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欲洁何曾洁
贾琼没温存多久,便被裘世安给搅了一屋的暖香,偏他还不知自己犯了错,被裹得严严实实的贾琼骗去了花园子,一人一根钓竿在冰窟窿里钓鱼。
没盏茶的功夫,裘世安苦笑起来,腊月天里钓鱼,自己这是遭的什么罪?
“大人,属下就是跟您来说一声,甄家来人进京去了荣国府啦。”
贾琼连个白眼都欠奉,淡淡吐一口烟雾说了声知道了。
“不能啊,这消息是刚刚传到属下这里,属下的人手可是跟了他们一路,片刻也未离开眼中的。”
贾琼一个激灵:“等会儿!”
顾不上鱼竿上有了鱼咬饵,站在冰面上来回的溜达。
“世安,你的人片刻也未让甄家人离开视线中,那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这个消息?”
“今儿上朝的时候,您前脚进了皇极殿,他们后脚进的荣国府。”
“然后呢?”
“然后属下先禀告给了戴公相,公相又与夏公相商议,听闻您要惩治荣国府二房被阻,赶紧派属下给您报个信。”
啪的一声,贾琼一脚踢开了鱼竿,转身就跑,急了些,啪叽一声摔在了冰上。
裘世安上前拉他起身,却也摔了一跤,只见贾琼翻过一个身,仰面大笑:“哈哈哈!好啊好!终于被我抓住了马脚!两个老货可恨!差点误我大事!”
裘世安直觉老货是骂的戴、夏二人,却不敢证实,只做听不见,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不料忙中出错,刚站起来又摔了下来。
“急了。”
“是,属下起的急了,所以没站稳。”
贾琼躺在冰上自言自语:“他们急了!说是秘密,如今这个秘密快人尽皆知了,这特娘的算什么秘密?
最先知道秘密的反而是他俩,跟了一路的人却因老货们的耽搁晚传来消息一步。
容我想想啊,别拉我起来,容我好好想想啊。要么是裘世安你的人手中有别人的内应走漏了消息。”
“啊?属下这就去金陵,严刑审讯!”
“还一种可能。”贾琼翻个身看着裘世安:“那就是他们早就知道他们要来,甚至于,会不会是他们属意要他们来的呢?把我那根雪茄拿来。”
“什么?”
“洋烟!”
“诶!”
裘世安连滚带爬捡回了洋烟,贾琼叼在嘴里全身的摸火。
“火,火。”
摸出火折子吹了一口,递给了贾琼,美美嘬了一口后,贾琼若有所思,但他不说话了。
忠顺亲王对自己怎么说的?北静去消除罪证。
而自己什么反应?
我他吗的没反应!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忠顺亲王当时认定了自己怀疑北静王。
然后呢?
他阻了自己除却贾政,因为他知道,一旦将贾政夫妇赶出了荣国府,那么必会露出一个马脚来。
或是人,或是物。
若是人,除了早已失踪的甄宝玉外,还能有谁让他如此紧张?前太子么?
若是物,大不了是一些来往信件而已,那东西沾火就着,根本留不下来,不是人人都如赖二一样放在手里不当事。
还有些不对。
连贾母都知道赶到宗祠里护住祖宗灵位,不可能也没理由不去告诉贾政。
那么,贾政为何还敢迟迟不来,冒着被自己除族的风险都不来,直到北静王去见他后才来。
这是要告诉自己什么?
有人藏在了荣国府?
为什么要告诉自己?
贾琼慢慢爬了起来,思路越来越是清晰。
若我是皇上的人,那么我知道的事情,皇上必定也会知道。
反之,皇上便不该能知道此事。
而此时,皇上应该已然知晓了这件事,裘世安报信便是一个明证,必定是要自己查探一番。
好一个局中局!
既能试探出自己的身份,又能遮掩背后的一切。
贾琼断定,不论在荣国府中藏得是人还是物,都不是皇上真正要找的人,因为那只是一个饵罢了。
一个投给自己与圣上的饵。
“世安。”
“属下在。”
“回去告诉两位公相,按兵不动,装作不知。一切都等我的消息为准,切记切记,这是一个诱饵。”
裘世安不问究竟,领命而回,还在门口与金荣谈了半天的价,他此来的身份是茶庄的伙计。
待裘世安一走,贾琼径直去找薛宝钗,见面就问:“伱给妙玉算过命宫么?”
多亏了自己先知先觉,大观园内还有一个谜团一直未解开,也让自己分外的担心,那便是那位来自姑苏的妙玉。
眼下,该是用她破局之时了。
“她?”薛宝钗一皱眉:“目高于顶,我入不得她的眼,也就玉儿能与她交谈几句,还常被她揶揄。”
“那她对宝玉呢?”
薛宝钗哼了一声:“正因为有所不同,我才看不起她。半俗不俗,让人心生反感。”
“不是男女之情?”
宝钗一怔:“不能吧,这也太惊世骇俗了。”
贾琼仰面想了想,嘱咐宝钗:“你在荣国府那里还有后手可用吗?”
宝钗慌张起来,脸色绯红不知所措。
贾琼一拍自己脑门,原来小妮子是担心自己生气。
“无妨无妨,你也是为了自保,我如今有大用。”
薛宝钗见瞒不过去,只得期期艾艾的说出一个人:“宝玉身边的小厮茗烟,我让莺儿拜了他娘为干娘,两家还有走动。”
贾琼一把抱过宝钗:“人才啊你,这你也能走的通路,不做密谍还委屈你了。考考你,贾家最近有些动静不对,但你我因不住在荣府,所以自外面一时还看不出来。你想想,到底是有哪些事不对,想好了来找我。”
宝钗大羞,扭来扭去间猛然呆住不动,贾琼嘿嘿一笑,在她耳边轻言:“早晚让你见识一番,走了,帮我寻邢岫烟来,我去找她爹去,中午在前院一起吃个午饭。”
待贾琼走远了后,才松下一口气,顶在小腹间真是让人心麻身软。
冷静下来后,先让莺儿来准备了些南洋土产,命她给她的干娘送过去,要一如既往。
莺儿会意,打扮了一番后,寻个小厮拎着礼物出门。
又让晴雯去请黛玉,等黛玉来了后,宝钗先问妙玉的事。
黛玉也是称奇:“你我都见过她,要说她对我略有垂青,却也奇怪不是,凭她是谁,怎地用她垂青与我?”
宝钗顺着黛玉的话想了过去:“除非,她的身世远高于你我,所以她才对我淡淡,而对你用一个垂青之势。而她对宝玉...妹妹你说,可是男女之情?”
黛玉摇了摇头:“这可难住了我,像也不像。怎么忽然问起了她?”
“还能有谁问,都是他忽然跑来问我的。”
“那必定是她有了问题,否则六哥哥不会单独提起来一个他从未见过的女尼。”
“正是如此了,六哥还说中午要请邢家父女吃饭,看来也是要打听一下她的来历。”
黛玉忽然突发奇想:“不如这样,我去拜访她一下,就当是许久不见一样。”
宝钗略略迟疑片刻点头答应了:“那你可小心,别被宝玉给缠上,六哥虽然嘴上说着没事,但我看,他也会吃错呢。”
“他呀,现在可顾不上我了。”
“怎讲?”
“他被二舅舅抓去书房里念书了,不到午饭时,必定回不了园子。而我去去就来,碰不上的。”
“你又怎么知晓...哦,是紫鹃。”
黛玉嘻嘻笑道:“她自从顶了晴雯的缺后,日子过得甚是一个难,时常来求我要她回来呢。”
宝钗一叹:“可见宝玉非良配,幸亏你我抽身不晚,否则还会杀个你死我活。”
黛玉拉住了宝钗的手:“如今你我不可再如此的了,会伤了六哥哥的心。”
二女抱在一起感慨命运捉弄,想当初为了争宝玉正妻之位,她俩你来我往杀的难解难分,峰回路转、向死而求生后,竟然二女侍了一夫,还是皇后特旨,开了本朝特例。
是焉非焉,留给后人议论,她们二人却是离不开了彼此。
正午时,一桌菜,三个人,贾琼请来邢忠问事。
“顺天府可干的顺心?”
邢忠哈哈大笑,先敬了贾琼一杯:“沾了我妹妹和贵府的光,上下人等却不给我脸色看,我也不充个大,倒也相处的融洽。”
贾琼饮了杯中酒,拿出二百两银票推给邢忠:“京师开销大,应酬起来不要捉襟见肘,我有一事还要请教您呢。”
“不敢当,我如今才知晓,您才是贾家的顶梁柱,在姑苏时,是我眼拙了。”
贾琼笑着摆手,虚指一下岫烟:“姑娘住我家,不会受欺负,只是陪着我那两位未婚夫人罢了。她们二人不是小性之人,为人随和大气的紧。”
邢岫烟噗嗤一笑:“六哥是说的谁?”
“都有都有。”
邢岫烟自来京后,从不以为自己成了人上人,往日如何,今日也如何,无半点嫌贫爱富之态,这让薛、林颇为看重,也试探她有无留下之意,被她断然拒绝,贾琼再好也不是她的遐思,她只要一桩平淡婚事,夫妻白头偕老而已。
说完这些玩笑话,贾琼毫不避讳打问起妙玉的事,任此事背后之人再高明,也断然想不到妙玉还有一位自幼相识的同伴在贾琼的府中做客。
人算不如天算,贾琼便是会算计他们的天。
邢岫烟笑言:“还以为六哥一直不问呢,原来是不到时候。既然六哥问了出来,我父女俩也知不无言。她不是个常人,我爹便是她的护卫之一,故此我与她自幼便相识了。”
贾琼略显惊讶:“可以啊老邢,藏得够深!”
邢忠却憨笑道:“不过是讨口饭罢了,只知道她非同一般,详情却也不是我能晓得的,但我妹妹能做贾将军的续弦,也跟她身后之人有关,为了邢家女儿前途,我便答应做个护卫了。”
“有无特殊之处?”
“并无,她那时年纪尚幼,躲在庵堂里从不外出,我安家在庵堂外,一边做着班头,一边暗中看护,除了每年有几次冒充香客的人来布施外,倒也平安无事。
几年前她突然进了京,我家便失去了她的消息,直到这回来了京城,才晓得她原来是在贾家。”
贾琼起身给邢岫烟施礼:“劳烦姑娘走一遭可好。”
岫烟赶忙起身回礼:“可是要见见她?那我说些什么呢?”
贾琼笑言:“姑娘过去什么都不要说,只等着她说就好。”
谁心虚,谁话多。
岫烟量小,吃了几口便说饱了,贾琼命人送她回了后院,然后也送邢忠回去。
下午正躺在暖阁里睡着香甜呢,忽然金荣来报,贾蔷少爷来访。
好生纳闷,让进来一问。
贾蔷进门见了贾琼就跪:“六叔帮我,六叔帮我?”
将贾琼唬住了。
“你...这是出了人命官司了?”
贾蔷使劲的磕头:“快出人命了呀,我辈小言轻,求不下来人情,也只有六叔能一言九鼎替我做主的。我上午背族规时喊得最大声呢!”
贾琼气笑了:“二房的事?”
贾蔷不好意思嘿嘿直笑。
“爬起来说清楚。”
“诶!”贾蔷站起身挨着贾琼坐下:“侄儿有一红颜知己,是西府里唱戏的优伶,本想着求求六叔您给她改个籍,这话还没说口呢,王夫人竟要发卖了她们。侄儿思来想去,能制辖二房令他们乖乖听话的,除了老太太便是六叔您了。”
“你买下来不就行了。”
“不卖!”贾蔷来了气:“也不知犯得哪门子羊角风,非要给打发进庵里去不行。”
“那你找贾芹,他管着这事。”
贾蔷急了:“六叔,到了贾芹手里,还能有一个完整的吗。我就要堂堂正正买下来她,您再帮我入个良籍,我明媒正娶。”
贾琼愣了一下:“蔷儿,你可想好,便是改了籍,她做了你的正头夫妻,你们在这府里也难抬头。那族律中可写着呢,我也没辙,现而今我还不能改族律,你可懂?”
“侄儿懂,六叔还要拿着族律对付西府呢。但侄儿心意已决,舍了京城回金陵去,种地也要与她过一生。”
“行吧,谁让我这个六叔不一般呢,这事我答应了,你回去等信,我一准帮你要......”
突然间贾琼卡了壳,发呆了半天问贾蔷:“何时说要将小戏们卖去庵堂的?”
“三天前。”
贾琼深吸一口气,自己清楚记得,三天前三春和熙凤说宁国府缺粮,到了这里蹭饭。
那时还以为是她们的借口,但翻回头再看,那是贾母等人故意将她们遣出了府,想必,那时就有人悄悄进了荣国府?
是谁?
你究竟是谁?
前面那章错了,该是七十三,这才是七十四,我一时也改不了,求了编辑等结果,但不妨碍看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