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小燕体态丰韵,为人豪爽,心地善良,美中不足之处,就是生性好强,心直口快,她的眼里容不得一粒沙子,心里受不了一点委屈。
几年前,刘建军大学毕业后,留到了北方一座中等的城市。
吕小燕在他们单位附近开了一家小饭馆,一次,刘建军去她的饭馆里就餐时,一眼就看上了她,于是经常以就餐为名,逐渐与她熟悉起来,并向她发起了猛烈的爱情攻势,让他感到失望的是,吕小燕已经有了男朋友,而且准备旅游结婚。
吕小燕与男朋友去云雾山旅游那天,天空中乌云密布,大雨磅礴,闪电雷鸣。
一辆长途旅游大巴车在通往云雾山的公路上缓缓行驶,随着几声“轰隆隆”的巨响,一股股强大的泥石流倾泻而下,庞大的山体滑坡了,大巴车跌进了一座三十几米深的悬崖里。
汽车内,乘客们惊慌失措,大声尖叫,陈峰将女朋友吕小燕紧紧地搂进怀中,汽车在悬崖上打了几个滚,跌入山谷时,一些乘客死死地抱住摔的变形的大巴车座椅,一些人被抛出车窗外……
由于交通不便,救援工作缓慢,十几名乘客当场死亡。
陈峰不幸失踪,吕小燕因伤势过重,被当地救援人员送到附近的县医院进行抢救,一名交警从吕小燕的手机电话薄里翻出了刘建军的电话号码,刘建军得知她出车祸、住院的消息后,立即从单位请了一个长假,乘坐飞机过来照顾她。
刘建军在县城医院的一间病房里守了三天三夜,缠着绷带躺在病床上吕小燕终于从昏迷中醒来。
“你醒了?”刘建军那张焦灼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兴奋的微笑。
“我这是在哪里?”吕小燕的声音相当微弱。
“你这是在医院,你已经昏迷了三天三夜了。”
“我男朋友呢?”她试图从床上挣扎起来。
“别动,你的身体还很虚弱。”
“那你快告诉我,我男朋友到底怎样了?”
“他……他失踪了。”刘建军说:“听搜救人员讲,他们在汽车肇事地点附近搜寻了好长一段时间,并没有找到陈峰,也没有得到他的任何消息,可能已经遭遇了不测,已经不在人世了!”
“你胡说!”吕小燕一把拽住刘建军的手,语无伦次地说:“我男朋友并没有死,他还活着,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一定要留下来,直到找到他为止!”
“既然如此,我劝你还是安心养伤吧,等你的伤好了,我再陪你一起去打听他的下落,你看行不?”
刘建军见吕小燕的情绪稍微稳定了一些,扶她躺下,建议道:“这里的医疗条件较差,我想领你去另外一家医院治疗,你觉得怎样?”
“你准备带我去哪里?”
“旌阳市离这里还不到两百公里,我中学一名同学的父亲是一家骨科医院的主治医师,我想让他帮你治疗,可能对你的身体恢复情况会有好处。”
吕小燕看着刘建军那张诚挚的面孔,考虑了一下,说:
“好吧,一切听你的。”
转院后,在刘建军同学的父亲细心治疗和他的精心照料下,吕小燕的伤口弥合得相当好,身体也恢复得特别快,不久便出院了。
出院后,刘建军领着她去长途公共汽车肇事地点打听,可始终没有陈峰的下落,陈峰像是从人间蒸发了似地,始终音信杳无。
吕小燕发现自己已经怀有几个月的身孕,准备将孩子生下来,但又不愿意回到老家。
因为,按照老家的风俗,如果发生未婚先孕的事情,是要遭到别人耻笑的,特别是将孩子生下来,更会遭到别人的歧视。
为了寻找到陈峰的下落,尽快在异乡将孩子生下来,她决定暂时别把发生车祸事情告诉父母。
她将饭馆转让出去后,只身来到旌阳,刘建军也从单位上辞职了,在旌阳市工商局注册了一家建筑材料公司。
吕小燕多次寻找陈峰未果,已经心灰意冷了,看着自己一天天隆起的肚皮,吕小燕心乱如麻,刘建军趁机对她关怀备至,问寒问暖,多次向她表白自己的真心。
“放心吧,我将来一定会善待孩子,把他当成自己的亲生骨肉看待。”
吕小燕面对刘建军一双热情而真挚的眼睛,终于答应了他的求婚请求。
刘建军的母亲听说儿子要和一个未婚先孕的女人结婚,打心眼了不同意这门亲事,但见儿子一副着魔似地表情,暗恨丈夫不该英年早逝,自己命苦——
她含辛茹苦地将两个儿子拉扯成人,没想到,大儿子刘建军虽学业有成,却大逆不道,居然替别人供养孩子;二儿子刘建国不学无术,整天和社会上那些不三不四的人鬼混,在外面做出了一些偷鸡摸狗的事情。
肖莉是刘建军从人才市场招聘来的一名应届大学毕业生,此女子面目姣好,身材极佳,为人谦逊,她的悟性极高,工作能力极强,进公司没多长时间,就可以独挡一面了,刘建军见她是一个难得的人才,便将她安排在自己身边做总经理助理。
经过一段时间的交流和接触,两人配合相当默契,在与客户洽谈业务、合同谈判中,哪怕是刘建军一个眼神或者一个动作,肖莉就能心领神会,并按照他的意思与客户进行谈判和沟通。
他们经常奔波于各大城市之间,出入于各大宾馆、饭店,刘建军对肖莉除了交代和谈论工作之外,从未谈及过个人情感,涉及到私生活方面的问题,尽管彼此互有好感,但他们的关系始终维持在领导和员工之间。
他们这种奇特的关系很快传到了吕小燕的耳朵里,有好事者甚至添油加醋地讨论起了他们在一起时的暧昧和举动。
俗话说,众口铄金,吕小燕开始怀疑丈夫与肖莉有染,暗地里对他们进行跟踪。然而,她始终没有找到丈夫和肖莉通奸的证据,但吕小燕为他们那些捕风捉影的事情耿耿于怀,经常与刘建军大吵大闹,甚至不分场合大打出手。
夫妻矛盾日益升级,家庭生活即将崩溃,吕小燕多次来公司,当着众人的面,骂肖莉是勾引自己丈夫,破坏自己家庭的狐狸精,闹得肖莉非常难堪,肖莉多次向刘建军提出辞职,均被他否决了。
一天晚上,刘建军总经理率领十几名员工在旌阳大酒店餐厅里的一间包房内为公司总经理助理肖莉过生日。
觥筹交错,光影婆娑。
在大家有说有笑地吃得正香的时候,吕小燕一脚将房门踹开。
包房里的气氛一下子凝固了,吕小燕冲进房门,端起桌上的啤酒杯,分别朝刘建军和肖莉脸上泼了过去。
肖莉那套粉红色的连衣裙湿透了,刘建军的白衬衣也染上了颜色,两人都像落汤鸡似地从桌椅上站起来。
“吕小燕,你今天晚上做得太过分了,谁让你来这里撒野的?”刘建军用手抹去脸上的啤酒珠。
吕小燕气急败坏地说:“老娘今晚就是要来破坏你们的好事,你能把我怎样?”
“臭婆娘……”刘建军一把拽住她的头发,顺势给了她两个巴掌。
“流氓,无赖!”吕小燕抓住刘建军的下身。
刘建军痛得嗷嗷直叫,员工们急忙将他们拉开。
肖莉拿着挎包冲出房门,吕小燕朝着她离去的背影大喊:“臭女人,骚狐狸,有种你就别走!”
她拿起桌上的一瓶啤酒,叽里咕噜地往嘴里灌……
“臭女人,狐狸精!”
离开餐厅后,吕小燕骂骂咧咧跟着刘建军来到旌阳大酒店的停车场内,两人又开始大吵起来。
刘建军的情绪激动,顺手将她推倒在地。
“他奶奶的,这都什么年代了,男人居然敢在大街上打女人,简直是没素质!”
一群小青年见此情景,滋生了一种英雄救美的念头,一窝蜂地跑过来,不问青红皂白,将刘建军按倒在地,随即一阵拳打脚踢。
吕小燕大声哭喊道:“大家别打了,他是我老公……”
“你说什么?”带头的小青年狐疑地看着她。
“你们搞错了,他是我的老公!”
“操,你怎么不早说?”一个小青年见吕小燕一张梨花带雨的脸,调笑道:“大姐,你们以后要打架的话,最好回家关着门打,免得影响市容!”
这群小青年骂骂咧咧地走开,看热闹的人群一哄而散。
刘建军从地上挣扎起来,跌跌撞撞地来到停车场,他打开车门,钻进轿车,发动汽车,猛踩油门,汽车箭一般地冲出了停车场,吕小燕在汽车后面猛追。
“轰隆,哐擦!”
一连串的巨响,刘建军的奔驰车在大街上和一个载满货物的大卡车迎面相碰,一场惨不忍睹的车祸发生了……
在那场车祸中,刘建军遭受严重的脑震荡,在医院做手术时,医生帮他锯断了一条腿。
刘建军因酒后驾车,保险公司拒赔,在高额的手术费和大货车的赔偿费面前,吕小燕花光了家里面所有的积蓄。
刘建军的腿被截肢,他的反应也变得迟钝了,根本无法管理公司,他的公司很快就倒闭了,还欠了一身的债务。
由于吕小燕的关系,肖莉也是爱莫能助。
树倒猢狲散,一些欠债的家伙趁机赖债,债主临门,官司不断,最终刘建军的公司因资不抵债而破产,肇事的那辆奔驰车被拖到修理厂修理好之后,连同他们曾经购买的那套小二楼别墅,被法院抵押来还债了。
在刘建军的意识里,吕小燕是制造这起车祸的罪魁祸首,是她毁坏掉了自己的前程,破坏了自己美好的人生。要不是吕小燕在肖莉过生日那天晚上,去旌阳大酒店胡搅蛮缠,与他在停车场门口大吵大闹,他根本不可能被一帮小流氓痛打,也不可能驾驶轿车在大家上横冲直撞,酿成车祸,不会沦落到墙倒众人推,穷困潦倒的地步,既然一切都因吕小燕而起,她就应该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挣钱还债也好,养家糊口也好,是她理所当然的事情,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
人生就像一片浩瀚无际的大海,人则像是大海里的一叶行舟,有时被推向浪尖,有时又跌落低谷,潮起潮落,世事难料——
当你辉煌的时候,周围的人像偶像那样崇拜你,想方设法去巴结你;当你穷困潦倒时,他们又像逃避一场瘟疫那样躲着你,甚至落井下石。
一夜之间,刘建军由一个身体健康、四肢健全的大老板,变成了一个身心残废,丧失劳动能力,在家吃软饭的废人,他再也无法享受快乐的人生,过上花天酒地的生活了。
他在体味人生百态,感叹世态炎凉的同时,自怨自艾,潜移默化之中,他的思想变得扭曲,心胸越来越狭隘。他不允许吕小燕和其他男人接触,甚至不准许她在有男人的地方上班。他成天在家养精蓄锐,揣摩老婆的行踪,一旦吕小燕下班回家晚了,他便没完没了地盘问。身心疲惫的吕小燕只好耐着性子向他汇报一天工作,或经历过的事情。
刘建军虽然瘸了一条腿,可性生活方面的欲望特别强,两人在过夫妻生活时,吕小燕尽力满足他。有时候,如果刘建军得不到满足,他便会怀疑老婆与他同床异梦,甚至会变着法子,折腾得她一夜睡不好觉。
吕小燕觉得刘建军曾经有恩与她,在他出车祸,变成残废人这件事情上,自己问心有愧,所以,她在承担家庭责任和家庭生活中的一些小事上并不与他计较。然而,刘建军却变本加厉地伤害和折磨她,令她感到非常苦恼,对未来的生活充满了恐惧和迷惘。
从刘建军失业的那天起,吕小燕就承担起了挣钱还债和养家糊口的重任,一家人全靠她在丽婷美体中心上班那点微薄的工资度日。
这些年来,吕小燕最怕的日子就是过年,原因有如下几点:
一是不能千里迢迢地赶回老家与亲人们团聚;二是怕去婆婆家里,看到婆婆那张盛气凌人的老脸;三是怕债主临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