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澜之听说羽闻湛进宫见了惊羽皇后，眸中的忧色变得越发深重。
流纱疑惑道：“惊羽皇后想要做什么？难道想通了？”
冷澜之微微摇头：“若她能够想通，也就不会那么对阿湛了。不过是，形势逼人罢了。”
虽然她在惊羽帝国没有属于自己的情报网，但羽闻湛从不会吝啬将他知道的事情告诉她。
所以她很清楚，段家已经要放弃惊羽皇后了。
宫中，惊羽皇后左等右等，终于等到了姗姗来迟的羽闻湛。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觉得眼前的大儿子似乎越发的器宇轩昂了，通体逼人的气质，竟是比她这个久居高位的皇后还要威亚深重。
她不喜欢这种感觉。
并非是不希望自己的儿子出色，而是心中产生了怀疑。
因为她并不期待这个儿子能回来，所以没有人告诉她羽闻湛当年流落到了盛国，所以她是真的以为这个亲儿子只是一个乡野村夫。
可若他真的只是一个乡野村夫，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气势？
还有他的好武艺，聪明才智和才能……
这些，都不像是一个乡野莽汉能够拥有的。
段家给她的解释是他回来之后便投入了学习和训练之中，且他颇有天分，所以才能成长的如此迅速。
可她还是觉得不对劲。
再怎么高的天分，若是从零学起的话，也不可能在短短一年里就产生如此大的进步。
远的不说，就光说他的蹴鞠技艺和带领的队伍。
只用一年，不可能打败渊儿！
毕竟渊儿那个队伍，可是带了整整八年了呢！
里面的每一个队员都经验丰富，技艺高超，怎么可能打不过一个乡村莽汉？
搞清楚了自己为何不喜这个大儿子，她便不再掩饰自己眸中的怀疑。
羽闻湛一手背到身后，身长玉立：“皇后娘娘有何事？”
他的态度并不算恶劣，却委实冷淡。
冷淡的好像他们只是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皇后心中越发不舒服：“这就是你对待亲生母亲的态度？”
羽闻湛不答反问：“皇后请我过来，就是为了问这个问题？”
皇后正要说什么，他打断了她：“本皇子很忙，只能解决一件事。若皇后只想问这个问题，那本皇子回答完后就会离开。”
皇后：“……”
这个逆子！
分明就是想气死她！
她不相信他真的对自己这个生母如此绝情，却到底不敢赌。
额，倒也不是不敢赌，而是赌了一口气：“本宫也不是那么想知道，反正已经看到了。”
她压下怒火，沉声道：“本宫唤你过来是想告诉你，只要你日后不再为难渊儿，也管好了你的未来妻子，那本宫便会彻底接受你这个儿子。”
“渊儿有的，你都可以有。”
“本宫不会再厚此薄彼。”
她本以为自己这么说了之后，羽闻湛就会感恩戴德地叩谢她的恩典，岂料他竟是挑眉露出了嘲讽的笑容。
惊羽皇后起先以为自己看错了，甚至眨巴了一下眼睛去看。
发现那嘲讽的笑容依旧明晃晃地挂在羽闻湛的脸上，她才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她勃然大怒：“你那是什么态度！”
羽闻湛轻笑一声：“讽刺一个白痴的态度。”
“混账！本宫是你的母后，你怎么可以如此不敬！”
“够了！”羽闻湛突然沉下了脸，厉喝一声。
那一瞬间，他不再隐藏自己的气势与锋芒。
曾经于万人坑中爬出来的煞气、面对盛国皇帝也不显弱的上位者威严与怒气喷涌而出。
“你知道我最恶心的一句话是什么吗？”
皇后被他的气势震慑的不轻，竟是不敢再说什么废话，只愣愣地摇头。
羽闻湛收敛了气势，又变回了那个冷高孤傲却气质温和的皇子。
仿佛刚刚的一切，都只是惊羽皇后的错觉。
不等惊羽皇后搞明白自己刚才是不是产生了错觉的时候，却听他凉凉道：“我也是活了将近三十年，才知道最令我作呕的一句话，竟然是——我是你的亲生母亲。”
“你！”惊羽皇后面色大变，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冲到了脸上，胀的她面色通红，眸中也喷出了火焰。
羽闻湛不再看她，仿佛是陷入了回忆：“在我随着溪水一路漂流的时候，被一户农户家的妻子救起。”
“我自小就知道我不是那户人家的儿子，因为我的养母有一个混账相公和恶毒婆婆。他们对我非打即骂，对我的养母也是诸多苛刻，甚至不止一次为了我而打我的养母。”
“我在那个家里经常吃不饱饭，穿不暖衣，可我并不觉得苦，因为养母会护着我，会偷偷将她的口粮留下来给我吃，会去求村中的好心人家送给她一些布来给我做衣服……”
惊羽皇后只知道自己的大儿子从小生长于乡野，却并不知道他经历过什么。
段家的人没有主动说起，她更是不会主动问。
长在乡野这四个字，仿佛自带着耻辱的印记，她觉得提起来都是晦气。
是以，这是她第一次知道自己的亲生儿子曾经经历了些什么。
她的心口像是被插了一箭，突然疼了起来。
她以为就算他长在荒野，可他出落的如此气质出众，也没缺胳膊少腿的，至少说明他生活的不错。
可原来，他自小生长的地方是地狱吗？！
她看着羽闻湛提起那个养母的时候露出了温柔的表情，那是她从未在他面对自己自己的时候看到过的，不禁有些嫉妒那个女人：“既然你如此心疼她，就把她接到京中来好了。”
“不过你如今已经是皇子了，不再是那个乡野小子，所以身边的人也要懂规矩，否则日后会给你丢人。”
“若只是丢人还好说，就怕她行差就错，给你惹了什么大麻烦。”
“所以，你要找人好好教她规矩。”
羽闻湛冷眼看她：“皇后放心，我的养母永远都不会给你丢人，因为她早在二十多年前，便为了救我被人打死了。”
惊羽皇后呼吸一滞：“这……”
她突然就意识到了自己刚才的态度有多尖酸刻薄，不禁神色讪讪：“本宫不知道。”
羽闻湛一副无所谓的模样，继续道：“养母死后，我从那户人家逃了出来，不得已当了乞丐，后来被另一户人家看中，收作了养子。这对养父母对我也很好，但我没在这户人家住多久，就被拍花子掳走了。”
惊羽皇后震惊。
她的儿子，未免也太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