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小棠闪避的瞬间,身材相对高大一些的太监就出手了。
在罗公公高亢的尖叫声中,闪着寒芒的匕首在他面前一寸的距离划过,随后响起一声闷哼。
凶残的太监脚底一滑,摔倒在地。
站岗的大内侍卫终于反应过来,一拥而上摁住了在宫内凶残的狂徒。
程小棠警惕地望着另一个没动手的太监,条件反射地提醒道:“卸他下巴,小心他服毒自尽!”
不过她想多了,这名刺客似乎没有那种瞬间致命的高端药丸。
他被程小棠那一嗓子提醒后试图咬舌自尽,立即被动作更快的侍卫卸掉了下巴,只能怨毒地瞪着程小棠,嘴里不清不楚地骂着。
要是眼神能杀人,程小棠大概已经被片成了三千片。
可惜他做不到。
程小棠对即将遭受酷刑审问的刺客兴趣不大,冷不丁问另一名太监,“你入宫前叫什么名字?”
那名年轻太监被突如其来的刺杀吓得瑟瑟发抖,改了好几年的口音都冒了出来,“奴婢,不是,俺以前叫刘大雨。”
“为什么取这个名字?”
“因为俺出生那天下了一场特别大的雨,把俺家房子下漏了。”
“你祖籍何处?家中有几口人?为什么进宫?”
刘大雨生怕被当成同党,跪在地上问什么答什么,只求佑安郡主救他一命。huci.org 极品小说网
他跟突然变成刺客的小德子平时都是一起当差,还睡在一个屋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要是落到掌事太监手里,绝对没有活路。
程小棠在等着侍卫们将刺客太监五花大绑的间隙,飞快地问了五六个问题,确定这名小雨子的身份没有问题。
刚才她随口提醒了一句小心路滑,跳出了两条系统奖励信息:
【宿主行为宠爱刘大雨一次,获得七十五积分。】
【宿主行为宠爱察罕不花·西日莫一次,获得三万一千六百积分。】
显而易见,抬轿二人组之一对她的仇恨值高到破纪录。
程小棠从三岁起,变着花样宠爱了世人这么多年,还是头次碰上恨她到突破三万大关的人。
什么将计就计根本不存在,保命最重要。
说破身份的同时,她就飞快地铺了七八颗鹅卵石到刺客冲过来的路上,再趁乱收回去,了无痕迹。
罗公公从半夜开始担惊受怕,尖叫完头都晕了,不留神被喂了一颗药丸。
“罗公公,深呼吸,事情已经解决了。”
程小棠发现罗公公紧张时就会过呼吸,瞅了一眼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刘大雨,仗义执言道:“这位小雨子公公是无辜的,劳烦您回头照看一二。”
刘大雨感激地直磕头,罗公公相信佑安郡主不至于投毒,将药吞下去后感觉舒服多了,“多谢郡主体谅,奴婢明白。”
负责巡逻的大内侍卫很快就赶到,护送着程小棠前往紫宸殿。
皇帝看过萧昀舒的奏章,心里已有了决断。他在上朝前喝了一碗安神静气的汤药,听闻佑安郡主在宫门口遇刺时方能不露丝毫情绪。
信国公一把拉住要冲出去的萧昀舒,沉声问道:“郡主可有受伤?”
侍卫正要回答,外面就传来了佑安郡主觐见的人通报声。
程小棠刚进殿便对上了萧昀舒的眼睛,总是波澜不惊的浅色瞳孔中已是风雨欲来之势,立即安抚道:“别担心,我没事。”
说着原地转了一圈才端正地对皇帝行礼道:“佑安觐见来迟,还望陛下恕罪。”
皇帝每次看到程小棠的心情都很复杂,挤出关切之色,道:“佑安快平身,遇到刺客是怎么回事?”
萧昀舒刚上前扶住程小棠的胳膊,就被快步走上来的栖云道长挤到一边。
栖云道长一把握住徒弟的手腕,高声地表达不满,“谁说没事?”
“脸色苍白,脉象紊乱,你随为师学医多年,竟然没察觉出身体有什么不对劲?”
程小棠乖巧地认错,“师父,徒儿知错。”
她果然还是太年轻了,这种时候就算连擦伤都没有,也该表现出受到了极大的惊吓以及不可名状的内伤。
长乐公主眼波流转,配合地关心起幼小可怜又无助的师妹,“到底是何方歹徒如此处心积虑,竟然伪装成太监在大内行刺?”
“陛下,宫中的守卫竟如此松懈,臣妹实在是寝食难安。”
此话一说,在场不少人的眼神都变了,长乐公主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比朝廷上的老臣们更快反应过来皇帝在意的地方?
不对,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一个寡居多年的公主根本不该出现在只有重臣才能出席的小朝会。
王尚书一心记挂着被俘虏的外孙,谢老侯爷却悄悄将注意力分散到长乐公主身上,隐约察觉出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被忽略了。
皇帝眉头微皱,也不嫌弃栖云道长大惊小怪耽误正事了,严厉地喝问道:“将刺客带上来!”
他不缺瑞王一个儿子,南疆的事情哪有宫内守卫重要。
除了三皇子的党羽,其他大臣显然也是这么认为的,直接将萧昀舒撂在一边,竖起耳朵听大内侍卫首领汇报。
情况比长乐公主说的更严重,行刺佑安郡主的刺客并非伪装成太监,而是货真价实在宫中隐藏了近十年的真太监小德子。
入宫时登记在册的原名是王有德,曾经靠着认来的干爹提携得以在皇帝住的养心殿伺候。
干爹在一年前犯错被杖毙,小德子才沦落到干抬轿这样的粗活。
至于潜伏这么久为什么突然要对佑安郡主动手,刺客咬死不说还没来得及刑讯,暂时不得而知。
皇帝审视着被堵住嘴的刺客,看出了熟悉的轮廓,心中不由得泛起恶寒:
这张脸他有印象,之前有几次袁冬生带着徒弟去办差,就属这个小德子伺候得还算差强人意。
如果刺客当初想要杀他……
皇帝不敢再想下去,怒喝道:“袁冬生,郑奕宏,朕要你们有何用?”
袁公公扑通一声跪下,死死将头抵在地砖上,不敢争辩半分,“奴婢罪该万死!”
大内侍卫首领郑奕宏的权力有限,插手不了太监的内务,此番纯属被迁怒,默默地跪下挨训。
外忧内患,皇帝骂完后也无济于事,只觉得焦头烂额,一扭头发现“受惊”的程小棠跟没事儿一样站在边上,冷声道:“佑安,你与刺客之间有何仇怨?”
程小棠坦然道:“回陛下,今日第一次见。”
皇帝却不肯放过她,继续逼问道:“那你是如何察觉到此人有危险的?”
刺客在宫中潜伏这么多年都没人察觉异常,却在一个照面间就被程小棠看破身份,太过不合理。
这种情况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在场众人的心中也泛起了嘀咕。
“有杀气。”
程小棠眨了眨清澈无辜的大眼睛,认真地解释道:“陛下或许不知,臣女是在逃荒路上长大的,对别人的恶意比较敏感。”
刺杀失败的刺客被侍卫擒获后,一直在反思哪里出了纰漏。
他忍辱负重多年处处谨慎,却在关键时刻猜到石子导致失败,心里的愤恨可想而知。听到程小棠轻飘飘的话,怒火高涨到快要自燃。
刺客的表现正中程小棠下滑,指着刺客展示道:“快看,就是这种杀气。”
罗公公、小德子两位当事人跪在角落,默认了程小棠的说法。
他们当时吓得六神无主,根本记不清小德子是什么表情,佑安郡主说什么就是什么,肯定不会害他们。
“你用了妖法!”
被按住的刺客拼命将嘴里的布往外顶,疯狂地叫骂,“她是妖女!狗皇帝,你不杀她大荣一定会亡国!”
郑奕宏出手如电,飞快地将口出狂言的刺客制住,厉声呵斥道:“大胆!竟敢诅咒大荣?”
“陛下,请允许微臣将此贼带下去严刑拷问,必定让他说出幕后主使。”
皇帝生平第一次被人指着鼻子骂,气得额角直跳,冷冷道:“给你一天时间,别让他死了。”
程小棠突然靠近对恨她入骨的刺客,从地上捡起一枚玉牌在他眼前晃了晃,纠正道:“错了,要亡的是乌兰托部落。”
胡乱挣扎的刺客看清玉牌的瞬间,如遭雷击。
在场全是心机深沉的老狐狸,看出刺客的神情直接证明程小棠说中了。
皇帝霍然起身,眼神锐利如刀,“佑安,你从何得知他是乌兰托部落的人?”
程小棠将手中的玉牌递给袁公公,随口胡诌道:“这是乌兰托部落的察罕不花家族专门给自家子弟打造的玉牌,刚从他身上掉下来。”
玉牌是真的,可惜不是察罕不花·西日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