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镜子是沉睡的海面(2)

叶罗丽仙境的入口,一边通往森林,一边通往皇宫。

通往森林的那一边,随着幽深的道路两旁荆棘渐次退开,一个仙子的身影出现,她的身上披着枝叶编成的斗篷,面庞隐藏在一片碧绿之下。

“树叶做成的斗篷,果然还是不太方便。”

沈盈袖抖了抖身上的伪装,枝叶一点点消失,露出那张从孔雀那里得来的脸。

原主的能力是复制映照出的东西,可是现在她才刚刚诞生,能照着孔雀的样子凝聚出形体已经是极限,为了避免麻烦,沈盈袖复制了森林中的草木,用它们遮掩自己的外表,一路避人耳目离开村子,穿过森林来到这里。

“这是哪里?”镜问道。

“这是一个三岔路口,是人间与叶罗丽仙境的连接之处,我们从净水湖诞生之后,绕开了已知的叶罗丽仙子们所居住的地方,一路走出森林才来到了这里。”因为原主和宿主都对世界观一问三不知,55只好担当起了解说的任务。

沈盈袖随着55的话环顾四周,只见来时的路重新被荆棘覆盖,先前只顾着避人耳目没能注意,现在会看起来竟是如此静谧阴森;旁边那条路则截然相反,五彩的宝石堆砌铺缀成道路的入口,炫目的火彩几乎令人不忍直视。

“……好亮的光。”她眯起眼睛,用手臂挡在额前,“那边的气息,感觉有些熟悉。”

“这条路通往华严镜宫,那里是叶罗丽仙境的王宫,我们现在所处的时间线太早了,就连孔雀也才刚刚诞生不久,所以,现在仙境的女王还是辛灵,不是曼多拉。”55的声音在沈盈袖的脑海中回荡。

“不过就算如此,因为这具身体和曼多拉拥有相同的力量,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在主人足够强大之前,还是暂时远离那里的好。”

沈盈袖沉吟:“镜,你想去哪里?”

是冒着被孔雀发现的风险回到森林里去,还是去王宫寻求女王的庇护,哪怕日后可能会被曼多拉图谋不轨?

“我吗?”镜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犹疑,“……我不知道,我前世一直都沉睡在仙境银行里,你们说的那些,我都没见过。”

“我哪里都没去过,也什么都没见过,所以我没有办法选择。”

“这样啊……”沈盈袖沉思片刻,转过身,看向空无一物的悬崖。

“55,你之前说这里是三岔路口,那最后一条路在哪里?”

“就、就在你现在面对的方向袖袖主人,为了安全,辛灵女王把通往人间的出入口放在了仙境的最高处——咿呀!”“不要!”

在镜和55的惊呼声中,沈盈袖向着虚空踏出一步。

坠落并未来临,伴随着清脆的铃音,心形的水晶阶梯浮现在她的脚下,沈盈袖沿着阶梯,一步步向上走去。

“叶罗丽魔法的真谛就是相信自己的力量,不愧是袖袖主人,这么快就把我说过的知识点活学活用了!”擅长彩虹屁的55第一个鼓掌欢呼。

镜则是长出了一口气,同时不忘疑惑:“……那你刚刚怎么和我一样叫出声了?”

“因、因为看起来真的很吓人嘛!”

选择性无视了脑内两个声音的吵吵闹闹,沈盈袖一步一步沿着虚空中浮现的阶梯走向仙境出口,脚步踏过之处铃音清脆,也驱散了最初的动摇和不安,她的步伐渐渐变得坚定起来。

“你……真的不害怕吗?”

终于踏上最高点的地面,先前一直紧绷着精神的镜透过沈盈袖的视线回望来处,只见山间浮云缭绕,清风穿行而过,全然没有阶梯存在过的痕迹。

“害怕啊,但是比起害怕,我有更想让镜看见的东西。我相信镜,我也相信自己能让镜看见。”沈盈袖这样说道。

她抬起视线,镜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忍不住惊呼出声——

她的目光所及之处,大地被碧绿覆盖,一直绵延向视线的尽头,飞鸟走兽在其中自由穿行,远山隐没在浓蓝的天色之下,白云出岫,入眼尽是如画般的景致。

但她还看见了更多:花海如潮的圣殿、雷霆交绕的楼阁;森林中她诞生的湖水下藏着玲珑仙宫,永冻冰川中坐落的宫殿如冰晶般剔透冰冷。

这些本是寻常仙子的眼睛看不见的,可她全都看见了,因为她是镜子,她映照一切存在之物,可是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她未曾见过,甚至未曾能够想象过的。

沈盈袖感觉到自己的胸腔有什么东西在翻涌,她伸出手想要抚上心口,却先一步落下眼泪。

她听见镜的声音,从哽咽,一点点的啜泣,最后嚎啕大哭,明明胸口撕裂般的疼痛,她却感觉到像是要长出翅膀那样轻盈自由。

“我知道的。”她喃喃。

我知道的,我知道你为什么哭泣。

因为只有初来仙境的人类才会惊叹于这美景,因为这些对仙境的仙子来说再平常不过的东西,你本应该见过的。

没有谁生来邪恶,你的梦里本该是鸟语花香,而不是一片漆黑与冰冷的水面。

镜子沉睡,镜子平静,镜子沉默不语,可是镜子本应该见过一切。

“袖袖主人,系统偶然间解码复原了您的一点记忆碎片……但好像,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55提醒道。

“……不,这很重要。”感觉到自己的脑海里忽然浮现的文字,沈盈袖依然泪流不止,但她的眼神却渐渐明亮起来。

她在悬崖边坐下,两条腿垂下,低头让眼泪一滴滴落在自己的掌心。

“……抱歉,我太激动了,我只是……”镜渐渐平静下来,只是声音仍旧透着颤抖,“我只是,从来都没有见过……”

“听我讲个故事吧,”而沈盈袖轻轻说道,“我也是在……哭泣的时候,突然想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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