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庆周身灵力震荡,一双猩红血瞳变得更加幽冷。
倾力追赶着方才窥伺自己的灵化州血子,势要将对方迅速击杀不留任何后患。
他清楚的明白,能够成为一州血子的人物,手段与修为必然都极为不凡。
自己能够以神识印记的方式提早感知邢权,那邢权也完全有可能在自己身上留下手段……
从而默默蛰伏寻找机会将自己除掉,亦或是放出龙命之人的消息,借刀杀人隔岸观火。
毕竟这里是龙渊。
相较于与人捉对厮杀……时刻被人暗中注视着显然更加棘手。
赵庆身形似是被海底的暗流裹挟,很快便拉近了与邢权之间的距离。
此前遗留布置的神识印记骤然勾连,化作一杆虚幻的神识之枪直刺对方眉心三寸。
磅礴灵力闪耀着绚烂流光,裹挟一道道水箭化作冰刃,被神御之术驱使着接连抹向对方的天灵、脖颈、心脉……以及腰跨。
生死之间,自然是直攻要害,由不得丝毫手软。
而邢权也不再奔逃,一双冰寒的眸子同样染上了血色。
他豁然转身遥遥望向赵庆,浩瀚灵力演化术法护持周身上下,神识凝为洪吕大钟当头镇向赵庆。
同时凝音言语:“赵血子莫要自误!”
赵庆驱使的冰刃被其灵力搅碎,神识演化的长枪也轰然绷断。huci.org 极品小说网
丝丝缕缕的灵力隐藏在神识洪钟之下,凭空铭刻一道道玄妙阵纹铺向方圆数十丈……俨然是打算将赵庆抹杀在这里。
莫要自误?
赵庆血眸闪烁幽光,感受到瞬息铺向周围的杀阵,便明白对方也早就存了诱杀自己的想法。
他旋即将自身神识尽数分散,化作一道道印记游离渊海之间,以防自己被击伤泥丸神识皆尽堙灭,落得任人宰割的下场。
至于交流……那更是无需言语分毫,行走之争见生死。
如今龙渊初开,所有人都还没什么积累,仅能以自身术法或是阵符技艺厮杀应对,争的就是杀伤力!
毕竟所有人都是血衣修士,而一位血子施展焚心之后的极尽攻杀,同境之下寻常的守御之术很难抵挡。
气血攻杀之道本就类似于燃血燃命的法门,以攻对攻以伤换伤再正常不过。
赵庆瞬间做出决断,面对周身绞杀而来的阵纹,也只是单以部分灵力稍加抵御……
更多的灵力则是御使含光剑意斩向对方,同时刚刚取到的怒翼符也毫无保留的激活,万千幽暗火焰蒸腾海水,如凶鸾振翅侵吞万物,直取邢权头颅!
刹那之间,邢权便已做出应对。
直接选择以周身气血倾压而出,同时护体灵力也尽数演化雷法,一缕缕幽邃恐怖的弧光瞬息笼罩赵庆……
他要在怒翼符将自己绞杀之前,先行镇下对方的气血,削除焚心神通带来的灵力增益,而后以雷法配合杀阵将赵庆击杀!
电光火石!
两人之间没有丝毫试探,三息之内便已是手段尽出的搏命姿态。
绷断的神识枪影四散化作印记,分布于方圆数十里,被灵力搅碎的冰刃随着海床间的砂石,翻涌遮掩于两人之间。
铛!
神识大钟当头镇向了赵庆。
宛若妖禽飞翅的道道幽晦火链,也彻底将邢权侵吞。
七彩灵光被恣意涌动的血色笼罩……而含光剑意,也无声无息的随着恐怖火链斩出。
赵庆泥丸宫动荡摇曳,被对方逼近金丹境的恐怖神识镇的支离破碎,好在他提早将神识分化驱散,保留了大部分用以对敌,不至于顷刻便失去抵抗。
而面对那些绞杀自己的阵纹……
赵庆眸中闪过一丝狠厉之色,眼前面板浮现震荡。
【离·焚心】
【坤·蛇象真意】
【火地晋:以自身的神识与灵气酝荡地脉,勾连地火爆裂升腾。】
他以护身的稀薄灵力施展蛇象守御之术,稍加抵挡阵纹之后,便被搅碎了数处筋骨,但有七色道海充盈周身经络,已足够及时护住要害。
同时,耳畔如闷雷炸响!
轰隆隆!
火地晋勾连海底地脉,本就浑浊震荡的汪洋剧烈翻腾,方圆十数里的海床都倾覆开裂,宛若地动天摇。
邢权霎时间面色骇然,只见一道道宛若怒龙的熔岩火流喷薄而出,裹挟着浩瀚灵力冲至近前!
暗红的熔浆被海水迅速冷却,发出刺耳的嗡鸣闷响,但扑面而来的炙热与怒翼火链交织,却依旧能对他造成极大的杀伤。
幽蓝的海面似乎都晦暗了三分,浑浊的渊流与熔岩交叠,染上了凄厉的血色。
邢权迅速布阵守身,同时收敛神识与灵力……想要以损耗神识的代价,换取更小的伤势。
而后审视赵庆的状态,再行驱逐亦或退守之策。
然而,不知何时斩出的剑意,不知何人斩出的剑意,却抓到了他灵力脱身的一瞬机会,无声无息之间将其腰斩。
邢权骤然面色煞白,双眸之中血色褪尽,死死盯着自己被暗流冲断的肢体。
他神情扭曲,挣扎着想要传出神识说些什么……
但无尽熔岩与火焰汹涌倾压,唯留下茫茫血雾与些许焦炭,随着不断倾覆的海床……被翻涌浑浊的暗流推向远方。
呜吟!!
万籁俱寂,渊海失鸣。
一声悠长而高亢龙哮,传彻龙渊与天海之间,掀起了滔天巨浪。
镇压龙渊的奇碑上。
灵化州邢权之名如尘烟消散,无尽汪洋下沉三丈之许,一道数人不能合抱的绯红血柱,如同定海神针般的灌向了海底。
……
赵庆肩颈与侧肋皆尽伤到了筋骨,泥丸也摇摇欲坠不堪重负。
他轻松叹了口气,而后似是失神一般,怔怔看着眼前的血柱,将手掌探入了其中。
这显然是与斩杀血妖相同的奇藏机缘,不过比血芒雾气凝实了太多,想来内蕴不菲的珍宝。
贯穿渊海的浩瀚血柱被赵庆接触之后,化作了一小团妖异血液,与三道奇藏雾团。
赵庆立刻露出难以置信的惊喜神情,这团血液足足有二十滴传承精血,更不用说另外的三道机缘!
他暗暗咬牙与司禾交流道:“有人,距我不足二十丈,应该也是有遮掩神识身形的手段,不知道什么时候摸过来的。”
“方才露出了神识波动,许是见到奇藏雾团,按耐不住想要动手了。”
司禾沉默少许,凝重回应:“小心些。”
赵庆心中无奈,这怎么小心?
这不是要被捡人头了吗?
赵庆此刻不敢露出丝毫异动,只是满脸喜色看着血团缓缓将手探入其中……
与此同时,游离在外的神识也收回了大半,唯留下八道印记注意着更远处的动静,以防黄雀之后又有黄雀。
问,残血对上满血怎么跑?
没有答案。
根本跑不了,即便是急速御水离去,也会被人紧紧咬住,根本不给丝毫喘息的机会,渐渐折磨至死。
更不用说……还不知对方有什么手段,又蛰伏了多久?
第一团奇藏血雾消散一空,显露出了被赵庆持握在手中的黝黑重锏。
重锏如鞭,锻有四楞,却无刃口,顶端幽刃闪烁寒芒,也不过是一件极品灵器。
赵庆不由面露失望,将黝黑的锏兵握在手中随意挥舞,似是在探查其对自身灵力有几成增益,同时又显露几分狰狞难忍,颤抖着眼睑望向第二团奇藏。
应是肩颈崩裂的碎骨使得他难以忍受,也可能是支离破碎的泥丸传出了撕魂剧痛……
正是此刻,二十七丈之外的海床蓦然崩裂,一道纤柔的女子身形显露,浩瀚神识与无尽灵力裹挟着血气轰杀而至!
赵庆似是迟钝,来不及施展抵御术法。
但体内的灵力却循着最熟悉的经络运转,收敛而回的神识也被炼神经驱使,演化成为一方重鼎时刻准备着。
【离·炼神】
……
周遭浑浊的晦暗渊流震荡不止,难以抵御的神识与灵力倾覆而来……
刹那之间,赵庆感受到了死亡的临近。
他早已绷紧了心神,时刻注意着周遭所有的动与静。
海床之上的砂砾滑落,成缕成线的血丝被冲成了雾状,如同焦炭一般的甲兽躯体微微颤动……
身后有女子神情坚毅,冰寒的双瞳被血气晕染,此刻以掌为刀飞身横劈而来,其周身灵力被玉碎神通加持,雪白的皓腕之上都隐现经络的颤动。
必杀之势!
心如明镜,风过止息。
赵庆握紧了手中的重锏,像是握着失去斧刃的长柄。
斧,乃刑杀之兵也。
奈何斧兵颇为笨重,如若能够引势而发,却又比刀枪更为轻巧。
赵庆仿佛又回到了寿云山上。
那时他还没有遇见司禾,也没有遇见青影。
是寿云山试炼的第一天,秋日的傍晚。
他练斧之际,以背身之姿……极为轻巧的斩杀了一头炼气中期的妖豹。
当时所用便是斧诀,只不过这一次他紧握的却是重锏。
焚心神通之下,积蓄已久的灵力终于冲断了左臂的经络,沿着最熟悉的路径激荡喷涌而出。
赵庆一手继续探向奇藏,另一只手则是极为轻巧的将重锏抗在了肩头……
神识演化的大鼎也瞬息镇下!
【艮·劈山】
【离·炼神】
【山火贲!】
【猛火燎山,玉石俱焚,草木皆尽,却应慎行,切不可威猛断狱。】
肩头碎骨森森,重锏轻轻荡起,自侧肩掠至身后……
黝黑的四棱重锏难以承受滔天的道海灵力,轰然崩碎化作漫天锋利寒铁。
赵庆双腿被刺穿三处,体内道海掀起了惊涛骇浪,神识倾巢而出,泥丸宫再难支撑。
无尽的力竭感传彻神魂,双耳如同被金针刺穿,眼前晦暗一片难以视物。
即便不是第一次施展此术,但他依旧不能适应这种成为凡人一般的脆弱感,身上数处裂骨穿肉之伤喷涌鲜血,身躯也被汹涌的渊流死死按在了海床上。
而他身后慧光州的那位女血子,显然并没有意识到死亡的逼近,更想不到赵庆有时间反应,并且还有遗留的手段同她玉石俱焚!
嗡!
七彩流光分渊断海,如同有天上仙客在此间留下了一笔墨锋。
女子的妙曼娇躯连带着神识与灵力,尽数堙灭一空,连一丝一缕的鲜血都没有机会留下。
呜吟!!!
龙哮悠长而高亢,似是传自渊海深处的愤怒。
无尽汪汪洋再沉六丈,绯红血柱通天彻地贯穿而来,同样是二十滴传承精血与三道奇藏机缘。
赵庆面色惨白早已奄奄一息,经络之伤、筋骨之伤、泥丸之伤……空洞的泥丸与死寂的道海,足以使得他在龙渊深处万劫不复。
他挣扎着翻身躺倒在海床之上,将留在外界的神识印记收回两道,仅剩六道用来探查数十里外的异动。
至于收回的那两道——
一道裹挟自身简单避水,好使他不至于淹死在这深海之下。
另一道……
赵庆情急之下也并无更好的对策,唯有一式巧计尝试。
稀薄的神识与灵慧魄交织,汲取神魄之间残留的蜃气施展浮影幻法,化作邢权的相貌模样与华贵衣装。
神识波动与灵力波动同样完整复刻,甚至比邢权自己的波动都还要暴躁些许。
没办法,赵庆实在没有心力,也没有神识……去更精准的模仿邢权了。
他咬牙切齿颤巍巍的站起了身子,而后大步流星的去取剩下的精血与五道奇藏。
心中不忘跟司禾吐槽说笑:“踏马的,差点落地成盒……”
赵庆唯一能够拿出的解决办法,并不完美。
以仅剩的几道神识印记探查周围,而后假装自己是邢权,并且还是满血加强版的邢权。
取完战利品后,再慢慢摸一些垃圾的奇藏,稍稍恢复一些神识,刻录封尘阵苟起来,看看能否寻些丹草补给恢复伤势。
……
与此同时。
龙渊之外的飘摇青殿与仙宫飞阁之间,却是哗然四起嘈杂一片。
随着两道高亢龙吟传彻天地。
那道镇于汪洋的偌大奇碑之上,也接连有两位血子的名讳消散如烟,仿佛从不曾存在过。
灵化州,刑权。
慧光州,林语溪。
与之相对应的,有一道名讳变得极尽绯红,宛若随时都会有鲜血滴落……
其被龙纹缠绕着,不疾不徐的浮上了奇碑之首,将剩余的七十八道书刻死死压制,宛若飞升。
永宁州,赵庆!
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刑权与林语溪被赵庆所杀,如今已葬身龙渊之下!
灵化州所属的青殿之中再无他人,而慧光州的青殿之中却还有一位女子观望着,她双眸通红,死死的盯着那座奇碑……
难以置信!
荒谬至极!
二十二座飞阁死寂,诸多天香女修都没有了丝毫声息。
而圣地弟子所聚宫阁之间,早已是议论纷纷。
龙渊初启未过半个时辰,便有两位血子接连殒命,且葬身于同一人手中!
难道当真如同谣传的那般,龙命之人必为行走!?
有来自中州南仙圣地的金丹符修女子,飞身轻荡行过天海之间,向着永宁青殿传出神识。
“南仙安如烟,拜见几位血衣道友。”
小姨神情失落,忧心忡忡的独自倚靠在窗边,静静听着外面的言语。
对于那些临时前来拜访的陌生修士,一概不加理会。
只心心念念着赵庆如今究竟伤势如何。
红柠独自摩挲着清娆的传讯玉,水眸之中同样满是担忧。
姝月和清欢则是双双倚靠在墙边,死死盯着那道奇异石碑,只怕赵庆的名字再有任何变化……
……
高天之上,九座行走仙宫深处,有凤皇行走止不住惊叹:“恐怖如斯!骇人听闻!简直是摧枯拉朽!实在是始料未及!此子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听着隐约间传来的粗犷言语,清娆缓缓闭上了双眸,不予回应。
云海仙宫之中,长发飘飘的俊逸男子则是面露鄙夷,轻声应道:“虎兄真可谓是文采斐然。”
“哈哈,才疏学浅,多承谬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