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不动声色,问我车是在哪偷的,具体位置在什么地方。
我当然不能照实说,否则又要解释我是怎么一个人穿过死亡之城,再甩掉匪徒追击,才平安赶到这来的。
“在距离这大概六十公里的一个城市外,嗯…往东,我的车抛锚了,正发愁呢,看到路边有辆车,车门开着、钥匙也没拔,人死了一地,我就把车开跑了。”
“那些人是怎么死的?”男人继续问。
“被箭射死的,我都不知道,现在又流行冷兵器了。”我叹了口气,重新包好婴儿。
戴防毒面具的匪徒使用的就是冷兵器,他们被箭射死,很可能是内斗,而不是抢劫或黑吃黑。
这是我给男人的误导,至于信不信,那就是他的事了。
“女士,还得麻烦你也接受一下检查,都没问题的话,你就可以走了。”男人沉吟片刻,再没问别的。
“好。”我非常配合地让女人做了检查,并问道:“现在还有人贩毒吗?”
“对于痛苦的事,有人选择面对,有人选择逃避,具有致幻作用的药,现在都受欢迎。”女人边检查边说。
“哦,我记得他们停车的那条路,好像是通往龙城的,龙城不是被化学毒素污染了吗,奇怪啊。”
“龙城?你确定?”
“确定啊,我是从另一条路开过去的,特意看过路标,还有,他们全都戴着防毒面具,我当时以为他们是怕遇到丧尸,打起来被溅到血呢。”
“谢谢你提供的线索,你可以走了。”
“成,祝你们早日抓到坏人。”我走出审讯室,平静地离开了公安局大楼,心里却转了好几个弯。
看男人听到龙城时的反应,他们一定对我隐瞒了重要信息,再说只为抓个毒贩,为什么要戴防毒面具?
我瞥了眼公安局门口的牌子,这‘特殊时期治安局’,恐怕不是为了抓小偷小摸设立的。
刚刚看了男人给我的照片,我才发现那辆的后面,有个喷漆的图案,像是一个图腾符号。
治安局的人应该是看到了这个符号,以为我是贩毒组织的一员,这才请我来问话。
那伙匪徒明明像是劫匪,现在又变成了毒贩,还有专属图腾,搞得像邪教似的。
车被治安局扣了,我也没立场要回来,便抱着婴儿去了车辆市场。
在这里,只要有钱,什么都能买到,我给婴儿买完衣服还剩下几根金条,估摸买车足够了。
来到出售车辆的区域,我选了安全性能最好,最适合带宝宝出行的沃尔沃XC90,推销员说它能适应各种路况,我瞧着也不错,光了两根金条买下来。
推销员赠送我一个婴儿座椅,我把婴儿放进去,开着车去了屠宰场。
可是什么线索都没找到,我不相信古昱死了,甚至我怀疑那场骚乱就是他安排的。
他想把所有麻烦凑到一起解决,图雅的婚礼确实是个好机会。
但他人去哪了?什么信息都不留给我,是要和我江湖不见了?
我回到车里,没急着离开,因为我现在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失去眼前的目标,我得好好思考一下未来,时间隧道没了,地洞里的时空是乱的,不能抱着侥幸心理再去穿一回。
宋恩茹的计划只成功了一部分,如果找不到回去的方法,我就要在这个时空生活下去。
随着思绪的扩散,我心里忽然浮现出一个可怕的念头,过去一旦被改变,旧世界可能随之消失,新世界产生。
也就是说,宋恩茹穿越回过去改变历史,会导致我来的那个时空崩塌消失,我如果再次穿越,设定的时间点必须比宋恩茹穿回去的那个时间点要早,否则我根本没有可以穿回去的地方,那些在时间点后发生的事、相遇的人,都已经随着蝴蝶翅膀的扇动而改变了。
接下来我该怎么办,去哪里进行时空穿越,又用什么方法才能得到对方的信任,允许我参与人家的实验?
当然,还有更糟糕的情况,比如秋德海没有制造时空梭,因为这次病毒爆发的感染人数没我经历过的那次那么多。
原点集团的实验室很可能是保住了,这样一来,秋德海的人就没机会得到里面的资料,自然造不出时空梭。
而时空穿梭项目已经被原点集团封存,他们更不可能把它翻出来重新启动。
倒是新都的那批科学家,他们曾想重启这项计划,前几次见乔堂的时候我没想这么多,现在想找他问问情况,却找不到人了。
“哔嘶——哔嘶——”车窗外传来两道奇怪的声音,我没关车窗,所以听得很清楚,这声音就在附近。
我寻声看去,发现一个人鬼鬼祟祟地躲在一只破木箱后面,只露出半张脸,见我发现了她,她指指后车门。
那意思是要我打开门锁,她要上车,我停车的地方虽说偏僻,但也不是没有人经过,她这样做明显是不想让别人看见。
安兰馨,她庞大的身躯勉强能躲进木箱后面,不过保持这样的动作一定非常辛苦。
我打开门锁,她朝左右看了看,等到没人路过,才蹿出来跳进车里。
“桑柔,带我出城,我知道古昱在哪,我——”安兰馨的声音突然卡住,她看到了副驾驶座位上的婴儿,一脸难以置信地表情。
“这丧尸和普通人不一样,生得快。”我原本只是开个玩笑,可安兰馨听了我的话,竟然点了点头,一副原来如此的样子。
“正好,古昱知道你们母子平安一定很高兴,快、快点开车,晚上有城禁,任何人不准进出。”
被安兰馨这么一催,我便咽下解释的话,开车往城外走。
“一会儿你得想个办法,让我能过关。”安兰馨坐在后座上左看右看,好像在找藏身的地方。
可车里就这么大点的空间,以她的身材,藏哪儿都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
“你是安家大小姐,怎么躲躲藏藏的?犯什么事了?”
“我要脱离安家。”
“这回没顾虑了?”
“你、你怎么知道我——”
“瞎猜的,等到了收费站附近,你先下车,我过了关卡,你再上来,我看收费站两侧的荒地没人守着,记着,匍匐前进。”
“不行,要是用这个方法能出城,我早出去了,你以为我是在等你吗?”
“我进来的时候他们就检查过后备箱,要不…你爬在车底下?这车的底盘高,你先试试?”
“好,我试试,你停一下。”
安兰馨拍拍我的座椅,我缓缓停下车,她下了车挪到车底下,听她说好了,我往前开了一段。
大概开了五十米,我再次停车,问她感觉怎么样,能不能坚持住。
显然安兰馨的一身肌肉没白长,她说再坚持个一千米都没问题。
“一千米?收费站前边一马平川,咱们至少要开出去三千米,才有遮挡物,你行吗?”
“行!必须行,别小瞧我。”
既然商量好办法,我在快到收费站的时候把安兰馨放下去,让她藏在车底。
到了收费站,车子又被拦住,好在负责检查的人只看了车内和后备箱,没有检查车底。
此时执勤的人已经不是早上那批了,他们在检查车子的时候,对我进行了简单的询问,我说是到集市来给孩子买点东西。
后座上堆的婴儿用品很多都是没拆封的新货,一个女人带着婴儿,是最能降低人防备感的组合。
我猜正是因为这样,他们检查得才没那么仔细,跟我聊了几句就放行了。
如果像卢医生说的那样,设立检查站是为了抓制造骚乱的人,他们的重点检查对象应该是青壮年男性。
出了收费站,我一路加速,就怕安兰馨坚持不住,从车底下掉出来。
直到把车拐到有遮挡物的地方,我才长舒一口气,安兰馨顶着满头、满身的雪花和尘土钻回车里,样子比我刚见她的时候还狼狈。
“我说,安家对你,好像也不怎么重视啊。”顺利通过关卡,我的心情放松了许多,随口开起了玩笑。
“和抓凶手相比,我只能算小鱼小虾,你不知道吧,婚礼之后,又死了好几个人。”安兰馨抖落肩膀上的雪花,用脏兮兮地袖子抹了抹脸。
闻言,我猛地踩住刹车,急声问:“都谁死了?”
安兰馨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差点从两个前座中间冲出去,幸好她肩膀宽,卡住了。
“你这么激动干嘛?古昱又没死,你还关心别人哪~”安兰馨坐回去,揉揉肩膀,然后捡起被晃到地上的婴儿用品。
“当然关心,出席婚礼的都是现如今有头有脸的大人物,谁死了都是大新闻,我特别好奇。”
“八卦!不过,这事吧,要怪就怪图雅,她太好面子,婚礼准备得这么仓促,却非得把重要的人物都请来,结果被人一锅端了,作死。”安兰馨幸灾乐祸地笑了两声,说:“图木死了。”
“图木?你确定?”我的惊讶没有一丝表演的成份,在我看来,像图木那样狡猾深沉的人,轻易死不了。
“他当时中枪昏迷,根本坚持不到送回安全区,就在小城做的手术,但他没挺过危险期,安全区的人要封锁消息,只有少数几个知情人。”
“你怎么知道的?”
“小城就一家正规医院,我也在骚乱中受了点伤,偏巧我的病房离ICU不远,半夜的时候,我看到他们把图木的尸体从ICU推了出去。”
“推出去的也可能是别人,当时不是有好几个重伤的嘛。”
“别人?图雅会跟在旁边哭?”安兰馨冷笑:“图雅这人,整天一副天之骄女的派头,但对她这个哥哥,是真亲,别人谁死了,她都不会掉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