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疯了?那是你亲妹妹!”
白贵妃狠狠甩了衡王伯修一巴掌,“拖垮了你妹妹,对你有什么好处?
我苦心经营这么多年,还不都是为了你,为了白家!
你倒好,竟然联合外人冲家里人动刀子。
伯修!你就为了个已死之人,要将白家拖入万劫不复之地吗?”
自从胡千树死后,伯修成天醉饮,白贵妃一直心有不安,也不敢多阻拦。
如今,她总算明白过来。
当日伯修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他要报复她,要报复白家!
这一刀真是捅地她又恨又痛。
“为我好?”伯修吐出一口牙血,满面嘲讽,“母妃说地好伟大!
不过三岁,你便让人严厉训我。
文要精,武要通,情绪要沉稳。
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
为了让我有资格与太子伯嘉争位。
可你有没有问过我?
有没有想过我到底想不想要那个位置,到底想不想跟他争!
我若赢了,母妃就是月照国最尊贵的女人,白家就可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了,是吗?”
白贵妃一脸愕然地看着伯修,像是从来也没认识过这个儿子。
她知道伯修怨她。
但她没想过,竟是如此滔天的深怨。
“不是……”白贵妃不自禁地摇头,“不是这样的。
你是我儿子,是我的亲生儿子,我会害你吗?
是,我的方式也许是激进了些,但你不能否认,我对你的期望,对你的严苛,都是在鞭策你成长啊。
你不想争,可别人会让你不争吗?
我如果不让你学会争,你就会被别人踩在脚下,被别人捅刀子啊!”
说着,白贵妃捶着自己的心口,眼泪扑簌簌直落,“修儿,你这样想你的母妃,我真的很痛心。”
伯修抹了抹眼泪,一笑,“痛心吗?
孩儿已经没心了,从母妃纵容伯椒要了千树的性命那一刻起。
不妨再告诉母妃一件事,也好让母妃彻底死心。
母妃当真以为孩儿只是因为千树,才不肯与王妃育嗣,才不肯纳妾的吗?”
白贵妃怔怔地盯着伯修,呼吸变地急促起来。
仿佛有满城的风雨逼来,令她透不过气来。
这个问题,她不是没有想过,但却从来不敢深想。
伯修扯起嘴角,摇了摇头,“不是的,因为孩儿根本没有生育能力啊。
如果有,我宁愿与王妃逢场作戏,宁愿多纳十房八房妾室。
如果那样,千树也不会被逼到那个地步……
孩儿也在意过白家的,拼命保守着这个秘密。
是你,是你们逼我的……”
白贵妃不可置信地摇了摇头,胸口阵阵发闷,双目中犹透出一丝希冀,“你在骗我对不对?你在报复我,是不是?”
伯修擦擦泪水,神情前所未有的认真,悲凉,“我也希望是。
父皇不缺儿子,太子优秀,留王也优秀。
哪怕是申王与殷王同样有可取之处。
而我,一个没有后嗣的亲王,凭什么争?
母妃,你机关算尽,可有想到过今天?”
说完,伯修转身离去。
那步子,仿佛失了灵魂。
白贵妃双眼模糊地后退两步,跌撞着坐在地上,手抚着心口,眼前一阵阵发黑。
“怎么会……怎么可能……这不可能……”
“老天爷……你为什么要跟我开这么大的玩笑……”
“文慕晴……是你……是你在报复我对不对!”
白贵妃歇斯底里的声音回荡在殿内。
无人应答。
……
曜灵宫。
伯庚与国师风月闲一连对弈十几局,伯庚的心绪才慢慢平静下来。
将棋盘一扫,伯庚叹道:“国师心无杂务,棋艺越发精进了。
从前,我还能看懂两分国师的棋步。
如今,却是只能靠猜度,胡乱落子了。”
风月闲微笑,“陛下心系天下,胸怀广阔,臣下万不能及。”
伯庚摇头,“惭愧。这些年来,我眼看着阳、白两家坐大,步当日楚氏的后尘,却无能为力。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陛下但看眼前,无需深想太远。”风月闲接话。
伯庚看了风月闲两眼,“国师……可是意有所指?”
风月闲摇头,“臣下只是在提醒陛下,莫要重蹈当年的覆辙。
臣下当年错了一次,绝不会有第二次了,希望陛下也是。”
伯庚微怔。
安怀近前禀道:“陛下,德妃来了。”
风月闲起身行礼,“臣下告退。”
伯庚点点头,安怀送风月闲出门。
舒德妃端了木盘进来,“妾身亲自做了一盅珍珠汤丸,陛下尝尝。”
伯庚露出浅笑,“你有心了,过来坐。”
舒德妃在旁边坐下,舀了一碗递到伯庚面前,“陛下今晚没怎么吃东西,子夜刚过,陛下多少吃些垫垫底。”
伯庚点头,拿起汤勺在碗里搅了搅,又放下,“你早知道灵公主的事,是白氏在诓我?”
舒德妃起身拜下,“妾身有欺君之罪,请陛下责罚。”
“不必如此。”伯庚扶起舒德妃,“真正有罪的,也不是你。
你既然一早知情,为何不告诉我?”
舒德妃重新坐下,垂眸默然一阵,才道:“伯椒出生的时候,慕晴妹妹才过世两年。
那两年,陛下过地混混噩噩,形如木偶。
直到伯椒出生,陛下才有了些精神。
其他人不知道,妾身却很明白。
陛下对伯椒有多宠爱,便是对慕晴妹妹有多愧疚。
陛下什么都闷在心里,轻易不对人言。
若没有一个发泄口,陛下如何撑过这些年?
妾身也知道,陛下一直在自责,当年没能果断些,任性些。
正因为当年陛下顾忌太多,才会导致辅国大将军以及十万文武军精锐平白牺牲。
十万冤魂,陛下如何放得下?
还有……
陛下对伯椒无条件的宠爱,不正是因为怪责自己当年的犹豫,才害了慕晴妹妹与……小皇子吗?”
闻言,伯庚闭上双眼,眼角落泪,双拳紧攥,满面悲凉。
舒德妃声音哽咽,“妾身可怜慕晴妹妹,也可怜陛下啊。
多年来左右为难,不敢吐真言。
如今,花芽来了扶月城,知道伯椒妄为至此。
妾身也相信陛下必不能坐看花芽的儿子受此委屈,才揭出当年真相,望陛下定断啊。
十六年过去了,陛下……也该放下了。”
伯庚抹了抹泪,握了握舒德妃的手,“这些年,我知道你委屈了。
我一直都知道,善王的死没有那么简单。
只是因为当年的事情太过复杂,我没办法给善王,给你一个公正的交待。
你放心,秦氏背后的主使,朕绝不会轻饶!”
舒德妃含泪点头,“多谢,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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