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神医惊讶地看向程小棠,“隔这么远,你都能看出是中毒?”
“猜的。”程小棠坦言道,“现在确定了。”
萧昀舒莞尔,揉揉聪明的小脑袋,笑道:“棠宝真厉害,不用切脉就望出病因。”
他一开始没说碗窑村人的怪病缘由,是想着等棠宝诊脉时可以试着区分病脉和毒脉,从而积累经验。
倒是忘了敏锐的观察力,不只用于医道。
崔神医呵呵一笑,已经习惯了萧小侯爷的第二副面孔,解释道:“他们中的毒源于一种名为云顶蒿的草,用法得当是药,反之就是毒。”
“中毒初期只会觉得疲惫、心律不齐,加重后会昏迷不醒。”
“有孕之人长期或过量服用,轻则小产,重则终身无法再怀上孩子!”
最后一句,崔神医刻意提高了音量,是想给患有身孕的大姐最后一个机会:回头是岸,坦白从宽啊!
然而那位妇人却垂下头,避开崔神医的眼神。
程天寿听完更不明白了,“都中毒了,还要赶大夫走?”
关小飞努力思考,得出高论,“这是被毒侵蚀了心智,我们快去救人吧!”
“堂姐!我是小飞啊!你还认得我吗?”
被他喊到的妇人暗骂一句,躲到了她男人身后。
程小棠摩挲着下巴,“我倒是想,可人家不要咱们救啊。”huci.org 极品小说网
这些人听到崔神医说云顶蒿的毒性时,丝毫没有震惊之色,说明他们早就心知肚明。
不想解毒好啊,她就喜欢迎难而上,宠爱不知好歹的人。
萧昀舒冷淡地扫过对面第一排颤巍巍的老人,声音冷清,“县令大人,您觉得该如何处置?”
在马车里旁听多时的崔县令叹了口气去,缓缓走下车。
他实在不想收拾烂摊子。
前有黄平村,后有碗窑村,加起来大几百的人,县衙大牢就是扩建一倍,都关不下这么多犯人啊。
县衙后厨光是做牢饭,都得累死。
可要是法不责众,轻拿轻放,又容易助长不良风气。
做县令难,做好县令更难。
崔县令语重心长地教诲道:“碗窑村的诸位乡亲,有病就要治,有毒也得解。”
“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们却不懂,本官真的很心痛啊。”
随后他一招手,潜伏在树林中的官兵们立即冲了出来,齐齐拔出佩刀,指向碗窑村众人。
边上围观的邻村人立马退出去好几丈,生怕被波及。
民不与官斗是刻在普通百姓心里的金科玉律,平时碰到再小的官吏都要点头哈腰地行礼,就图个安心。
碗窑村人对上程小棠一行人时很硬气,被闪着寒光的刀指着,全都吓坏了。
“大,大人恕罪。”
有人握不住镰刀,腿软得要下跪求饶,却被身边的人重新拽了起来,“想死你就跪!”
一个穿着书生长袍的人低声警告道:“不成功便成仁!”
“现在认罪,之前受的苦都白费了!”
碗窑村的钱村长狠狠掐了一把大腿,挤出两行老泪,扑通一声跪下哭喊道:“县令大人!您是来剿匪的吗?”
“这群恶霸入村行凶,还挖陷阱害人,这是要杀人灭口啊!”
应寒不知何时掏出一个巨大的流星锤,猛地砸到之前的木块上,冷声打断了钱村长的控诉,“最后说一遍,这是萧家别院。”
长条方正的木块上,龙飞凤舞地刻着“萧家别院”四个大字。
程小棠不由心生敬佩,看向神色自若的萧昀舒。
云隐寺边上的萧家别院还有几间茅草屋,如今都只用一块木牌了。
勤俭持家,吾辈楷模。
萧昀舒对她眨眨眼,转头对崔县令作揖,语调毫无波澜,“碗窑村欺我年幼,欲私闯民宅,还望县令大人做主。”
“你放屁!”钱村长怒火攻心,激动地唾沫横飞,“县令大人,他们这是明抢啊!”
崔县令公正道:“钱村长,此处的确是萧家的产业。”
“五日前,碗窑村钱满川,将这片地以二两三钱的价格卖给了萧老爷,地契已经在衙门盖了红印,即刻生效。”
“当然,挖坑是不对的。”
二两三钱,不多不少,是周边宅地的市价均值。
鲁方毫无诚意地解释道:“抱歉,原本是怕野猪闯进来,没想到误伤了乡亲们。”
“哪里坑着碰着了,都算在我们萧家身上。”
钱村长不敢置信地看向钱满川的爹娘,“怎么回事?你们儿子人在哪里?”
钱满川就是那一日送昏迷不醒的媳妇去镇上药铺,跪在门口求医,以及抓着崔神医喊登徒子的人。
两个老人慌乱道:“村长,阿川昨晚说媳妇儿吃完药就吐,一大早带她去了镇上。”
“他不可能卖地的,肯定是被他们抓去了!”
鲁方从怀里掏出一张官契晃了晃,原话奉还,“光天化日之下,你们是想明抢吗?”
他可是讲究人,从不在别人的地方设机关,除非有需要。
钱村长的脸色不断变换,冷汗浸湿了后背。
他不傻,钱满川那日从镇上回来,说是一切顺利,却偷偷将地卖给了萧家人。
谁不知道萧家和程氏布庄一个鼻孔出气,分明是背叛了碗窑村!
“钱村长,让我来说。”长袍男子低声道,“他们这是想仗势欺人,没那么简单。”
钱村长用力抓住他的手,“杜秀才,咱们村全靠你了!”
被称为杜秀才的男子往前走了几步,朗声道:“县令大人,学生杜涛,乃是建元十二年的秀才,有冤情要——”
“拿下!”
崔县令一声令下,官兵们如饿虎扑食般冲了下去,直接将杜秀才摁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