兰阙？”
花琳琅眉尾微扬，“咚”地一声，将琉璃碗轻轻搁在桌上，看向花伊言：“长姐，这世上已经没有兰阙了，有的，只有复活的季氏新朝。”
花伊言笑容骤收。
“如果姐姐问的是季氏皇帝最新颁布的旨意的话，我确实听哥哥提过，只不过也就仅此而已了，我们从那里离开后，就和他们断了来往，也没有再收到过萤儿的信件。”
她看向花伊言，嘴角带着抹苦笑：“毕竟，谁也不会和即将成为敌人的人交换信息吧？”
“难道他们什么都没告诉你吗？”花伊言眯了眯眼，盯紧花琳琅，不放过她脸上每一寸表情，“难道在你回来之前，崇萤就没有提过让你替她做什么事？”
图穷匕见。
姐妹俩互相演戏这么久，终于在这一刻不再试探，而是揭开了那层窗户纸。
花琳琅早知有今日，所以在听见长姐这么逼问的时候并没有丝毫慌张，只淡定地摇摇头道：“萤儿不会这么做，姐姐，不是所有人都喜欢将人利用尽的，我和萤儿的友情，远在一切利益之上，她不会，我也绝不会允许任何人任何事玷污我们的情谊。”
“呵。”
花伊言冷笑一声：“亏我还以为你多少长进了些，没想到还是这般幼稚。”
两人话不投机半句多，花琳琅干脆站起身道：“我不想跟你吵，你要是没有别的事，我就先回去了。”
“站住！”
花伊言不轻不重地拍了下桌子，惊得桌上的茶盏杯具叮咣轻响，连带着旁边的巧儿和岚儿都吓了一跳，生怕两人闹僵起来。
花伊言冷声道：“如果你还以为我们花家可以退出争斗，孑然保全的话，那我劝你趁早打消这个可笑的念头。”
“我们早就卷入其中，不成王便成仁，绝不可能半途退出了。”
听到她这么说，花琳琅气得扭头瞪她：“为什么不可能？只要你肯放弃，只要你……”
“凭什么要我放弃？”
花伊言斜眼看着这个只会长他人志气的妹妹，冷哼一声道：“她崇萤怎么不放弃？季氏怎么不放弃？花琳琅，你到底是姓花还是姓季？”
“眼看天下唾手可得，你竟劝我收手？我看你脑子里全是浆糊吧！”
花琳琅咬紧唇，深吸口气道：“你跟萤儿比，跟季氏比，可你比得过吗？你看看季氏现在，兰阙灭，季氏生，这放在哪朝哪代都免不了一场战乱的事，可如今那个地方却成了全天下最安稳的城池，上到官员下到百姓，谁不佩服季氏的管理？”
“可你再看看丹国，明明没有内乱，可却比生了内乱的兰阙还要乱，如今朝堂内外有几分服你？城外那些造反的百姓一日比一日多，这就是你要的天下？就算真给了你，你坐得稳吗？”
“放肆！”
“啪！”
清脆的耳光声落在花琳琅脸庞上，花伊言收回手，指尖还颤抖着，气道：“本宫是不是太惯着你了，才让你敢如此没大没小的跟本宫说话！”
花琳琅捂着脸颊，缓缓吸了口气转回头来：“怎么，从我嘴里套不出话了，连姐姐妹妹的也不装了，这就摆架子成太后娘娘了？”
“你……”花伊言气得手指指着她，想打又不忍心打，最后冷哼一声坐回椅子上。
旁边岚儿没忍住出声劝道：“小姐，娘娘待您如何您最是清楚，何必故意惹她生气呢？”
巧儿走上前替花伊言捏着肩背，柔声劝道：“娘娘快消消气，您本来就有头痛的老毛病，要是再气得犯了可如何是好？”
花琳琅闻言微怔，却到底没有回头看她。
花伊言叹了口气，有些疲惫地挥了挥手道：“罢了，你既不愿再认我这姐姐，那便出宫去吧。”
花琳琅张口欲言，但看她一眼，握了握拳还是走了。
“娘娘……”
看着她头也不回地离开，巧儿小声问：“要不要奴婢再去劝劝？”
花伊言好看的眉眼阴沉下来，冷声道：“不用，让她好好冷静冷静。”
说罢，人却还是气得不轻，看着桌上那些色香味俱全的美味佳肴，却是一口也吃不下，索性站起身道：“本宫进去一趟，你们把这里收了。”
“是。”
花伊言转身走进内室，巧儿和岚儿对视一眼，谁也没跟上去。
她们都知道花伊言去找谁去了，待会儿定是不方便有下人伺候的。
两人端着茶盏前后离开，却没人注意到，墙角出一闪而过的粉色裙摆。
是去而复返的花琳琅。
花琳琅站在墙角，冷眼看着花伊言独自进门，而心腹宫女却一个都没跟进去，不由抿紧了唇。
她没忘记今日进宫的目的，说什么也要探得花伊言背后的秘密是什么。
所以方才她才半真半假地顺着花伊言的话，故意跟她吵架，装作离开的样子。
光是言语试探她没那么大本事能从花伊言嘴里套出来话，只能用这种法子，先让花伊言放松警惕，然后才有机会打探出更多内情来。
花琳琅看准机会，在岚儿和巧儿前后脚离开后，立刻运起轻功闪身进了花伊言的内殿。
如今她真是越来越庆幸当初跟着季曜穹他们学了点本事，不然这会儿她就是想跟踪也没办法避开宫里的守卫和宫女。
花琳琅对花伊言的寝宫并不陌生，可这一次，她分明眼瞧着花伊言走进来，这会儿却连个人影也没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