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的夕阳铺进房间,向月清一手提袖,一手在纸上练字。
旁边矮榻上,武辰正倚在榻上闭眼小憩。
一头长发披散,清俊的脸上显出几分慵懒。
这样的武辰不多见。
这两天,武辰都是这样。
监督她练字,然后自己看看书,两人一起用膳。
晚上的时候,还会拉着她在廊桥上看黑夜,看星星。
时间流淌地平淡而又缓慢。
有时候不禁让向月清生出一种错觉。
眼前的武辰,似乎已经不是前世的那个大反派。
“郎主,夫人。”
九夏敲门而入,见到武辰在小憩,声音低了下去。
向月清刚想开口,武辰已经出声,“什么事?”
九夏看了向月清一眼,上前递上一封信,“衡王妃托人带信给夫人。”
向月清不由一阵讶异。
她与衡王妃的交情,有点像是君子之交。
她总想找机会还衡王妃上次的人情,但一直都没有找到机会。
原因就是衡王妃很自制,很知道分寸,也绝不轻易跨越什么界限,令自己或是她为难。
而且,两人间的交往,除了那一次衡王妃突然到武府拜访,之后的相处都是顺其自然。
遇到了,便说几句话。
没遇到,也不会刻意结交。
可今天,却突然托人带信给她,一定是遇到什么难事了。
向月清有心想即刻知道信中的内容,但见九夏将信递到了武辰的跟前,她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得眼巴巴地望着。
武辰慢慢睁开眼,先是看了向月清一眼,然后将目光扫向九夏,“信既是给夫人,便拿给夫人。”
“是。”九夏这才将信呈到向月清面前。
向月清急忙取出信纸,展开一看,上面只有简单的四个字:
【救胡千树】
向月清看了,心里顿时翻腾起来,一时间许多念头涌上心头。
衡王妃为什么要让她救胡千树?
衡王妃平时那么不爱求人的一个人,居然为了胡千树向她开口?
蓦地,向月清想起了万寿宴上的事情,脸色不由大变。
她看向九夏问道:“九夏,这两天外间有什么传言吗?”
“这……”九夏看了武辰一眼,见武辰没什么表示,便照实道:“坊间传言,竹风馆之所以得陛下看重,是因为衡王。
而衡王之所以在御前举荐竹风馆,则是因为馆主胡千树。
还有传言说,说衡王对胡千树有爱宠之情。
奴才还听说,这两天,有不少清俊男子主动拜入竹风馆,希望胡千树能为他们引荐……”
向月清的脸色更加难看,“衡王呢?”
衡王怎么会坐视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
“衡王不在扶月城。”九夏回答。
向月清一阵沉默。
看来,衡王妃也知道衡王与胡千树的事情。
坊间传地沸沸扬扬,必然也传到了宫中贵人的耳里。
而以衡王妃的能力,却还要向她求救,那便只有一种可能。
白贵妃知道了!
就算不敢十分肯定,也定然是心有怀疑。
若只是当作流言,衡王妃一定不会如此紧张。
胡千树已经是御召的舞者,白贵妃不能轻动他。
要断绝祸患,也只会做一件事。
让胡千树无声无息地消失。
想到这里,向月清勉强缓了缓脸色,朝九夏摆摆手,“九夏,你先下去吧。”
九夏应声而退。
屋子里安静下来。
向月清深吸两口气,转身来到矮榻前跪坐下,目光对上武辰审视的双眼,斟酌着开口。
“郎主,上次我欠了衡王妃一个人情。
现在她有事求我,我理应还这个人情。
还有,胡千树与我是至交,我不希望他有事。
郎主,能否出手救他?
只要保他性命即可。”
向月清也不敢肯定,衡王与胡千树的事情闹地这么大,有没有武辰的手笔。
她无法阻止武辰的复仇之心,但为胡千树求条性命,应该还不至于太过分。
毕竟,胡千树与皇家的事没有多少牵扯,纯粹是被衡王牵连进了这滩混水。
“你早知道了?”武辰出声。
“嗯?”向月清目光不解。
武辰慢慢坐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向月清,“你早知道衡王与胡千树之间的事情?”
向月清眼神扑闪了两下,然后点头,“呃,嗯。”
武辰盯着向月清沉默了一阵,“外面的谣传与我无关。”
向月清连忙点头如捣蒜,“我相信郎主,那……郎主是同意了?”
武辰身体前倾,靠近向月清的脸,“要与白家作对,可不是件简单的事。
我要付出的代价不小,娘子打算怎么补偿我?”
向月清眼珠一转,“晚上给郎主烙饼子,再加碗蛋花汤。”
武辰有些好笑,“诚意太浅。”
“给郎主缝件新衣。”
“不够。”
“给郎主梳一个月的头发。”
武辰仍是摇头。
向月清举手投降,“那郎主说,一定得是我能做到的。”
武辰露出狐狸般的笑容,朝向月清勾了勾手指。
向月清将耳朵凑上前,以为武辰要说什么。
下一秒,武辰偏头,将一吻落在向月清的脸颊上。
向月清神情一滞。
武辰的声音紧接着在她耳边响起:
“美人心。”
向月清的脑海顿时一片空白。
心脏也急跳了几拍。
上次那个不可置信的念头再次跳了出来。
武辰喜欢她?
不不不。
向月清再次否定。
考验?
好玩?
诸般想法涌上心头。
武辰看着向月清不知所措的面容,格外好笑。
抬手抚了抚向月清的脑袋,起身道:“走了,办正事。”
……
玉芙宫。
殿外,侍婢秋岚正在经受拷打,开始还能咬着牙不叫出声,但到了后面实在受不住,一声凄惨过一声。
殿内,衡王妃简瑶红着眼跪在白贵妃面前,声音恳切道:“求贵妃开恩,秋岚才受了刑,如今再施重刑,她会受不住的。”
白贵妃端着茶杯,不紧不慢地道:“外间都言,衡王宠你爱你。
可事实却是,衡王在府里的日子,也不曾与你行过几次房。
看来,你早知衡王为何如此,也知道衡王为何不愿纳妾,却一直瞒着本宫。
本宫一再忍让你,你却视本宫如无物。
秋岚今日便是死在这玉芙宫,也非本宫心狠,而你这个做主子的,不知怜惜她!”
说着,白贵妃声音一厉,“说!衡王与胡千树之事,你到底知不知情?”
简瑶耳听着殿外秋岚的惨呼声渐渐弱了下去,眼泪扑簌簌直落,最终熬不住叩下头,声音哽咽。
“妾,知情。求贵妃开恩,留秋岚一条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