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凝珠声音越温柔,心里骂得越狠。
看着程小棠天真无知的模样,只想将她推到粪坑里。
谁让她一个乡下贱丫头,也不知上辈子积了什么德,莫名其妙地搭上了定安侯唯一的儿子。
在接风宴那天,魏凝珠不是没想过直接吸引萧小侯爷的目光。
她不指望正妻之位,只要能进定安侯府的门,就算做妾也好过留在乡下当村姑。
可惜她刚生出念头,还没来得使出手段,就对上了一双没有任何情绪的眼睛,吓得从脚底泛起寒意。
惊慌之下,就错过了开口的机会。
只能眼睁睁看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萧小侯爷,宠溺地哄着只会吃的程小棠,心中的恨意压都压不住。
要不是程小棠,祖父就不会急功近利到不顾孙女的后半辈子幸福。
她大可以按照母亲制定好的路子,嫁给心思单纯的世家公子,依旧能给父亲和弟弟提供助力。
魏凝珠无力反抗长辈的强势,只能将所有的怨气恨意都算在程小棠头上。
她还是个十四岁的闺阁少女,即便心思细腻又习惯了伪装,与程小棠说话时,眼神还是会透露出一两分真实的情绪。
程小棠埋头看书,程天寿吭哧吭哧地干活,完全没察觉到异常。
唯有程天福注意到这点,眼神逐渐冷了下来。
魏凝珠看不上他,合情合理。
程天福从一开始就知道,并没有因此产生什么受辱或者自卑的情绪。
当初南下逃荒的时候,沿路受过的歧视和嘲讽多了去了,只有活下来最重要。
如今一家人在关凌村安居乐业,他更加不会在意别人的看法。
若是有更好的解决方法,程天福也不想娶一个连谷子和麦粒都分不清的娇小姐,彼此根本不是一路人。
可魏凝珠不该欺负他妹妹。
分明对棠宝分明没有好感,却故意拿医术来套近乎,又是安的什么心?
程天福不再将魏凝珠当作无辜的柔弱女子,而是用审视的眼神重新打量起这位心口不一的外人。
此刻他格外庆幸,在爹娘问话的时候,照实说了心中的想法。
魏凝珠被异味熏得难受,还要一直开口说话,忍不住假借整理鬓发的动作深吸一口熏过香的袖袍。
缓过来一点精神后,抬眼却发现程天福的表情不太对劲。
为什么突然这么看她?
程天福眉头微皱,越琢磨越觉得魏凝珠不是实在人,以后绝不能让妹妹跟她单独相处。
二人对视间,程小棠已经快速翻阅完魏凝珠带来的医书,确实有一些医学上的见解,不过没必要再看第二遍。
将便宜师侄崔云朝倒过来抖落两下,掉落的干货都比这本书多。
最重要的是,她有自己的日程安排。
程小棠将医书双手奉还,“谢谢魏姐姐,我现在不想学医。”
“你要是哪里有疑问,可以等我师父回来向他讨教,他是很厉害的神医哦。”
魏凝珠闻言愣了下,怎么跟预计的不一样?
死丫头就这么翻一遍,说不定是连字都认不全,才不想露怯。
她自以为体贴道:“棠宝,这本医术真的很难得,你不用急着还我,先拿回去慢慢看。”
程小棠摇摇头,“我要堆肥种地,没有时间。”
“春耕马上要开始了,肥料更重要。”
魏凝珠不愿放弃,还想在继续劝说,然而无论她怎么诱哄甚至用魏夫人的身体不适来示弱,程小棠的态度始终很坚定。
“魏姐姐,我还不是大夫,不会看病呢。”
程小棠给出客观的建议,“令堂身体有恙,还是要早日求医问药才好。”
“魏姑娘,你没有其他事情的话,就请回吧。”程天福看不下去了,沉声开口赶人,“这里不适合你。”
魏凝珠气结,只得换了个说辞留下来。
祖父和父亲能用买田地的理由跟程大牛攀谈,她也能对种地产生兴趣。
不就是堆肥吗?
她就不信程小棠能一直玩粪球。
程小棠还真能。
粪肥、饼肥、灰肥、泥肥、土肥、杂肥等,光是有机肥,她就查到了一百多种。
办个肥料届一零一选拔都绰绰有余。
程小棠白天去上学,家里人就帮着她准备材料,等她放学回来再一起捣鼓。
其中谢云飞和程天福是主力,每日练武的地方都从院子里换到了堆肥的空地上。
因为程小棠言之凿凿保证,这样的环境下记性会更好。
魏凝珠想找兄妹俩培养感情,就要忍受各种肥料混合在一起的气味,还得自己主动参与其中帮忙,不然会被劝退。
令她难以置信的是,陪程小棠堆肥这件事,是个很多人抢的肥差。
堂堂定安侯独子,素有纨绔之名的萧小侯爷,淡然自若地在一旁的桌案上帮程小棠记录肥料的种类和时间。
河东崔氏的嫡长子,走马游街的探花郎,钱塘县县令崔云朝,亲自送畜肥来关凌村,还动手用耙子去扒拉。
肥堆松动,气味简直是扑面而来。
程小棠生气地制止,“崔大人,你别乱动,等下要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