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观宇将那张签有程文韬和魏庭名字的十万两欠条递给程小棠,真诚道:“程老板,赌坊管事的掌柜和账房是前任东家的老人,知根知底,做事也讲究。”
“我接手赌坊时只带了十人来,你可以作为参考。”
程小棠瞟了一眼目露喜色的程文韬和收拾干净回来的魏庭,将欠条还给宋观宇,笑眯眯道:“宋老板,他们欠下赌债时,我还不是赌坊东家。”
“包括今日第八局之前,赌坊借出去的所有银子,债权人都该是宋老板你才是。”
魏庭听到这话,急切地凑到才程文韬耳边催促道:“文韬兄,快拦住你妹妹!这是最好的解决机会!”
他一早就因为昏迷失禁被拖下去收拾,醒来后只能从零星的言语中推断出程小棠赢下来宝泰赌坊,彭府尹来过,宋昭和文公子不知为何都离开了。
魏庭对文公子的了解比宋昭更少,只知他是京中贵人,事成之后可以让魏家在钱塘县站稳脚跟。
如今的情况,远超过他一个普通少年的分析能力。
程文韬已经恢复了自由,被程天福和程文韬抽空收拾了两顿,身心饱受重创,丝毫不敢再提要求,满脸堆笑地开口,“棠宝,三哥真的知道错了。”
“以后这赌坊都是你的,我敢踏进半步,就让他们打断我的腿好不好?”
程小棠望向程大牛,一派天真无邪道:“爹,小堂叔赌输的时候,是不是也说过这种话?”
“何止,自扇耳光、跪地磕头,指天立誓的哭喊着再也不赌。”程大牛审视着程文韬,冷着脸道,“可比你小子有诚意多了。”
程文韬打小就怕程大牛,下意识缩了缩脖子,脑海中回想起程兴财还活着的时候,因为赌钱闹出来的事。
就像今晚那些押下房契、地契甚至性命的赌徒,浑然不似正常人。
程启和程卓经过这晚上的见识,算是将“赌博害人”四个大字刻在了心上,对程文韬竟然敢轻飘飘欠下十万两银子的行为,尤为不齿。
程小棠很讲道理,“三哥,你还有其他方法可以保证再也不沾赌吗?”
程文韬嘴唇动了动,完全想不出能说什么。
他自恃读书人,以往也很鄙视为了赌钱什么都做得出来的烂赌鬼。
榆林村早年没遭宰时,日子还过得去。程文韬记得很小的时候,村头最有钱的人家就有个嗜赌如命的儿子,自己砍了手要戒赌,最后还是赌到家破人亡。
谢玲花提心吊胆了一晚上,女儿又接了赌坊这样的烫手山芋,看都不想看惹祸的侄子,“棠宝说得对,一码归一码,还是交给宋老板处置。”
“今晚之前的欠债合该属于原本的东家,我们程家不能占这个便宜。”
她不是对自作自受的赌鬼发善心,而是不想让棠宝赚那些可能会沾上人命的银子。
谢玲花从程氏布庄开始做买卖,正常跟某些布庄掌柜收布匹的款项都要费不少功夫,更别说背着家人欠下来的赌债。
她刚才翻看了几张赌徒抵押的房子和田地,要真收回来,一家人还不知要怎么活。
宋观宇心领神会,将欠条妥帖收好,“程老板和谢掌柜既然如此大方,我也就不多推辞了。”
“小本买卖,能赚一点是一点。”
魏庭嘴角抽动了下,开赌坊和青楼的人居然好意思说小本买卖。
最重要的是,宋昭和宋观宇想法设法让程文韬欠下的十万两银子,难道真要算在他头上?
“魏公子,请随我来。”一名年轻男子走进来,客气地对魏庭道,“令尊和令堂在客栈等候多时,有要事相商。”
魏庭见没人阻拦,一咬牙,离开前握住程文韬的手小声道:“文韬兄,我只认你是姐夫。”
“阿庭——”
程文韬顿时就迷糊了,殷殷嘱咐道:“你先回去吧,别让魏姑娘担心。”
缩在角落被忽略许久的何小宝,也被人送回了何记油坊。
宝塔赌坊的内坊有不少招待贵客的厢房,老程家人和程启程卓两兄弟奔波一天也累了,各自去洗漱一番休息。
宝塔赌坊的内坊有专门招待贵客的厢房,接待老程家人及玉堂楼派来的护院绰绰有余。
应寒之前没有特意了解过宋观宇的为人处世,还处于高度戒备中。
程小棠奔波一天,又耗费了大量的精力在赌局上,都是靠毅力强撑。粗略地洗漱一番后就挤走了程大牛,久违地抱着谢玲花沉沉睡去。
第二日,白嫣、程启、程卓最先回了铺子里忙活,潇湘阁和百文书局离得近,程天福正好一并驾车送过去。
顾知予和燕乐安天没亮就跑来赌坊,等着找程天禄一起准备招待袁山长好友的接风宴。
据说那位老者非常难伺候,要是没办好,他们三个都得受罚。
程天寿倒是想趁机逃课,可惜被程大牛拎着坐上了驴车,哭唧唧地跟谢玲花道别,“娘,你记得跟棠宝说,这个月一定要回村里,四哥会想她的。”
谢玲花嫌弃不已地给程天寿装好新衣裳,嘱咐道:“行了,回去好好读书,考进城里的书院就能天天见棠宝。”
程大牛想着程老太还在村里焦急地等消息,将驴车赶得飞快,连早饭都是带着路上吃。
出城不到五里地,父子俩在一个三岔路口被人拦了下来。
眼底泛青的文承望骑在马上,居高临下地质问道:“走这么急,是想去哪里报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