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是萧老爷子的声音,程老太一扫忧愁,露出惊喜中带着得意的笑容。
这不就是天上掉贵人吗?
看来老头子不管是生前还是死后,都得骂了才有用。
不过很快,众人就发现萧崇并非孤身一人,身后还跟着一队士兵打扮的人,远远看着,就充满了杀气。
“所有人,都到院子里集合。”
出于对萧崇的信任,村长稳重心态,飞快地下达指令,“驿站房间里别留人。”
“那些个捡来的东西,全都收好了。”
程小棠人小腿短,一下就被挡得个结结实实,刚跑了两步还被程天福拦住,“棠宝别急,小孩子会被马踩到。”
“大哥,棠宝不傻。”程小棠幽幽道。
她只是想站到前排,并没有用身体迎接萧崇马蹄的意思。
正说着,萧崇就飞驰到驿站前院,精准地勒住缰绳,在众人关切的视线中潇洒地翻身下马。
杨氏姐弟的眼神中再次绽放出光芒,热情地迎了上去。
这气魄,这身手,不愧是他们盯准的金大腿。
然而萧崇目不斜视,径直走过去就将程小棠抱了起来,笑眯眯道:“小棠宝最聪明了,谁敢说傻?”
“有没有想萧爷爷啊?”
程小棠大力点头,甜言蜜语道:“可想啦!每天都想萧爷爷快点回来。”huci.org 极品小说网
“我已经看到宝藏了,圆圆的一个球,可惜还没有解开。”
“小棠宝已经很厉害啦。”萧崇被哄得眉开眼笑,揉着程小棠的小脑袋笑道,“那玩具可是出自顶顶厉害的人之手。”
“那个圆球里是什么呀?”
“提前告诉你,就不好玩了。”
小别重逢的忘年交,说着说着就闲聊起来,程老太不得已打断,开口问道:“萧老爷子,您这几天去哪里了?”
方才她仔细打量了一圈,没发现萧崇有受伤的迹象,“是不是遇上什么麻烦事了?”
“说来话长,现在都解决了。”萧崇一笔带过自己的遭遇,转而问道,“村长,你们怎么才走到这里?”
他估算过榆林村人的脚程,特意在前面的山里等着,没想到还得往回走。
村长脸上一阵发热,惭愧地解释道:“遇上分叉路,我们不知哪条通往常宁城,因此才耽搁了。”
“还需您老给指点下方向。”
“倒是我疏忽了,没想到这一茬。”萧崇轻咳,用余光瞥了一眼慢慢走过来的萧昀舒。
他走的是匆忙了点,这不是寻思还有把大荣舆图刻在脑子里的孩子在么。
结果还是老样子,不问不说,一点没变。
难怪当初敢跟他打赌修一年闭口禅,要不是遇到小棠宝,怕是真得三叩九拜送他去灵隐寺出家。
村长赶忙道:“萧老爷子哪里的话,是我们自己太没见识了。”
“萧老爷子,跟您老一起过来的官兵老爷们,是来接管长山驿的吗?”程启一个两个都光顾着寒暄,只得亲自开口问出最关键的问题。
这还一百多号人在担惊受怕呢。
萧崇轻咳一声解释道:“他们是踏炎军,并非当地官府的人。”
“那就是踏炎?”
“看着好威风啊,马比我人都高。”
“你才多高,踏炎军可是专克匈奴铁骑的大英雄。”
榆林村人都听说过踏炎军的赫赫威名,还是第一次见真人,纷纷交头接耳地小声议论起来。
“那可是让匈奴都闻风丧胆的踏炎军,听说不止对外杀敌无数,对内的军法也极严,动不动就活活打死。”
“要是发现咱们偷偷住了驿站......”程麻子说着,情不自禁打了个冷战。
身为资深的地痞,他对官兵有着天然的恐惧。
其他人这才想起自己刚以平头百姓的身份住了官员专属的驿站,顿时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唯有谢玲花喜出望外,急切地追问道:“萧老爷子,那些军爷真是踏炎军的人吗?”
“我弟弟五年前从军,就是看到了踏炎军在高昌的征兵令。”
“这两年一直没音信传来,不知是什么情况。我跟大牛找许多人打探过,也没听说踏炎军有打仗。”
乡亲们也是第一次听说,谢玲花之前许久不曾来村里的弟弟,原来是去参军了。一时间,大家看谢玲花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这得是多狠心的姐姐,才舍得让唯一的弟弟去踏炎军用命博前程啊。
萧崇眸底划过一丝深色,宽慰道:“是真的,你等下可以问问他们。”
“踏炎军在册将士都是有名有姓的,一个不少。”
“多谢萧老爷子指点,太谢谢您了。”谢玲花连连作揖,感动不已。
程小棠这才明白谢玲花为什么在得知有战事时情绪那么激动,原来是因为担心杳无音信的家人。
通讯不便,他们又背井离乡逃荒,重逢的机会太渺茫了。
“萧爷爷,我们昨天住了驿站,会被抓起来吗?”程小棠见没人开口,只得承担起童言无忌的责任。
就算不符合大荣律,也争取个坦白从宽。
对上程小棠那双圆溜溜的杏眼,萧崇露出笑容道:“小棠宝别怕,踏炎军并非迂腐之辈,而是保护百姓的好人。”
“连萧爷爷刚才的马,都是向他们借的哩。”
说话间,传说中的踏炎军行至驿站前的空地上,干净利落地翻身下马,齐刷刷看向萧崇。
“蒋少尉,感谢您借给小老儿的马!”萧崇颠了颠怀里的程小棠,大声道,“大恩不言谢,来日必当报答。”
“各位军爷路上奔波劳累,快些去后院打些井水修整下。”
程小棠仗着自己是个小孩子,毫无顾忌地观察着二十一位风尘仆仆的踏炎军。
同时琢磨着一个问题:
萧爷爷怎么知道后院的井里还有水?好像没人提过。
“都是我等应尽之责,无需道谢。”领头的小将看起来二十出头,言语间一板一眼不带任何情绪。
说完,径直带着人穿过榆林村人让开的通道,前往后院。
谢玲花张了张嘴,反倒生出些胆怯,一时不敢问出口,亦步亦趋地跟着后面。程大牛担心地想跟上去,被细心的程天禄拉住,摇了摇头。
而萧崇则极为自然地看向村长,“天色不早了,咱们也别耽误时间,赶紧出发吧。”
“村长您说的没错,就走东南方向那条路,那是通往常宁城的近路。”
“都是堂嫂的功劳,我们才能等到指引前路的贵人。”村长不敢居功,三言两语地将程老太算卦的事说了。
程老太不好意地摆手,“哪里的话,只是凑巧而已。”
后院内,水井里还拴着村长家贡献的水桶,踏炎军的人说是修整,实际上只用了不到半刻钟。
从打水、灌水囊到分水饮用,一言不发却极具效率。
谢玲花凑近了几步,见无人阻拦,才壮着胆子开口,“各位军爷,草民、民妇,有一事相问。”
“请讲。”领头的小将擦了把脸,沉声道。
“请问军爷,可曾见过来自谢家屯的人?阳川县的也行,他叫谢云飞,今年刚及冠,是我亲弟弟。”
谢玲花尽可能描述外貌,只是五年过去了,她也不确定弟弟长什么样子。
小将思索片刻,转向另外数人,“你们呢?”
“没有。”
谢玲花的脸色刷的就白了,心里不断浮现各种猜测。
“没有消息或许就是好消息。”小将不太擅长安慰人,干巴巴道。
“您说的是,说的没错。”
谢玲花心神不宁地再次道谢,“老天保佑,愿军爷们一路平安。”
最能安慰到谢玲花的是,这五年阵亡的踏炎军士兵中,没有阳川县人。
只要人还活着,总能有希望。
萧崇回归,程小棠不用再担心萧昀舒的小命及自家人突然遭遇强大而可怕的黑暗势力,早早坐到牛车里摆弄玩具。
既然是大荣朝的顶尖技术,那她就一定要亲手破解。
至于萧昀舒挪动的那一小根木条,程小棠已经自动忽略掉了。
“乖孙怎么不说话?是生爷爷的气了?”萧崇闲来无事,揣着手装出一脸落寞。
“萧老爷子这就是误会了。”谢玲花重新打起精神,解释道:“萧小大夫可是大清早就去路口盼着您老回来。”
“您老不在这几天,嘴上不说,心里挂念得紧。”
程老太深以为然,语气中还带了点谴责,“萧老爷子,萧小大夫再早慧也还是个孩子,以后可不能这样吓他了。”
“唯一的亲人突然不见,就是大人也得睡不着觉哩。”
“你们男人就是粗心,孩子不说,就当没事。”
“乖孙原来这么想爷爷?”萧崇很是感动,伸手想摸萧昀舒的圆脑袋,“放心,以后爷爷绝不会再扔下你一人。”
萧昀舒头一歪躲开,冷淡地看着昨夜刚见过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