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没有一片云,没有一点风,头顶上一轮烈日,所有的花草树木都没精打采、懒洋洋的立在那里。
赵长天一动不动的站在烈日下,汗水顺着额头不停流淌,散发出酒精的味道。
赵长天所处的位置,是一片位于两栋写字楼之间的开阔地,方圆几百平米,有花坛,有树木。不远处是一条小马路,马路对面是一排饭店。
“长天,不就是离婚吗,你又不是第一次了,至于这么自虐吗?喝酒把自己喝到桌子底下,刚爬出来就跑到这里暴晒,何苦呢!咱到阴凉的地方待着好不好?”
一个肥胖的中年男人,一边不停擦着汗,一边望着赵长天劝道。
中年男人身高不超过165公分,体重看起来能超过100公斤,整个人圆滚滚的像个大皮球,与身高超过180公分,身材有些偏瘦的赵长天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老刘,我想让自己的大脑清醒一些,确认一件事,我是不是在做梦?”
赵长天棱角分明的脸上,忽然露出一抹大大的笑容:“我现在确信,他么的,我没有做梦!”
“神经病,我看你真被刺激疯了,欠了一屁股债不说,连老婆都抛弃你了,这眼瞅着还要被公司开除,说实话,这些糟心事搁谁身上也都够呛。”
老刘一脸同情的望着赵长天。
“长天,你听我一句劝,以后别再赌了,你还年轻,也有一把子力气,等离开公司以后,你好好拼他个几年,早晚能把债务还清,过上正常人的日子。
我知道你现在很难,眼瞅着连住的地方也没了,估计连吃饭都成问题,这样,我手里还有点钱,不多,也就几千块,先给你拿去应急。”
老刘苦口婆心的开导着赵长天,并表示愿意尽自己所能提供帮助。
眼前的赵长天,曾经在老刘人生最艰难的时刻雪中送炭,老刘是一个知道感恩的人,所以,在对方遭遇困境的时候,老刘也要投桃报李。
“老刘,谢谢你了,不过暂时我还能凑合活着,你的钱就留着给你女儿攒学费吧。”
赵长天笑着摇摇头,婉拒了老刘的好意。
“走了,我们回公司,我要和程红玉好好谈谈。”
拍了拍老刘
的肩膀,赵长天甩开两条大长腿迈步离开,行走的方向,是位于他前面的一栋写字楼。
忽然,赵长天放在裤兜里的的手机响了起来,他边走边掏出手机看了一下屏幕,上面显示的是一个陌生的手机号码。
猛地,赵长天停下脚步,脸上露出了一抹复杂的表情。
上一世的此时此刻,他在半醉半醒之间接了这个电话,在知道对方是谁之后,一通破口大骂,借着酒劲,他将平时根本说不出口的污言秽语全都送给了那个女人——他的初恋女友孟瑶。
从那以后,孟瑶再没有联系过赵长天。
赵长天转身向老刘做了个手势,示意他要接电话,老刘会意的点点头,停下脚步没有跟上来。
赵长天接通电话,放到耳旁。
“长天吗?是...我,孟瑶!”
一个柔和而甜美的声音传了过来,那声音明显有些发颤。
赵长天有些恍惚,眼前仿佛出现了一个长发披肩、巧笑嫣然的女孩儿。
孟瑶是赵长天的高中同学,男生们公认的最美校花。
因为她,赵长天首次体验到了女人的美好,令他欲罢不能。
因为她,赵长天多次与社会混子打架,下手越来越狠。
因为她,赵长天学会赌博,并最终越陷越深。
因为她,赵长天承受了人生中第一次背叛,被彻底伤到,甚至不再相信爱情,后来三次失败的婚姻,也与此有关。
因为她,赵长天经历了人生最脆弱的时刻,痛哭流涕,像个孩子一样无助。
因为她,赵长天成绩下滑,只勉强考上三本,前途受到很大影响。
对这个女人,赵长天曾经一度恨到骨子里,耿耿于怀多年。
“烂货,你还有脸总给我打电话,听到你的声音我都觉得恶心。”这是上一世,醉酒的赵长天接通电话以后的反应。后面,他又说了一些更难听的话。
前些年,孟瑶陆续给赵长天打过多次电话,但基本都被赵长天直接挂掉,少数接通的,也是因为孟瑶用陌生手机号码打来的。筆趣庫
接通的电话,只要一听到是孟瑶,赵长天马上挂断,从不听她说什么,也不会和她废话。甚至,孟瑶发来信息,赵长天也是从来不看、直接删掉。
前世的赵长天,只有这次醉酒之后,接通电话并对孟瑶开口了,只不过是酣畅淋漓的痛骂,将多年的积怨发泄出去。
经历了死亡的考验,赵长天不再那么偏激、桀骜,对于孟瑶,也没有了那么多怨恨,而是多了一些理解,当年那种严峻的局面下,18岁的孟瑶做出那样的选择,也是迫于无奈,自己没必要对一个曾经深爱的女人如此记恨,真的没必要!有些事必须学会放下,才能让自己活得开心一些。
短暂的失神,赵长天迅速清醒过来,淡淡的回应道:“是我,你还好吗?”
电话另一头,一个遥远而偏僻的小山村。
靠近村子的一处小山包上,一个衣着朴素、气质高雅的美丽女子站在那里,手机放在耳旁,她是孟瑶。
在这个地区,手机信号很弱,只有站在高处,才能接收到。
此刻,孟瑶的泪水模糊了双眼,只因多年以后,再次听到他的声音,“你还好吗?”简单的一句问话,孟瑶却仿佛听到了世间最美妙的音符。
孟瑶想要说些什么,却无法发出声音,只有泪水不断的顺着脸颊流淌。
电话那头,没有等到孟瑶的回话,赵长天的声音继续平淡的响起:“这么多年过去,我有了婚姻,你也应该结婚生子了吧!我们都该放下了,我不再恨你,但也没办法和你成为朋友,多保重吧!”
话毕,电话挂断。
“这些年他从不听我解释,此刻的结果,本就是预料之中,但为何心却那么痛!”孟瑶手捂着胸口,弯下腰,泪水大颗大颗的滴在泥土上。
就在这时,两个原本在附近玩耍的孩子跑了过来。
两个孩子,一个是男孩儿,一个是女孩儿,看起来都是七、八岁大小,从外貌上看,仿佛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妈妈,你怎么又哭了啊!”女孩儿掏出手帕想为孟瑶擦眼泪。
“妈妈,不要哭了,以后不要再给坏爸爸打电话了,每次给他打电话,妈妈都会流眼泪。”男孩儿拉着孟瑶的手,气愤的嚷嚷着。
“天天,甜甜,妈妈只是被尘土迷了眼睛,很快就好了。”
孟瑶使劲吸了一下鼻子,俯身搂住两个孩子,有些哽咽的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