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旧事重提 往事难说
无凭无证好不好抓人?
对于如今的贾琼来说,他想抓便抓,错了便错了,又能值当个什么。
但他觉得有趣,贾家有谁会是个探子,不挖出来不圆满。
回了荣国府,先去看看养老的贾母,相看两厌还默默无言,那他也喜欢待着,主要是找鸳鸯聊聊。
鸳鸯推着他身子往外走:“快离了这里吧,好容易能睡几天安生觉,爷又来吵她,老太太真是造了孽,遇见爷这么个魔星。”
“那你来告诉我,这些日子有没有人出去报信?”
鸳鸯好是委屈:“六爷不许只言片语传出去,我们哪个敢不听。疑心这么大,干脆撵了我们出去,换爷的人来。”
越说越气,到后来竟哭了出来。
偏赶上王熙凤挺着腰过来溜达,哟了一声:“手都伸这来了,够长的啊。”
贾琼斜她一眼肚子:“好生养着你的,想什么长短。”
王熙凤瞪一眼贾琼,去哄鸳鸯:“别理他,伺候好了老太太就行。我说琼哥儿,这家也分了,人也安生了,你不忙着娶夫人,来这找姨娘来了?”
贾琼一甩袖子:“伱等着你家姨娘抱着孩子上门吧。”
见他走了,鸳鸯才止住了泪,嘟嘟囔囔的没好话,都是骂贾琼狼心狗肺不识好人心。
王熙凤越听越糊涂,笑了笑,进去给贾母请安,陪着她说笑一会子,才回了自己的小院。
坐那儿发会呆,接了小红递过来的温白水,却问着平儿:“鸳鸯和琼哥儿怎么回事?他俩有什么故事?”
平儿咳了一声:“奶奶可别瞎操这个心,好容易家里安生下来了,你还敢去招惹他,小心,他翻脸不认人。”
王熙凤只是疑心不断,见问不出什么来,先放在心里,拿起账本来看,如今已经是迎春在学着管家了,只是每日的事都会送过来给她看。
翻了翻没什么纰漏,却看见一笔丧事银子,是给她哥哥王仁的,不禁落了泪,鸳鸯骂的没错,贾老六就是个狼心狗肺坏种子。
得亏自己见机的快,要不然,死的人中保管多自己一个。
又叹哥哥,又叹王家,心内乱了起来。
外面丫鬟报:“周姨奶奶来看二奶奶。”
王熙凤示意平儿出门接一下,这位贾政的小妾平日里根本见不着人,还样样礼数不缺,不好给她脸子。
周姨娘备了几样点心,看得出来,她日子过得挺紧巴,是府里的点心,也就充个数不空手而已。
王夫人进了佛堂后,她才渐渐露面,谁让她的身世低呢,她哥是王夫人的陪房管家周瑞,嫂子便是周瑞家的,是她哥哥将她送给了贾政,凭此出的头。
客气几句,周姨娘明显有话要说,平儿和小红借口都自己出去,周姨娘才哭着说起来她哥嫂的事。
王熙凤明显为难,那是她公公贾赦抄的家,不为那一二千的银子,是奔着她家古董铺子而去。
只拿好的,二班的不要,美其名曰集中资源,王熙凤暗暗呸了自己一句,想贾老六的话做什么,他能吐出什么象牙来。
“姨娘的意思是什么?报不公?那我可做不了主。”
周姨娘委委屈屈摇摇头:“如今我哥哥一家都在铁槛寺,这寒冬腊月的,少铺短盖,一家子可怎么受的住。我想着去送些东西,不知能不能出府。”
王熙凤刚要随口答应,小红进屋来送水,看了一眼自己杯中还有一半的水,把话咽进了肚子里,只说:“姨娘且回去准备着,容我与夫人说一声。您也瞧见了,我这有了身子,她们不许我过问家里事,只让我歇着。”
等周姨娘走了后,她问小红:“做什么拦我?”
小红笑道:“哪敢拦着奶奶说话,奶奶不是说的很好,这事便该去让夫人知道。”
王熙凤一错眼想明白了过来,按着贾政房里说,她是个晚辈,怎么能做长辈家里事的主,自己又不是贾老六。
不肯认错,反骂跟进来的平儿:“你就是傻子,不知道提醒着我。”
平儿哼的一声,转身又出去。
王熙凤自己都笑了,摆摆手:“不管了,不管了,只管着肚子里的这个。”
平儿在外间屋说话:“早生个儿子早好,您可别指望着别人给生,您当亲的养。”
王熙凤啐道:“我挺着个肚子能管谁去,亲哥哥死了我都没辙,想报仇都不能,你们说说,我在这家还管个什么用?”
小红不语,平儿露个身子说她:“我是说这个事吗,我是说尤二姑娘那肚子!”
“你又跟我这我我我的,她的肚子大起来也是你琏二爷造的孽,看看你的肚子,怎么就不行呢!”
平儿气的结巴,我多咱能让琏二爷碰一回,你防我什么样,你心里没个数?
王熙凤忽然叹口气,看平儿这委屈样,心里也不落忍,摸了摸肚子,诶了一声。
“要不,你去看看二爷去?山西也不远,要是能请个假,二爷也能回来过个年。你呀,肚子争点气,你看尤氏,遗腹子都生下来了,管他是谁的呢,人家生都生了,老家那些房子地,都是人家的。”
平儿赌气说道:“去就去,谁还没个肚子了,爷行,我就能生!”
王熙凤与小红哈哈笑起来,臊的平儿捂着脸跑走。
有个盏茶的功夫,平儿又回来了,关上房门悄悄对王熙凤说:“不对劲,周姨娘怎么自己出了府,连个丫鬟都没带,只是车夫跟着呢。”
王熙凤瞪圆了眼睛:“不会她要跑了吧,小红,快去告诉老六去。”
家里要是跑个小妾,贾政这脸面,啧啧,没了乌纱换绿帞。
(帞头,文士头巾)
怎么跑得了,贾家的车马还是贾璜管着呢,谁去哪,何时去的何时回,又见了谁,贾琼是一清二楚。
小红急忙忙来报信时,贾璜刚出门,贾琼示意贾芸招待一下小红,他收拾好穿戴准备出门。
被领进一处厢房里,小红似笑非笑被拉了进去,蒋玉菡瞧见了心里不是滋味,又想起来妙莲来,咬咬牙去寻她,都是残花败柳,谁也别嫌谁,凑活着一起过得了。
车夫故意控着车速呢,直到倪二在路旁重重咳嗽一声,他才让老马慢慢跑起来,后面不远不近的跟来好几个人。
贾琼是真想不起这位周姨娘来,他没空跟着,又去找了鸳鸯,荣国府内的事,不论大小,问鸳鸯准知道。
鸳鸯那双眼呀,委屈的紧,有事你才来找我,没事你连问一声都没有,我欠你的?
贾琼可没多想,只是厚着面皮论交情,他与金彩处的可是不错,又想把鸳鸯说给贾琮,这关系还不近?
可他疏忽问鸳鸯一句,看不看得上贾琮。
所以鸳鸯气他怨他,我即便是家生子几辈的奴才,但你问我一声要紧么,便是我爹娘也得问问姑娘愿不愿意吧,你凭甚给我做主,你是姑奶奶我什么人。
“不知道,不晓得,不清楚。”一连三不,给贾琼说晕了。
“周姨娘的事,你敢说不知道。”
“就不知道!我给你做探子说老太太身边事还不够,你还要我说别人。”
“我跟你爹可关系不错。”
“那奴婢喊您声叔爷!”
“嘶~~~我可也未亏待你。”
“是啊,送我去做童养媳。”
“贾琮也十三四了,能用。”
“我呸!我都二十了,只比抱琴小两岁。”
哎呀呀,贾琼有些看不懂,面前这姑娘有二十了?看着不像啊。难道是少年老成?女孩儿不能这么说吧,那就是鸳鸯自己老成,好好一个双十年华的人,修炼成了一副宠辱不惊。
“不懂?”鸳鸯看出来贾琼一脸的不解,她可不知贾琼再想什么,否则真跟他拼了命。
“府里规矩,过了二十便放出去,任由父母婚配。可大都配了府里府外的小子们。我是老太太的身边人,多少人盯着我,都想借着我一步登天巴结老太太。”
“那你择优录取呗。”
鸳鸯忍住了脾气,诚挚说道:“六爷,正因为我是老太太的身边人,我便不能盲婚哑嫁。
我嫁了贾琮,这府里便彻底没了二房的活路,老太太必是不允的,怹对我不薄,我鸳鸯不能为了一己之私置她于不顾。”
愚忠还是为了她眼前的平衡?
贾琼不懂了,但佩服她能有这番心思,为数不多能看一府事的丫鬟,自己不能因为站的比她高而看不起她的见解。
“不嫁就不嫁,我给贾琮说个更好的去。”
鸳鸯眼睛一亮:“我可当六爷答应了我,到时不兴反悔。”
还伸出手要与贾琼击掌为誓。
啪啪两下,鸳鸯笑着将周姨娘与赵姨娘的事一并说了出来。
原来啊,周姨娘还是先被纳的妾,王夫人过门后,打发了贾母留给贾政的所有人,独享老爷的恩爱。
她也是能生,二男一女,单凭这点,贾母挑不得她的错。
可生孩子总得先怀十个月,这空档期可怎么办,于是王夫人将自己陪房管家周瑞的妹妹抬进了府。
贾母一看事情不好,王家人是彻底要独占小儿子,就把身边最得意的丫鬟找个机会也送给了贾政。
“那赵姨娘未嫁时,堪比晴雯,嘴上也说得,手里也做得,模样还是一等一的好,与二老爷也是相熟,所以赵姨娘后被纳妾,却先生了一子一女。
而周姨娘呢,她是被王夫人用来固宠二老爷的,逼她喝了绝子汤,一个孩子也没有,渐渐的便在人前没了影子。”
贾琼恍然大悟,原来是王夫人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反而成全了赵姨娘,怪不得一直针对她呢。
“周姨娘与她家里关系好么?”
“未见过她们走动。”
贾琼深深看了一眼鸳鸯,也明白了这姑娘为何在原书中誓死也不嫁贾赦了,她若是真嫁过去,不是赵姨娘便是周姨娘,她不想成为那个样子。
“周瑞是王夫人自金陵带来的家仆吗?”
“怎么会,听说是王子腾这位娘舅,特意给王夫人这位妹妹预备的。”
通了,有王子腾这么一掺和,贾琼明白了周瑞必是派进来的探子,否则解释不了他女婿冷子兴的所作所为。
您想啊,他家还是给人做奴仆的呢,他女婿可好,一间好大的古董铺子开着做商贾老爷,这也太不般配身份了。
有问题便去找人问,再三答应了鸳鸯不嫁贾琮后,贾琼又去找了冷子兴的一位故人,也是贾琼想结拜的兄长,贾化贾雨村。
他俩早就相识,相识的时间应该是在贾雨村进京赶考时,后来贾雨村做官又被贬官,直在贾敏死后,贾雨村才又见了来吊唁的贾家人,其中就有冷子兴。
贾雨村问明来意后,眼神不定:“打问他做什么?”
“与您老兄无关,只是府里面有件要紧玩意儿不见了,多半着落在他身上,想先摸摸他的底。”
贾雨村半信不信,淡淡说了几句他与冷子兴结识的过程,无非是那一套,落魄举子遇商贾,冷子兴见他奇货可居,如甄士隐一般资助了他,等他为湖州县令后,也帮着他做了几件事。
“想当初他来找我,是为了姑苏一个姓严的乡绅,愚兄为了报答他之前的援手之情,也就帮他料理那家的事。”
“这户姓严的与他又能有什么来往?”
贾雨村见贾琼追问,不得不解释一二:“这位严老爷与姑苏另一位乡绅甄老爷是故交,他家出了些事情,本是求甄老爷呢,没想到甄老爷一家也糟了难,不知怎地求到了冷子兴头上。”
听着贾雨村三分真七分假的胡诌,贾琼在心中画了一张线索图。
严老爷有事,甄士隐也出了事,这段时间正好是前太子的事发作,冷子兴自京城窜到湖州去找贾雨村,贾雨村便料理了严老爷的事,然后他被参革。
接下来,他被推荐去了林府,贾敏死后,他又见到了冷子兴,得指点求如海给他前途,那时正是正元帝新登基,大赦天下时。
他起复后,王子腾将他送上了金陵知府位子,刚好碰着薛家的案子。
瞧瞧,有多少的刚好碰巧。
贾琼辞别了贾雨村后,直接去了薛家,薛岳父还有秘密藏着呢,那便是前太子一党所有的官员录。
他一直没敢拿,是因为牵扯太多,抖搂出来,贾琼自身都难保。
现在也只是去看看,一个女婿半个儿,看看岳丈留下来的东西,心里好有个底。
可这东西并不真正在薛家,而是在薛家老宅的隔壁,邻居梅家地底下藏着呢。
正好那个洞就是入口,贾琼打算进洞一探,看看前太子手下到底有多少力量还在蛰伏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