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让自己安心在廊柱市工作,杨陆顺有必要一次性安顿好南平老家,为此他得赶紧把何勇调到南平县财政局,还得谋个好点的差使,这就得去找老熟人袁华贵袁局长了。当着何勇的面,杨陆顺给袁华贵家去了个电话,接电话的是袁局长堂客,得知是杨陆顺要带新堂客上门拜访,一边忙不迭道欢迎,一边就马上派孩子出门去找老袁。
何勇早就从灿灿那里知道舅舅很少为家里人找关系走门路,今天见舅舅如此热心,自然是很感激,他家虽住省城,父母也都在春江市财系统工作,可也只是普通干部职工,他爸快五十岁才当了个科室科长,常叹能退休前解决个副处待遇就心满意足了,让涉世不深的他也了解到凭个人能力要想爬上去何其之艰难,如今有灿灿的亲舅舅帮忙,也许就容易得多了。当初他与灿灿恋爱并没想到这些,如今看来真是天大的运气。暗下决心要在县里好好干,学点真东西,到机会来了不至于把握不住。
杨陆顺看得出何勇对前途充满了渴望和憧憬以致兴奋得脸色发红,也就以过来人及长辈的身份口吻教育道:“小何,如果顺利不出一周时间,你就会调到南平县财政局上班,我和袁华贵局长关系不错,到了新单位,一定要戒骄戒躁,踏踏实实工作,做到多听多看多学,我会刻意让老袁锻炼锻炼你。要有吃苦耐劳精神,知道吗。”
何勇不觉握紧双拳,激动地说:“舅舅您放心,别地不敢保证,保证不给您丢脸,不给袁局长添麻烦。”
杨陆顺点点头,站起来说:“我对你有信心,呵呵,小何。我们下去吧。”
楼下沁言陪着老人在闲聊天,灿灿似乎很喜欢这个新舅妈。居然是挨着坐在一起,杨陆顺觉得沁言确实很有亲和力,他从来没见灿灿能如此开心和沙沙一块聊天,笑着说:“沁言,去洗个澡吧,呆会我们一起去见个老熟人。姐,你带沁言去楼上吧。我和灿灿何勇说几句话。”
杨父母是因为新媳妇来了没出去散步,见沁言走了,老夫妻就出门溜达,这是他们的老习惯了,杨陆顺殷勤地给老人换上出门的鞋子,还不住叮嘱散步时慢点走。这些都让何勇很有感触,在他印象里从来都是父母照料他,见着身居高位的舅舅还能帮老人穿鞋,几乎就颠覆了大领导高高在上的形象,才发现再大的领导其实也是人。只是权力的光环让很多人忽略了领导其实也是一个人。
杨陆顺接过灿灿端来的茶说:“你们两个也坐。灿妹子,我说服小何到南平工作,该怎么谢舅舅啊?”
灿灿欣喜异常,笑着说:“我和何勇好好孝敬外公外婆,在工作上兢兢业业,应该就是对舅舅最好的感谢了。”
杨陆顺说:“我还补充一点,你们更要好好孝顺你妈妈!小何你想必也知道,你岳母一个农村妇女。离婚带着女儿还要伺候老人,多不容易。”
灿灿眼圈有点发红,何勇忙说:“舅舅您放心,我和灿灿一定孝敬好妈妈和外公外婆。”
杨陆顺呵呵笑道:“你们马上要结婚了,舅舅要能抽出时间。就来参加你们地婚礼。这个房子我已经送给给你妈妈了,我建议二楼就做你们的新房吧。三楼给我和你们舅妈留一间客房就行。”
何勇要说什么,灿灿抢先说:“舅舅,二楼您地房间还留着,只是家具什么的都老旧了,我和何勇商量都转三楼去,买新家具,我旺旺弟弟总要回家过节的,他住他的房间习惯了。”
杨陆顺见灿灿说得坚决,再说房子也送给姐姐了,就由他们安排,就说:“好好,你做主就是了。不过我书房的东西就不要动了,呵呵,年纪大了就念旧。”
何勇恭维道:“舅舅,您才三十六岁,正是如日中天呢,算算比我哥哥也只大了五岁,我哥还是个副科级,您已经是廊柱市的市委副秘书长了。”
灿灿笑话他说:“何勇,拍我舅舅马屁,也想当领导啊,我早告诉过你,我舅舅任人唯贤,你没本事只会让舅舅讨厌!”
杨陆顺哈哈笑道:“灿灿的马屁比小何地高明啊。不过灿灿说得对,还得有本事,年轻人也不能好高骛远,一步步来,也有句话叫举贤不避亲嘛。”
灿灿有点奇怪舅舅怎么忽然热心了很多,在她印象里舅舅一直是那种包青天似的领导,在家虽不摆架子,可也少有今天这样的好笑脸,莫非是舅妈让舅舅改变了吗?想到新舅妈柔和的微笑娴静的举止,比起旺旺的妈妈不知道要平易近人多少倍呢。也开心地和舅舅聊起来。
不久灿灿听到楼梯有响动,转头一看是新舅妈下来,马上跳起来跑过去挽着沁言的胳膊说:“哇,舅妈好漂亮呢。”沁言脸色一红,说:“灿妹子瞎说。”却也情不自禁去看自己的装束,无非是穿了件六子买的鹅黄色连衣裙,当时她还不让买颜色如此艳丽的裙子,毕竟她已经三十多,不太适合。
杨陆顺眼前也是一亮,平常沁言喜欢挽发髻,如今黑发齐肩,更增添了几分妩媚,若不经意,还真以为是个花季少女呢,这样地装扮也只适合当前,搞成这样去组织部上班,徒招人闲话。哈哈一笑站起来说:“灿妹子说得不错,是很漂亮,怎么样,我买的裙子不错吧!”沁言说:“灿妹子听到没有,是你舅舅买的裙子漂亮。”
灿灿咯咯笑道:“舅舅是不好意思当着我们晚辈地面夸你了。我觉得是你把裙子衬托得更漂亮了。”
何勇感慨得很,眼前的舅妈是市委组织部的处长,可如此女人味的人又怎么是领导呢?走大街上兴许还有人往邪处想呢。莫看灿灿年轻,活泼清纯,究竟是成长环境不行,光凭气质就差了舅妈好大一截,不过也好,灿灿没什么心眼儿,比城市里的女孩子好相处得多了。
杨陆顺和徐沁言到得袁华贵住地财政局家属楼。见袁华贵在楼道口等着,缓缓靠上去。伸出头招呼:“老袁!”
袁华贵疾走几步上前呵呵笑道:“秘书长大驾光临,蓬荜生辉啊!家里乱糟糟的,去财政局宾馆小坐吧,我上车了啊。”也不管杨陆顺同不同意就拉开车门钻了进来。
杨陆顺说:“到了家门口也不让我们见见嫂子?”
袁华贵说:“我还在骂她呢,秘书长说要来就大大咧咧等着?应该是我去接嘛,乡里堂客没礼貌,这位就是徐处长吧?未来的秘书长夫人?”
徐沁言微笑说:“袁局长你好。”
袁华贵说:“徐处长你好。秘书长,财政局宾馆就是原来的财政局招待所,还记得走吗?”
杨陆顺说:“记得记得。”就打转方向盘朝财政局宾馆开去,说:“老袁,别秘书长秘书长地叫,生分了啊,以前我们在县委办那样多好,你叫我陆顺、我叫你老袁。”
袁华贵呵呵笑道:“时过境迁,我不能不尊重领导嘛。陆顺,这次回来咋没提前打个招呼呢。我听我老大说秘书长要上我家,我还不信呢,幸亏我回来得快,赶在门口等到了你们。”
杨陆顺说:“我马上要去廊柱市了,得回家安顿好老父母嘛,说来惭愧啊,还得拜托我四姐照料老人。”
“你四姐就是灿灿妹子地妈妈吧,我见过地。真是很贤惠地姐姐啊。”袁华贵附和着说:“陆顺你就放心去廊柱,我会时刻去看望杨爹杨的。”
杨陆顺说:“老袁,那我就先谢谢了。老袁,顾书记要动了,你是不是也要?”
袁华贵嘿嘿一笑说:“我是组织地一块砖。领导需要就哪里搬嘛。我是想跟顾书记一起走,不过顾书记的意思想提我做副县长。你看我这个县长助理也助理两年多了。”杨陆顺心里稳当了很多,他怕袁华贵跟着顾宪章进了市里,何勇又得拜托别人照顾,老袁当副县长,肯定得大力推荐提个他放心的接班人,何勇也就更安心在南平了。
说话间就到了财政局宾馆,进了三楼一间套房,里面装饰很新,看来是近期翻新过,南平财政目前有钱,财政局肯定不会放过这个大好机会的。才坐下,就有服务员端来大盘的水果拼盘、冰镇地饮料。
袁华贵陪坐下位说:“陆顺、徐处长,什么时候喝你们的喜酒啊?”
杨陆顺也不隐瞒说:“我和沁言已经扯了结婚证,只等廊柱那边的房子装修完就结婚,到时候一定接老哥嫂子去喝酒。就是太远不方便回南平。”
袁华贵说:“是啊,我们南平在春江省北边顶角,廊柱又在春江南边儿,两下一算足有三百多公里呢,估计不到逢年过节、老人寿辰,你们夫妇难得回南平了。”他琢磨着杨陆顺找他肯定有事,只是根据他对杨陆顺的了解,不会替人提拨职务说情的,管他的,他提什么就尽心去帮。
杨陆顺点头道:“是啊,我是想接老父母起廊柱,可人老了就舍不得离开故乡,我和沁言劝不动,孝顺孝顺,还得顺着老人,只好麻烦我四姐我外甥女灿灿照料老人了。老袁,我就跟你说实话,我是来请你帮忙的。”
袁华贵正色道:“陆顺,你找我,就是看得起我,保证尽心尽力!”
杨陆顺说:“我外甥女灿灿谈了个对象,也是财政系统的。”袁华贵插嘴道:“我知道,那小伙子姓何吧。”
杨陆顺说:“叫何勇,今年老历十二月就结婚了。你也晓得。南平到南风交通不很方便,小夫妻两地分居也不大好,我就劝何勇干脆到南平上班算了。等伺候我老父母天年后,我再想办法把他们调出去。”
袁华贵明白了,说:“我去市财政局把何勇要到南平来,不就解决问题了。”
杨陆顺笑道:“老袁,还跟县委办一样,我们配合默契啊,这事就拜托老兄了。”
袁华贵说:“陆顺。这点小事还劳驾你亲自找我,一个电话就搞熨帖了。”他觉得应该还有什么事。不然堂堂市委秘书长就会为这点小事?!
杨陆顺指了指身边地沁言说:“我把弟媳妇带来认老兄,这不是电话解决得了的吧!”
袁华贵连忙摇手说:“陆顺你太抬举我了,我一个小科级局长,怎么敢当两位处长大人看望呢。”
沁言微笑着说:“你都叫他陆顺了,不就是把他当老弟好朋友啊,我当然就是弟媳妇了。自己人面前还谈什么职务级别,是吧陆顺。”
杨陆顺呵呵笑道:“老袁。沁言都自认是你弟媳妇了,再客气就是你地不对喽。”袁华贵连连点头说:“陆顺沁言,那老哥就不客气了啊。何勇灿灿的事就全交给我了,正事说完,老哥叫局里的人来陪你们娱乐,是唱歌跳舞还是麻将呢!”
杨陆顺说:“不娱乐了,难得回家,得多陪下老人,老袁多理解啊。沁言第一次已媳妇名义回家,也得尽尽心。我这就告辞。明天我请顾书记吃饭,你也要去啊。”
从财政局宾馆出来,沁言看着开车的杨陆顺说:“六子,你好像对人都很客气啊。”
杨陆顺说:“你喜欢我官腔十足摆臭架子?”
沁言笑了起来:“我当然不喜欢,可有的人喜欢啊,我每次到县区都板起脸不苟言笑的,下面人觉得很正常,哪天我忽然态度好点。他们倒觉得不安呢。”
杨陆顺说:“去了廊柱后,我也学你板起脸不苟言笑。”
沁言说:“你呀,其实都清楚,就是不愿意去改变自己,我内心真愿意你就是个普通干部。规规矩矩上下班、老老实实在家当老公当爸爸。我、我确实厌倦了官场上的虚伪做作。”
杨陆顺伸手拍了拍沁言大腿说:“我是顺其自然,该我地不谦让、不是我地不强求。无所谓厌倦不厌倦,人生也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我不去争取已经不对了,哪能到手地还推辞呢?你说我要是不要你,是不是对自己太残酷了?!”
沁言先听得很在理,没想后面却调侃起来,也抓住六子拍她大腿的手拍了起来,说:“我就不会自己争取啊,放过你这样的好男人,才是对自己的残酷呢!”
回到家里,四姐、何勇灿灿都陪着老父母在看电视,杨陆顺把好消息告诉何勇,四姐只是高兴,何勇灿灿就喜出望外了,在单位上有一把手关照,至少顶自己奋斗十年,也许不久地将来就能走上领导岗位。
留下四姐一家人欣喜,杨陆顺和沁言上了二楼,只要和六子独处,沁言总会不由自主地害羞,杨陆顺是过来人,男女只要有了亲密关系,就自然放得开了,不过他也不象鲁莽少年那么猴急,也许暗暗欣赏自己女人地娇羞也是种及其惬意的事情。只是过日子就得柴米酱醋盐,就得面对现实,杨陆顺洗澡出来,任由沁言用干毛巾擦拭头发,搂着她地腰说:“沁言,我们已经扯了结婚证,就是合法夫妻,为夫也要跟你交交家里的底细了。”
沁言嗯了声没说话,神情专注了些,杨陆顺不由凑近亲了她脸颊一口才说:“跟汪溪沙离婚,她把全部现金分走了,只留下了房子,我们都是国家干部,到了新单位都会分到房子,所以我把房子送给了四姐,她为这个家付出了太多,希望你能理解。”
沁言说:“我是嫁给你,又不是嫁给你的家财,我虽在家没操心过家庭开支,毕竟我们都有工资收入,也许结婚期间经济有点紧张,我们节俭点就会慢慢好起来的。”
杨陆顺哈地笑了声说:“你还真会安慰我,我现在也只有个人了,没有任何浮财,比你穷多了。不过没关系,我们结婚办酒要收笔人情,我这个副秘书长总有人送烟酒吧”
沁言忽然说:“六子,我真不需要过什么富足奢华的日子,我唯一的要求就是我们能幸福安心地生活,真的,你不要为我们的家去做你不愿意做的事。”
杨陆顺见沁言神情严肃,语气坚决,起身拉着她进了书房,从书柜下面翻出满是灰尘的木头盒子,说:“沁言,你看看这是什么?”
沁言初见那个匣子,察觉上面地灰尘厚积,应该是许久没动过了的,再等看到盒子里三件瓷器,不由张嘴轻呼:“是、是古董吗?”又觉得不可能,真要是古董珍玩哪会如此随便地放置?
杨陆顺并无意色,拍了拍手上的灰尘说:“嗯,正宗的明朝正德年间青花御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