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萤嘴角微抽。
这要求还真是……幼稚又任性啊！
不过想到弟弟绷着小脸说出这句话的样子，崇萤又不由轻笑起来。
“当了皇帝也没改掉那些任性的小脾气，真是……”崇萤笑着摇摇头，又看向季曜穹，“爹爹还没说呢，您想我怎么做呢？”
“你爹我啊……”
季曜穹勾了勾唇道：“我还真有个想法，不过在说之前，得先听听你的意愿。”
崇萤也没瞒着，将她对萧烬说的话又说了一遍：“……不是我逃避责任，只是一来女儿实在是有些疲倦，二来……”
她话音微顿，叹了口气道：“爹爹应当比女儿看得更明白，一国不二主，就算我和流云心无芥蒂，但如何能保证底下的人也众志一心呢？”
“一旦时日久了，必生内乱，不如从一开始就将这种可能性扼杀在摇篮里。”
听着她这些话，季曜穹很是欣慰地点点头道：“我和你二叔都猜到你不愿意登上那个位子，但我们也只猜中了一半。”
他们以为崇萤不喜拘束，并且绝不愿跟弟弟抢什么东西，所以大概率会推拒，却没想到崇萤不止是从个人私愿的方面去思考，而是站在更辽阔的大局上，在思考这个决定。
“萤儿如此通透，倒是省了爹爹许多唠叨了。”
季曜穹抬手揉揉女儿的发顶，笑着赞同道：“本来么，那位子看似光鲜亮丽，其实受苦受累，还容易里外不是人，一点都不是人干的事儿。”
不然他当初怎么会教流云天子术？
不就是为了把这摊子事推给侄子，好让女儿躲清闲嘛！
崇萤好笑地看他：“流云要是听见你这话，肯定得撂挑子了！”
“嘁~他知道就知道，我怕他？”
季曜穹懒洋洋地往躺椅上一靠，吃着女儿递过来的水果切块，随口问了句：“你这想法萧烬知道吗？他也同意你这么做？”
毕竟萧烬手里有凌王府和丹国十多万兵马，那都是他的死忠，如果萧烬有那个念头，那这天下就统一不了。
崇萤知道季曜穹的顾虑，点点头道：“他已经将凌王府兵马尽数交给我，并且表态绝不再参与皇位之事。”
顿了顿，崇萤多说了两句：“爹爹不必担心他，也不必担心兰檀，他二人都是心怀大爱之人，只要是为百姓好的事情，他们不会拒绝的。”
季曜穹别有深意地看了眼女儿：“你能管好他们就行。”
崇萤还没听明白他这话，就听见他感慨道：“不过虽然爹知道你的想法，也支持你的做法，却也不能不为你打算。”
“嗯？”
崇萤愣了下：“爹爹此话何意？”
什么叫支持她，又要替她打算？
季曜穹挑眉看了眼女儿：“你既能想到若你姐弟二人各掌一国，几十年后恐生内乱，怎么没想到你若是不登位，那些服你的人未必会完全臣服流云？”
“而流云也有他自己信赖的心腹，两相僵持，久之必生患。”
崇萤微僵。
这是她没想到的，她只以为萧甲萧癸之流愿意跟随她，将来必定也会臣服流云。
可他们真的心甘情愿追随流云吗？
万一将来有人挑拨他们姐弟，萧甲等人势必会站她和萧烬，那时流云就算信他们，怕也会心生隔阂了。
见她愁眉思考，季曜穹叹了口气又道：“除却这个考虑，为父还有个私心。”
崇萤抬头。
季曜穹语重心长道：“爹知道你和云儿姐弟情深，可是一辈子那么长呢，将来云儿会有他的孩子，你也会有自己的孩子，孩子们还会有孩子……”
“爹不想你手中没有一点倚仗，单单一个‘长公主’的身份，还不够让我的女儿为所欲为，爹爹得给你再找一点底气。”
他笑着伸出食指，点了点女儿的眉心道：“何况这些本来就是你该得的。”
不管是兰阙还是丹国，都是崇萤拿下来的，她让位给流云，却不该从此只当个没有实权的公主，只靠着兄弟的宠爱过活，那太委屈她，也太看不起她了。
崇萤张了张口，又沉默了下来。
若是季曜穹在谈话之初，张口就跟她提这个，她会有抵触心理，因为她绝对信赖弟弟。
可父女俩将各自的想法，为公的，为私的，都摊开了讲白了。
崇萤自然也明白季曜穹的顾虑。
何况她就算不为自己，不为后代，也要为那些一路跟随她的人负责。
崇萤思索片刻，抬眸询问地看向季曜穹：“爹爹觉得女儿该如何做？”
季曜穹笑了，他就知道他宝贝女儿是个聪明孩子，一点就透！
“萤儿可听说过‘暗皇’？”
“暗皇？”
崇萤微微惊讶，她虽没听说过这称呼，但从字面意思，也大概能猜到是什么意思了。
“爹爹是说……地下皇帝？”
“不错。”
季曜穹点点头：“其实很早以前，季氏开国祖先就曾提出一明一暗两皇共主的意思，皇帝负责面对朝臣和百姓，批阅奏折，治国理民，处理那些明面上的麻烦。而暗皇则负责处理那些上不了台面，见不了光的事情。”
崇萤听着他的话，忽然灵光一闪，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暗部……”
她一直以为暗烛和暗鱼他们只是季曜穹的暗卫，就跟萧甲他们的身份一样，可又觉得有些不同。
比如暗烛等人最听季曜穹的命令，如果他们被季曜穹派去跟着季沧序或者她，他们也会听，但当这些命令和季曜穹的命令相悖时，他们就只会听季曜穹的。
季曜穹见她猜到，也不隐瞒她，点点头道：“在为父之前，季氏的暗部一直处于式微，为父虽然有心将暗部发展起来，可惜你二叔性子过于赤诚，不适合做这种事，我只能自己来。”
说到这里，季曜穹叹了口气道：“可是就算为父天资过人，也难免分身乏术，暗部虽然建起来了，但你也看到暗烛暗鱼几个了，忠诚有余，智慧不足，还不如你跟前的佘秀。”
“无法独自担任调查和暗线的工作，这也是当年季氏灾难的原因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