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5章 是我痴心妄想犯了错

程文韬狠话说得掷地有声,然而一出家门就悔得肠子都青了。

他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才敢让骠骑大将军的嫡子给一个举人之女赔罪。

匆匆去魏家探望过魏凝珠后,程文韬左思右想,就怕他的冒犯之举,会被袁朗打断八根肋骨。

不用杨氏在劝说,他就假借有问题要与同窗探讨,跑去镇上的饭馆避风头。

直到沈三公子离开前,程文韬都没有出现。

临江书院的农忙假比胡氏学堂少五天,程天禄回县城前,为了让程老太安心,程小棠特意请栖云道长特给他算了一卦姻缘。

卦象显示,目前出现在程天禄身边的桃花皆是孽缘,正缘起码在五年后。

程老太是怕程天禄像程文韬一样被女子忽悠得团团转,可听到要五年,也开心不起来。

程小棠安慰道:“奶奶,五年后二哥才十九岁呢,风华正茂。”

大荣朝重文抑武,尤其看重科举选拔出来的人才。

因此男子成婚的年纪比前朝晚了不少,普遍在十六至二十五岁。主要的原因,就是寒窗苦读十几二十年的书生们拉高了年纪。

出身不佳的读书人为了获得榜下捉婿的最高待遇,普遍会考取功名后再考虑婚事。

更有甚者,会立下“不及第不成家”的誓言。huci.org 极品小说网

除非像程文韬那样,早早醒悟自己不仅比不上程天禄,眼瞅着还要被程天寿赶超,将最终目标定在秀才的男子,才会在十四岁就急着与魏凝珠定亲。

换做以前,谢玲花肯定会觉得十九岁再相看有些迟了。

如今在临安府见多了二三十岁尚未成家的读书人后,她就想开了许多,还劝程老太儿孙自有儿孙福。

再说还有倒霉催的崔县令最对比。

崔县令来的时候,正好赶上栖云道长给了沈三公子相当不错的批语,也跟着凑热闹。

他还惦记在桃花溪畔抽中的下下签,想着能转转运。

然而这次栖云道长用五枚铜钱给崔县令重新算了一遍,除了更详细些,没有任何差别。

他又仔细观察了崔县令左手上的姻缘线,思索片刻后劝诫道:“崔施主,以后若是想皈依,可选择入我全真教。”

崔县令宛如失去一条理想的咸鱼,“多谢道长指点。”

他早该看透,天下道士都是一样的说辞。

程小棠默默给崔县令斟上一杯酒,安慰道:“别伤心,人定胜天。”

崔县令出身名门,才貌双全,年纪轻轻就被点为探花郎,前途不可限量,爱慕者能从钱塘县县衙排到临安府衙门。

正常来说,不至于沦落到孤家寡人的地步。

然而看崔县令用力攥着铜钱的手,又好像是被戳到了痛处。

“说得对,人定胜天!”

崔县令端起酒一饮而尽,眼中迸发出豪迈的光芒,雄赳赳气昂昂地带人离开。

“小棠宝,他日必定给你封个大红包。”

***

沈三公子以求医治病的名义,谢绝所有邀请,在关凌村留了十天才离开。

离开那天,程文韬直接躲到了杨智明在县城的宅子里,以防被程铁牛带回村里送行。

反倒是断了两根肋骨的魏凝珠身残志坚,苍白着一张娇怯柔弱的小脸,期期艾艾地站在送行的人群角落,欲语泪先流。

程氏族人多少都听说了一些魏家人做的事情,打量魏夫人和魏凝珠的眼神中再没有对书香门第之家的敬重。

为人父母的,想给儿女谋一门好亲事很正常。

然而就算是大字不识一个的村妇,也不会让女儿去投怀送抱,还故意设计什么英雄救美,听着都觉得磕碜。

魏夫人被看得恼怒不已,面上却要维持着端庄得体的笑容。

在老程家人跟沈三公子道别后,魏举人带着妻女跟在程族长身边,一脸愧色地再次赔罪。

魏凝珠行礼时,右手捂着心口,一串串泪水从眼角滑落,哽咽着哭求道:“沈三公子,是我经年痴心妄想,做错了事。”

“一切与我祖父和爹娘无关,还请您饶恕珠儿这一回。”

说是道歉,却含蓄地透露出自己对沈三公子早已情根深种。

程小棠听着魏凝珠楚楚可人的婉转嗓音,忍不住搓了搓手臂上冒出来的鸡皮疙瘩,余光却发现程三莲在偷偷模仿。

可惜她并非柔弱的性子,挤半天都没挤出一滴眼泪。

看得程小棠都替程三莲着急,实在不行,拧自己胳膊嫩肉也能催出眼泪啊。

程大宝深得程天寿的真传,最不喜欢哭哭啼啼的女子,直言不讳道:“魏表姐,你伤的不是肚子嘛?”

“再哭下去,又要头痛了。”

他也不喜欢舅姥爷一家人总要让奶奶伤心为难,生病受伤还得娘亲去照顾。

场面有一瞬间,陷入了绝对的安静。

程启瞪了一眼口无遮拦的傻儿子,用嘴型呵斥道:闭嘴!

沈三公子眼中浮现出笑意,温和道:“大宝观察入微,是个聪明孩子。”

魏凝珠俏丽的脸庞褪尽最后一丝血色,苍白得几乎透明,望向沈三公子的眼神不自觉染上幽怨。

这番剖白她练了不下一百遍,神态、动作、语气,甚至连落泪的角度都是精心设计过的。魏凝珠还对人试过几回,绝对能让男人心生怜惜。

为什么关键时刻又失灵?

“魏姐姐,肋骨断裂不宜走动。”

程小棠好心地给出医嘱,小赚一万五千七百积分。

魏凝珠忍下羞恼,还想再努力一把,就算偏离了最初的设想,她也要成为沈三公子人生中最特别的一个女子。

来日父亲进京赶考,未必不能再续前缘。

然而袁朗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眼看魏凝珠要从怀中掏出什么东西,袁朗警惕的一个箭步擒拿将她的右肩往下压,低喝道:“什么东西?”

魏凝珠肋骨还没好全,差点就痛呼出声,为了温婉娴静的形象才勉强压下来。

忍得太辛苦,她姣好的面容有些扭曲,“是我做的驱虫香囊。”

“此去京中路途遥远,若沈三公子不再怪罪我,还请收下赔罪的礼物,一路珍重。”

杨氏眼神不善地盯着魏凝珠,嘴唇不动,用气音吩咐程三莲,“都记下来,之后一字一句说给你哥听。”

她就不信,儿子还能一头热下去。

“原来是香囊,我还以为你要掏暗器。”袁朗松开手,毫无诚意地道歉,“抱歉,是我太过紧张了。”

“不过魏姑娘以后还是少做些惹人生疑的动作,免得再受伤。”

魏夫人扶住摇摇欲坠的女儿,敢怒不敢言。

上次魏家人被扣上刺客的帽子,费了多大劲才洗刷冤屈,再来一次,她儿子就不用再在临安府的书院读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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