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光誉的目光扫向门口,只见几个卫兵抬着一具蒙着白布的尸体进殿,不由变色。
“骆将军!”
向月清出声,“淳延太子都还没有看到尸体的面容,怎么就能肯定是骆将军呢?
方才,武郎将也并没有说,骆将军是生是死啊。
怎么妾觉得,淳延太子似乎很肯定骆将军出事了?”
楚光誉面色一僵,瞪了向月清两眼,“那是谁?”
武辰走到放下的尸体面前,揭开白布,“淳延太子请看。”
楚光誉上前两步,远远看上一眼,不由皱眉,“这不是北苗吗?
我要见的是骆将军,你将他带到殿上来做什么?”
“因为北苗也是骆将军失踪一案的重要证人。”武辰回答。
楚光誉冷笑,“人都死了,你跟我说是重要证人?
难不成,武郎将还通招魂术,能让北苗的鬼魂出来说话不成?”
“人死不能复生,在下也不会招魂术。”
武辰道:“不过,死者未必不能吐露出一些真相来。
比如,北苗身为骆丰将军的随从,原是学医之人。”
“那又如何?”楚光誉道:“北苗是否学医,与他的死,还有骆丰的失踪又有什么关系?”
“是没什么直接的关系。”武辰看向楚光誉,“不过,却是间接的催命符。”
说着,武辰向伯庚道:“陛下,微臣之前命人去骆丰将军所停留过的几家客馆详细查证过。
骆丰将军自来到月照国的食宿,都有些反常之处。
时而大吃大喝,时而又粒米未沾,甚至断食好几餐。
且作息时间也稍有紊乱,常半夜起身沐浴,白日里又呼呼大睡。
不仅如此,骆丰将军将北苗带在身边,并非是因为他做事沉稳,更重要的是,他通医术,而且是施针之术。”
“为何?”伯庚问,“莫非骆丰患有什么隐疾?”
“不可能!”楚光誉直接反驳,“骆丰身为我国护国将军,在战场上斩敌无数,且老当益壮。
他如果有什么隐疾,我会不知道?父皇会不知道?还会让他千里迢迢地来月照国受苦吗?”
向月清道:“如果骆将军有意隐瞒,也并非做不到。
所以,他将北苗带在身边,一旦疾发,便可从旁消缓痛苦。”
楚光誉连连冷笑,“那我倒是想问问,骆丰为何要这么做啊?”
“这便是骆丰将军出事的根由。”武辰道:“淳延太子心里很清楚,又何必明知故问?”
“我不清楚武郎将在说什么。”楚光誉双手负于身后,转过脸去。
武辰出声,“将那两个小卫带进来。”
很快,两个嘴巴被塞住、双手被捆缚的青年被推了进来。
一见到楚光誉,两个青年顿时激动起来,直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楚光誉一看,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这二人在宫墙之外鬼鬼祟祟,明显在打探消息。”
向月清看向楚光誉,“怎么?淳延太子就不想知道,我们从他们嘴里审出了什么吗?
还是说,淳延太子记性不太好,已经不记得这两人到底是奉谁的命行事了?
企图窥探皇宫内情,淳延太子可知是何罪名?将有何罚啊?”
楚光誉没说话。
武辰道:“我们还是先说回北苗的死。
经过对骆丰将军种种生活细节的查证,足以证明,骆丰将军是患有风疾,而且已经严重影响到他的生活与身体。
陛下也知道,骆丰将军是武将。
身为武将,常年摸兵器,就算不练刀练枪,每日也要做一些体力的锻炼,也免退步。
月照国沿路驿馆也正是知悉这一点,每每都会为骆丰将军准备兵器与锻炼的场地。
但是,骆丰将军自进入月照国的那一刻起,就从没有碰过任何兵器,也没有任何驿馆的官吏见过他有做武力锻炼。
饮食有异、作息有异,不再锻炼,再加上北苗曾经询问过沿途的几位医师关于风疾之症的事项,足可佐证。
风疾之症,会令人头痛眩晕,肢体麻木,再严重的甚至晕厥、不省人事。
我想,骆丰将军的病情已经到了不轻的地步。
否则也不会时而食不下咽、寝不安席,甚至不再锻炼武力。
所以,骆丰将军才要将北苗带在身边,且寸步不离。
一旦发病,北苗便可以随时为他施针以缓解病情,不致惹人怀疑。”
伯庚点点头,“这些事情,就算淳延太子不相信,也大可以使人回淳延国详细调查,是真相就跑不了。
只不过,这与北苗的死有什么关系?”
武辰看向楚光誉,“因为,有人发现了真相,但是为了自己的某些目的,并不想让月照国知道骆丰将军患了这么严重的疾病。
一旦骆丰将军在月照国出事,便完全是月照国的责任。
而北苗是为骆丰将军施针的知情人,只有北苗死了,真相才能被埋没。”
楚光誉笑了笑,“贵国抓不到凶手,城卫办案不力,却在这里东拉西扯,混淆视听!”
“谁说没抓到凶手。”向月清道:“淳延太子来到扶月城之前,没听过我们荃公主的大名吗?
有她在,扶月城别说是小偷小摸的混子,便是那些想犯大恶的贼人,也得多思量一番能不能轻易动手。
前阵子,连乌远山的几个恶贼都被她踢地断子绝孙。
试问,在这样的扶月城里,谁还敢对北苗劫财杀人呢?”
向月清说到断子绝孙四个字的时候,特意加重了音调。
楚光誉心中有事没太在意,武辰却忍不住抿了抿唇。
向月清走近楚光誉,“淳延太子以为指使完了凶手,再让他离开扶月城就万事大吉了吗?
很可惜,也正是因为前段时间乌远山的事,扶月城城卫对于进出人员都会详加盘查。
凶手早已落网,武郎将没有即刻揭发,就是在给淳延太子留面子而已。
淳延太子明知骆丰将军患有严重的风疾,非但不告知月照国,还私下让亲信杀了能为骆丰将军缓疾的北苗,到底是何用意呢?
淳延太子口口声声说紧张骆丰将军,可在妾看来,淳延太子所做种种,怎么倒是像要将骆丰将军置于死地呢?”
楚光誉深吸几口气,瞥向向月清,“就算是我杀了北苗又如何?
他终究只是个小奴,要追责也轮不到你们。
我现在倒是想问问,骆丰将军在哪?
人,可还安好?
别再跟我东拉西扯,若是今日见不到骆丰,淳延同月照没完!”
武辰看了一眼伯庚,朝门外吩咐,“将骆丰将军抬进来。”
很快,另一具尸体被抬了进来。
不等楚光誉说什么,武辰已经向伯庚禀道:“禀陛下,骆丰将军已于万寿宴当晚,死于宫门外。
经仵作查验,其身负多处刀伤,致命伤在咽喉。
至于凶手……正是骆丰将军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