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众热闹的节日里,伯庚与阳皇后主持的这场家宴,却显得气氛有些低落。
白贵妃的薨逝不说,衡王与云公主相继出事,伯庚平时虽与他们不算亲近,但真出了事,心里也不会太好受。
而阳皇后自不必说,心爱的女儿重伤成那样,还能照常嬉笑也就不正常了。
两位主事人都是这副清淡的模样,座下其他人也就更加不敢放肆了。
伯庚心里倒也还记挂着安阳侯与安阳侯夫人,“如今天寒地冻,路又难行,安阳侯与安阳侯夫人不妨再住一段时间。
待天气暖和些了,再回白象城不迟。”
安阳侯夫人韩氏接话,“多谢陛下盛情。
只是侯爷一心牵挂白象城政务,妾身也早已不习惯扶月城的寒冷气候。
二郎得蒙陛下看重,能够继续留在扶月城为陛下、为月照国出力,妾身不胜感激。
只有待来年,再来给陛下请安了。”
伯庚知道韩氏心意已决,也不再勉强,“若想来扶月城,随时可来,不必等到年节。”
“多谢陛下。”韩氏满脸感激。
留王妃钱氏的目光扫了扫殷王的席位。
殷王妃涂氏没有出席。
殷王感觉到钱氏的打量,侧头举杯,眼带挑衅之色。
钱氏暗暗皱眉。
“叮”的一声,留王手中的筷箸跌在了地上。
留王妃钱氏赶紧转回目光,看向心不在焉的留王伯均,一边替他拾捡筷箸,一边问,“王爷可是在担心长姐?”
云公主伯蕙身受重伤,自然无法出席这场家宴。
连带着驸马肖文鹤也留在府里照看伯蕙。
自从伯蕙出事后,伯均便心事重重。
纵然没对钱氏多言,钱氏也明白伯均心里有难事。
今晚来参加上元家宴,伯均笑没露一个,菜没吃几口,连带着给伯庚与阳皇后敬酒之事都给忘了。
“王爷放心,有肖驸马在府里伺候长姐,长姐一定不会觉得孤单的。”
钱氏继续劝慰,“待明日,妾与王爷再去给长姐问安……”
钱氏的话没说完,留王伯均忽然站起身来,向伯庚、阳皇后一礼,“父皇、母后,孩儿心中挂念长姐。
想去公主府陪长姐赏烟火,还请父皇与母后恩准。”
闻言,阳皇后默然,心里难过。
伯庚点了点头,“也好,有你去陪着蕙儿,公主府也能热闹些,去吧。”
“谢父皇。”
伯均行过礼后,朝王妃钱氏道:“王妃,我先去长姐府里。
待看完烟火,我再来接王妃回府。”
钱氏微笑应声,“王爷不必担心妾身,妾身会陪伴在母后身侧,好好宽慰她的。”
伯均颔首,朝众人一礼,转身离去。
向月清目送着伯均的背影,心里想起了他前世的结局,一时间发起怔来。
不得不说,留王伯均算是诸王爷中最单纯的一个。
对自己的亲人,也十分在意。
云公主出事后,他付出的行动与心力,绝不比阳皇后这个母亲少半分。
武辰看了看向月清的目光,伸手在桌下抠起了她的手心。
向月清回过神来,捉住武辰的手,嗔道:“别闹。”
武辰反握住向月清的手,一本正经地道:“听闻园中有几株玉兰开花了,娘子可喜欢?”
向月清不明所以,“玉兰花出尘傲寒,那么美丽,我自然喜欢。”
武辰点头,“那一会我陪娘子去摘采几枝回来如何?”
向月清狐疑地盯着武辰直看,总感觉武辰这话里有什么陷阱。
正这样想着,武辰已经继续道:“人有爱美之心,见着喜欢的,大概都想拥有。
就比如这玉兰花,其实采一枝回来放在房中,便已经足够。
可如果娘子贪心多采了几枝回来,不但要费心安置,还有可能坏了整个房间的摆设,适得其反。
这花也可以比作人,天下男人多的是,娘子既然已经选择了为夫这枝花,是不是就该规矩点,别再对别的花动心思了?”
向月清:“……”
武辰吧啦吧啦说了这么一大堆,原来就是吃醋了。
向月清一时又好气又好笑,抬手拿开武辰面前的酒杯,“我看辰郎也别饮酒了,叫壶醋来更合适。”
武辰也把向月清面前的酒杯拿开,“夫妻有福同享,娘子陪我一起喝。”
说着,武辰当真吩咐身边的侍奴拿醋过来。
向月清一时间无语。
她就不明白了。
她与留王伯均根本就没接触过几次。
武辰怎么就对留王伯均那么在意。
跟武辰接触地越久,就越能明白,此刻的武辰看似玩闹,其实心里是真的不太痛快。
众目睽睽之下,又事关留王,她也不好跟武辰多说什么。
这时,阳皇后出声问话,“今日佳宴,怎么不见四公主?”
闻言,周宝林起身答话,“回皇后的话,四公主感染了风寒,吃了药睡下了,不便过来。”
“感染了风寒?”婕妤阳连月冷冷质问,“这都要开春了,四公主却在这个时候染了风寒。
都说周宝林将四公主照顾地妥妥帖帖,今日看来,传闻也作不得真。
若是四公主自己贪玩也就罢了,若是周宝林故意慢怠四公主导致的风寒,那可就罪过了。”
周宝林扑嗵跪下,“贱妾不敢。”
阳皇后看向傅昭容,“傅昭容,这几日我身上不太舒坦,后宫事务皆交由你主理。
四公主怎么染的风寒,何时染的风寒,你可清楚?”
傅昭容目光一闪,起身回话,“回皇后的话,四公主染了风寒的事,妾身也是刚才得知。
至于四公主怎么染的风寒……
妾身这几日掌理宫中事务,一再嘱咐大家注意避寒,节宴将至,莫要染了风寒。
还吩咐底下人派发了些祛寒的药物给各宫。
按理说,如果四公主染了风寒这么大件事情,周宝林应该要来告知皇后或是妾身一声的。
但,妾身的确没有接到四公主染了风寒的消息。”
傅昭容说完,阳连月接话,“若是如此,便是心虚了。
四公主如此年幼,感染风寒可大可小。
但周宝林一不上报,二不给予重视,只是随便喂了些药便罢。
方才若不是皇后问起,只怕大家还不知道这件事呢。
周宝林如此作为,就是希望这件事静悄悄地过去,不引人注意才好吧。
自己的女儿都不心疼,我真不明白,还有什么事情重要过自己的女儿的?”
“贱妾不敢!”周宝林咬牙伏首,一脸委屈,却说不出别的话语来。
阳连月不依不饶,看向伯庚道:“陛下,上次周宝林教唆四公主仅凭一首诗,便搜了妾身的宫室。
今日,妾身可不是公报私仇,四公主的康健可大可小,还请陛下引起重视。
命人去周宝林的宫室详查四公主感染风寒之事,以免后患。”
周宝林眼泪啪嗒而落。
伯庚朝安怀摆摆手,安怀应声离开宴殿。
向月清眨了眨眼睛。
阳皇后出手,看来今晚周宝林在劫难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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