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鬼曲一出 必有人丧
擒贼先擒王,射人不一定是射马,马之子也行。
贾琼自然是想除掉王子腾,兵部侍郎算得上重臣了,邀买人心或是兔死狐悲,王子腾要是来吊唁的话,趁机送他一程,也算他尽了同殿为臣之义。
“拿枪打!”
“弓弩帮上火药炸死他!”
密谍司的人群策群力,听得贾琼是一惊一乍。
你们这群混蛋,想没想过本大人也在那里,就在侍郎府的大门前吹迎客曲,你们搞这么大,是不是想继承本大人的遗泽?
这是个很细的活计,先讲一下规矩。
王大人要坐轿来,没骑马去吊唁的,牛头马面是勾魂使,不到七七四十九天,逝者魂不离家。
到了门前才会停轿,但不会直接出来,要等府内的迎事出来迎,才会压轿杠撩轿帘,请大人出轿。
自己的活是在轿子停下那一刻,吹响唢呐,府内迎事听见了动静才会出府迎客。
你们要是在府门前炸死他,我躲哪儿?
“要不,在灵堂里炸死他?”
贾琼摇摇头:“死伤太过,有伤天和,况且无辜者会被激起同仇敌忾,还是不妥。”
一屋子来吊唁的,还有其家属,伱哐当一炸,得冤死多少。
不是每个吊唁者都是叛君者,要首恶必除,从者料宽,秋后算账。
一时之间还真没什么好办法,贾琼只好祭出了驴车炸弹这么一个大杀器。
为了这事,贾琼的嘴都吹干了,不得已来了锦湘楼讨口水吃。
前楼灯红酒绿笙歌欢舞,更显得后院清幽静谧又暗藏璇旎。
妙玉觉得自己真是疯了,如被卖油郎迷住的花魁一般,与心上人幽会在后院墙外。
“怎么就这么干?多久没喝水?”
暗夜之中,妙玉双眼迷离的问道,虽然是难辨眼前人,但她还是羞的禅心大乱。
贾琼咂咂唇舌,樱桃味的口水也难为她哪找来的果子吃。
“练一支曲子练的。”
“白事还要练曲子?吹什么?百鸟朝凤?”
妙玉自以为能逗贾琼一笑。
“不是给人吹的。”
“啊?”
“给一头驴吹。”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
妙玉又被贾琼逗得飞天下凡。
贾琼一本正经:“你看,谁都不信吧,所以我才能当着众人面杀人而不被怀疑。”
“怎么说?”
“有一头驴,我一吹曲子,它就会发飙,呜昂呜昂的逃跑。”
“乱讲,对牛弹琴尚听不懂呢,你对驴吹唢呐,它能听得懂,还会跑?”
“是啊,它听不懂,但它会疼。”
妙玉眨巴着眼睛听不懂了。
“这几天,我一直练一个曲子,我一吹起来,就有个人拿根针扎一下驴屁股,久而久之,只要我的唢呐一吹那首曲子,驴子就以为会被扎一针,它就玩命的跑了。”
妙玉微张着含着樱桃的双唇合不拢,眼前这是什么人,折磨一头驴做什么?
贾琼继续给她解释:“那驴一跑,它身上就会有一根线被它拽断,它身上的褡裢里就会点着一个药捻子。这几天累就累在计算药捻子的长度上。”
妙玉晃晃脑袋,实在不愿去想一头驴的事了,青楼之后、无人深巷、男女相对、口舌相就,跑出一头驴来算什么事。
可你越不想,那头驴就越不走,一直盘桓在自己的眼前,烦死了。
“雨农,你吹给我听那曲子。”
“你也跑?唉哟!不许咬舌头,吹不得唢呐,你要坏我大事!”
“那你给我吹一曲,我倒是想听听,你贾雨农做了一首何等惊驴之曲!”
贾琼看了看前楼那里的笙歌迷离,吸口气:“不好吧,我怕惊着了楼里面的寻欢作乐,万一再有几个废了的,真是罪过。”
他越这么说,妙玉越好奇。
“贾雨农,你猥亵天家之女时,怎么不说罪过?就要给我吹一曲。”
贾琼不欲与她讲理,早晚嫁给了别人后,她就不缠着自己了,那就如她意一次吧。
唢呐自然是随身带着,拳不离手曲不离口,基本功这件事不能糊弄,一天不练,驴就知道了。
“那我吹着曲走了啊,你快回去吧,小心妈妈知道了又要打你。”
妙玉死死咬住了嘴唇,那意思再想讨口水吃是万万不能了。
清了清嗓子,贾琼酝酿好情绪,一扬唢呐,哒哒嘀嗒哒哒滴答滴,哒哒嘀嗒哒哒滴答滴......
一声唢呐响,红轿子夜抬,白纸为聘礼,黄纸做嫁妆,百鬼请新娘,夜宴鬼门关。
青楼中,歌罢舞歇琴弦断;
鸳帐里,魂飞魄散枪身软。
妙玉蹭的一下飞奔回了自己房中,扑在床上咬住了被子不让自己笑出声。
老鸨儿如死了亲娘般的嚎了起来:“哪个杀千刀的瘟病鬼来坏老娘的生意,你有本事别跑,老娘捏碎你的牛黄狗宝!”
妙玉浑身抽搐起来,这么个曲子,你是咋想出来的呢?
终于到了头七日,赵府尹下了早朝就跑,如他一般的好几十位都走的飞快,钱侍郎哆哆嗦嗦的问谁去给兵部侍郎吊唁,他今儿是不行了,打摆子。
凑齐了那么几位,还没二辞完的忠顺点了王子腾的大名,让他代自己前去吊唁。
王子腾领旨出行,里层是他的亲兵,外层是骑在马上的鞑靼,后面尾随着一众官吏,逶迤向侍郎府行来。
此时,有一精神萎靡之矮汉,喝的酊酩大醉靠在墙根那里喃喃自语。
“都死了,都死了啊,呵呵呵,七百多口,都死了。”
众人嫌弃的远离他,他醉眼看着街上来往的人群,竟似百鬼出行,飘飘荡荡晃在眼前,让他看不清人间本来模样。
哐哐哐的开道锣响了起来,顺天府的差役拿着鞭子在虚赶着行人靠边,看了一眼那醉汉,并未理会,甩着鞭子啪啪作响。
这啪啪声,让醉汉回过了神,这不是鸡鸣驿,而是京城,我要去见大人,我要亲手去报仇。
兵马行了过去,矮汉精神一震,死死盯着骑马的鞑靼,引得鞑靼都看向了他。
矮汉咧嘴笑了起来,醉眼迷离欲起身,脚下一软又摔倒在地。
鞑靼们冷哼一声,不会理会。
矮汉醉眼中却闪出了精光,一只手放在了怀中,那里有一个【琼州造】,瞅准机会,一定能炸死几个骚鞑子。
扶着墙起身慢慢跟了上去,转过一个街口,就听见一声凄厉的唢呐响起。
呜昂呜昂一声驴叫,一头惊驴冲着一户办白事的人家冲了过去。
护住轿子的鞑靼射手,弯弓射箭,嗖嗖几声将惊驴射倒在地。
一群人围住了轿子抽刀警戒。
矮汉一惊,一身酒意去了五成,躲在墙角出探身去看。
“护住王大人!”
矮汉眼神一凝,王大人?
轿子中出来一个他的大仇人,王子腾。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今日在这见到了你,那就给爷爷留下吧。
矮汉不再犹豫,猛地掏出了【琼州造】,点燃了火捻,自墙角里窜了出去,扬手扔向人群。
咦?
自己只是扔了一颗啊,怎么天下飞过去这么多?
哦,是了,一定是自己喝醉了眼花。
还未缓过神来,脑后被人打了一拳,眼前一黑,一条麻袋将他罩了起来,抗在肩上就跑。
贾琼也在跑,不跑不行,那驴都是幌子,真正的大杀器是自己身旁的纸人纸马,里面暗藏着好几坛的猛火油,是贾环给偷出来的宝贝。
惊驴阻断了王子腾与后面轿子的间隔,王子腾的护卫推着他往侍郎府里跑,就在门俩边戳着的纸人已经点燃了药捻子。
轰轰几声响,惊散了所有人,贾琼是跑在最前面的那一个,回首去看,侍郎府门前变成了火门关。
转身藏进了一条胡同,贾琼抽出唢呐又吹了起来,心道可惜,这一场过后,自己不知还有没有机会再吹响这首冥曲。
......
“没死?”
转天的消息恶心死了贾琼,王子腾的亲兵将王子腾压在了身下,生生堆了十几条人命,换回来了王子腾一命。
“都是这个汉子坏了事,他的提前出手,让亲兵们有了防备,所以才失了手。”
贾琼无语的看着矮汉王短腿。
酒已清醒的王短腿浑身抖成了筛糠,他方知道是自己坏了大人的大事。
要不是自己临时起意,王子腾应该死在了大人的手中,而自己扔出去的那颗炸雷,恰恰给王子腾的亲兵们提了个醒,以身挡雷挡火,硬是救下了王子腾。
“是你跟我报的信,王子腾占了鸡鸣驿?”
王短腿点了点头。
贾琼揽住他的肩头:“你是立过大功之人,你的飞鸽传书,让本官救下了圣上等人。”
“我?”
贾琼晃晃他的肩头:“没错,就是你!这次你犯得错,本官替你扛着了。有组织无纪律,下次不可再犯。”
“大人!”王短腿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贾琼蹲下身子抱着他轻声说道:“这笔账一定能讨回来的。王短腿,本官再给你一件事,你还敢不敢去做。”
“刀山火海、万死不辞!”
“好!明天有一群人要出京,你前面开路。”
戴权与夏守忠看着王短腿视死如归的出了门,都叹息的看着贾琼。
“学坏了啊。”
“咱俩没交过他这手吧。”
“那就是他本身坏。”
贾琼呸他俩一脸:“精神大炸雷,能当百万兵,你二老懂个六!明儿送人出京,谁再犯错,家法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