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五十四、林黛玉大闹荣国府

第154章 林黛玉大闹荣国府

黛玉发了火,不给惜春和宝琴饭吃,宝钗不得不去劝她,那两个小的没有坏心眼,就是恃宠而骄。

黛玉连宝钗一起训:“我为了你不被记恨,才训得她俩,此事说大就大,说小就小;我罚了,此事也就过去了;你再来说情,这事可就大了。”

是这个道理,便是不论尊卑了,但年齿还在这儿,妹妹们做了错事,姐姐骂两句惩戒一下也是应该,再有人劝着和稀泥,那才是挑事呢。

宝钗只得从着黛玉,一顿饭不吃也饿不着哪去,事主晴雯已经命人送了些水果过去,这件事就此打住是最好。

唯一难的便是要不要请李穹回府,到底是被宝钗给“撵”出了家,虽是没有明说,但意思大家都懂,本想着饿了他就回家呢,还被那两个小的给投喂饱了,这不去个人请,怕是李穹下不来台阶。

黛玉神情恹恹靠在榻上不愿理人,又是心疼李穹不能回家吃饭,又是埋怨宝钗不该给他脸色,偏这两件事还不能宣之于口,自己还得一碗水端平,罚了二小,重赏晴雯。

正烦躁间,宝玉的丫鬟嫣红过府求见,进了屋行礼后,也是愁容满面。

“你又是怎地了?”紫鹃问她,再是王爷家的贵女,也是个前贵女,她如今就是宝玉的大丫鬟,未知通房与否。

嫣红瞧瞧黛玉,看出来她心情不好,给了紫鹃的一个眼色,她们二人出屋去说。

黛玉不问也知,必定是宝玉心疼了袭人呗,不管知不知晓袭人的身份,对于这位助他成人的前大丫鬟,宝玉心里还是记挂着的。

果然,紫鹃送嫣红走了后,回了屋就冷笑,但却一言不发,想来她已经堵死了宝玉的嘴,想求情,门都没有。

“姑娘。”紫鹃一如既往的称呼黛玉:“我去趟荣国府。”

“不许去。”黛玉翻个身不去看她:“去了也是惹气生。”

“不去更生气,这是兰芳亲王府,不是他们贾家,哪来的底气问咱们家的事?”

“嗯?”黛玉翻回了身:“谁问咱家的事呢?”

紫鹃直翻白眼:“还能有谁?老太太呗!打量着是姑娘的亲人长辈,手还想伸进这里来,想要把袭人要过去,由她审。”

黛玉气的一锤枕头,什么由她审,她是怕会沾包,毕竟袭人也伺候过贾母的,万一说了些不该说的话,贾家要跟着倒霉。

自己还一心想着平了这事呢,偏偏有人要往上凑,黛玉瞪起了眼:“去请六哥回家,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晴雯是亲王府的嫔妃,刺杀她,非同小可,前主家有罪无罪的,宗人府说去。”

后面还有话没有说出来,就凭袭人招供的那些事,贾家好不了。

紫鹃诶了一声:“就该如此!六爷可从不惯着他家的,是该敲打一下的。宝玉那儿我是给回了的,他想见袭人,我不许。”

黛玉冷笑:“伱就不该回!等着晴雯送果子回来,让她陪着宝玉去见袭人,还有麝月也过去,他们三头六面的把官司打清,害死多少人,他还装聋作哑,枉我以为他不同俗流呢,原来也是个金玉其外。”

宝玉房里的丫鬟们,可人、媚人被王夫人送去甄家,后流落烟花,媚人不知所踪,可人如今在金陵尤氏身旁。

还一个茜雪呢,说是被撵了出去,可去了哪?

袭人交代,被送去了关外。

说回金钏的事,袭人是找她大闹了一场,怨她不该抢宝玉,但金钏落井,可不是她下的手,而是王夫人派周瑞家的给推了下去。

这里面有不可告人的事,但究竟如何,当事人都死了多年,谁也不晓,只能等铁槛寺那边的消息回来,才能破了这案。

黛玉压着的火气,便是为了贾家。

当初金钏死时,她就觉察着不对,但那时她一个客居的孤女,自身尚且难保,又怎么敢探听王夫人的阴私。

最可恨的是什么呢,金钏死了后,王夫人想嫁祸给她,命周瑞家的找雪雁借衣服,说是给金钏做装裹。

听听,这是人话吗!

抛开忌讳不详咒着自己死不说,单说这夫人房里的丫鬟,在街巷的井里给淹死了,事后呢。客居此地的外甥女小姐,给送来一身装裹发送。

乍一听没什么的人,心地纯善;

可要这么问,要不是她推下去的,她怎么会送衣服?

要不怎么说,舌根底下压死人,流言比利箭更伤人。

便是没人能想到这一点,王夫人也会替他们想到。

雪雁挺身护主,装傻充愣挨着骂名也不借,是薛宝钗揣了心机试探王夫人,她拿了一身旧衣服出来堵住了王夫人的嘴,借机将哥哥薛蟠的旧案又给压了下去。

彼时,正逢贾雨村左迁大司马。

一桩桩一件件的往事,随着袭人的坦白,摊开在黛玉的面前,她心里如何的不窝火。

现在一听贾母还想要走袭人,不用问,一准是灭口,那还怎么能忍。

你要掩盖家丑那是你的事,可袭人是外虏的探子,孰轻孰重掂不清?

忽的一下下了地,趿拉着绣花鞋,在房中转悠起来。

请六哥回来是应该的,他是一家之主,夫妇之间闹个别扭无妨,真有事,不能不让他知道。

接下来,请六哥看戏吧,我也好,探春、惜春也好,都与荣国府里有着血缘的牵绊,六哥是能敲打,但也会顾及我们的脸面。

若是以往,我不知情也就罢了,但今日既然我林黛玉知了过往,又怎么再能让六哥替我担责,这是我林黛玉的家事,那就家事了。

想好了应对,黛玉喊了一声请张公公。

亲王份例,是可以有内侍伺候的,李穹亲选的人,是忠顺篡位时期留守京城与自己并肩战斗的密谍司好手。

不到四旬的一位保定府河间人,用他那一嘴屡屡惹得黛玉发笑的口音在门外传话:“小的,给王后娘娘请安,王后娘娘千岁。”

紫鹃笑着迎出去:“张总管又逗我们笑呢,说官话,大家都听得明白。”

张内侍一笑:“也就剩这个能讨主子们一笑了,废人一个,要不是王爷的收留,我早就被赶回了家卖火烧去了。”

战王子腾和鞑靼时,伤了腿,一瘸一拐的办不了差。

宫里可没处给他养老,似他这样的伤者,已经去做了杂役,兰芳亲王府开府后,李穹才名正言顺的把他们接了回来,足足二十几人,以张效忠为首。

他不进屋,尤其是黛玉的屋,有事就在门前等着传话,用他的话说,见了林王后这般的仙子,太自惭形秽了。

黛玉披着狐狸毛的大氅出来见他:“有一件家事,但不能以家事办,张总管可有能教我的?”

“咱家敢问王后,是谁家的事?”

黛玉不答,紫鹃代答:“都是些王后在京未嫁时的陈年旧账。”

张效忠一听是陈年旧账而不是陈年旧事,便笑了起来:“简单,请出王后的仪仗借咱家一用,咱家给他们算算账去。”

看了看天色,黛玉笑着说道:“用了晚饭后再回来吧,辛苦一个下午如何?”

“谨遵王后法旨呐~~~”甩了一个长腔,逗得黛玉一笑后,张效忠的眼眸里闪出了一抹戾色,有道是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得了李亲王的济,是该报效一二了。

林王后用家事二字告诉我可以小惩大诫,又肯借给我仪仗,不用多问,王后必定是这样这样的想的事,那我便如此如此的行事,准没错。

回了兰芳殿的配殿中,一众瘸拐瞎都养在这无所事事呢,喊了他们换好飞鱼服,去主殿中请出了黛玉的旗罗伞盖,刚要动身去惹事,晴雯笑嘻嘻的跑了过来,递上两封手书。

张效忠看后哈哈大笑:“你就说咱们亲王府中不中吧,这一个王后要出气,两个王后陪着一起,这才是姐妹同心其利断金呢。”

好一口的河间话,逗得晴雯弯腰捂着肚子喘不上来气。

张效忠唉了一声:“唉,我说雯妃娘娘,要不要也将你的旗子也扛出去晾晾?”

晴雯一只手乱摆,一只手掐着腰:“我算那根葱,不够人家笑话的。张总管你们快去吧,我们可都等着看热闹呢。”

“瞧好吧,一准给办的利利索索,齐齐整整。我说伙计们呐,抗上左右两后的旗伞,咱们去国公府打秋风去呗。”

大观园的中门开了半扇,先出去一面四人抗的锣,哐哐两声响,亲军们前面引路,不走荣国府的后门,自宁国府后身饶了一大圈,到了宁荣街上。

“呦呵!热闹喽~~~!”路边闪过几个歪着膀子的“闲汉”,是倪二的兄弟们,改不了的蹲街口。

有一个认出了张效忠:“张总管!嘿!您这是唱的哪出啊?怎么将咱们王后的仪仗都抗出来了?车马是不是在后面,我们哥几个去给净街。”

“哪出?凤还巢!”张效忠倒了口,一口京片子打嘴里蹦了出来。

“嘿~~~是谁这么不开眼,欺负到咱们王爷头上来了,姥姥!打不出他的青屎来,算他在娘胎里拉的干净,有用的着兄弟处,尽管着吩咐!”

刚落地婴儿第一泡胎粪叫做青屎,是因为颜色类同,故此京师骂人的话说打出你的青屎来,意思是捋干净你的大肠包小肠,让你世事无常回炉重造。

张效忠看了一眼聚过来的十几位闲汉,都是京师一战时见过血的交情,生怕事闹得不够大的他,眼珠一转有了主意。

“王后娘娘的仪仗出街,连个清水铺街黄土垫道都没,是不是不够份?”

“得嘞!交给我等便是!铺到哪家算一站?”

张效忠扬扬脖子:“前面不远西边那户,别认错了。”

宁荣街上,除了宁国府就是荣国府两处府邸在,他这么一说,这些地里鬼还有个不明白的,请依仗先歇下来,他们四散去寻物事。

巡街的衙役过来磕头,张效忠爱答不理,倪二得了消息自家中赶了过来,先给旗号磕头行礼,然后站起身凑到张效忠身边窃窃私语问清楚了何事,一拍胸脯子:“妥了,王后这是要出气,包在我倪二的身上,一准热热闹闹。”

喊过衙役来:“认得我是谁吧?”

徭役中的老人喊了一声罗汉爷,醉罗汉倪二那可是救过驾的主儿,半个京城都闻名的遮奢人物,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被捧了几句的倪二,自怀里摸出几块银元,哗啦啦的掂了掂:“我家走了水,需要火龙车一用,知道哪有吧?”

古人避讳的事多,着火叫走水,灭火的水车叫火龙车,样样反着来,着实的有趣还有深意。

双手接过银元的衙役们,连声说一准能有,连差事都不顾了,跑去就近的班房里,推出来一架火龙车,那里面是常年备着水的。

五六辆的大车小车也让闲汉们装好了沙子过来,说是黄土,其实是细沙,也不知他们自哪装来的,想必左近有人家盖房子吧。

半个钟点的功夫,这仪仗的队伍又壮大了几分,前面铺着沙子,后面浇着水,铜锣哐哐作响,两队六个内侍左右分开了拍着手往前走。

街两旁瞧热闹的人都挤在道两旁,做买卖的得了意,这么多的人守在店铺门口,总能有进来买货的不是,趁机哟嚯起来,一条街上顿时喧闹的吵人。

一直到了荣国府门前,闲汉跑回来一个问道:“那府里还铺沙子吗?”

倪二也不懂,只说听张公公的。

张效忠眯了迷眼,按说是不该了,铺进人家府里,是嫌弃人家地脏。

但此时不就是给他家添恶心么。

“铺进去,一点也别剩。”

闲汉又跑回去叫门,荣国府管家林之孝已经站在了门外,也看清了旗号,心中十二分的纳闷,这几位王后便是来府中,也是直接进府,从未用过仪仗,今儿这是怎么的了?

一面派人进去通传,一面小跑着到了仪仗前,跪下磕头等发话。

张效忠清了清嗓子说道:“兰芳亲王府三位王后仪仗在此,荣国府出街相迎。”

寒冬腊月的天儿,荣国府中门半开,以贾母为首的荣国府中人,老老实实站成了三排,捱着冷风呼啸,等着仪仗进府。

等李穹都知道了消息时,荣国府上下人等已经站了快一个时辰了,仪仗就是不动。

“还有这事儿?”李穹大为惊奇:“去,送过去烤火的炉子去,有番薯没有,烤进炉子里,饿了还能垫垫肚子。”

赵府尹一笑:“当街站一会儿也就得了,那位老夫人养尊处优惯了,可是扛不住这天,你送炉子给她也好。”

“谁说是给她的?”李穹奇怪:“我是给我家的内侍还有帮闲用的,别冻坏了那些人,一个个弱不禁风的在生了病,可心疼死我了,再送些酒肉,要不干脆当街涮锅子吧。”

赵府尹默然无语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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