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与寿宴的世家贵女们有不少曾在萧昀舒身上碰过壁,成为宿敌茶余饭后的笑谈,说完全没有怨言是不可能的。
甚至有因爱生恨的人,暗地传播定安侯世子有断袖之癖的谣言。
对象也是现成的,就是年近三十还对所有女子不假辞色的门下省侍中崔云恒,二人曾在钱塘县有过许多不为人知的交情。
然而看到连美若天仙的异域公主都无法撼动萧昀舒半分,还比她们更丢脸,突然就释怀不少。
与此同时,对佑安郡主的羡慕嫉妒恨又提升了一层。
一个毛都没长齐的臭丫头,除了会种地、能治病再加上神神叨叨的道家手段外,何德何能被那么多人另眼相待。
盛大的寿宴不会被小事影响,依旧按照既定的流程推进。
只是有惊艳全场的异域公主献舞在前,出人意料的定北侯世子自保在后,接下来的表演再精彩都让人觉得差点意思。
程小棠甚少参加宴会,倒是看得津津有味。
有资格在御前献艺之人,无不是各领域的顶尖水平,她能不花钱就看到就是赚到。
一曲宛转悠扬的古琴结束后,余音绕梁之韵让殿内众人回味无穷,紧随其后的下一个节目是由茶艺大师展示出神入化的点茶技巧。
与此同时,擅长茶艺的宫女们鳞次而入,为在座的宾客们点茶。
在北蛮、西域、南疆以及东海对面的岛屿等地,茶叶是只有贵族才能享用的奢侈品,极少有人见识过点茶的技巧。
眼看着茶盏在宫女们的拨弄下中浮现出的不同的祥瑞图象,纷纷露出惊喜之色。
皇帝满意地欣赏着外邦使臣们没见过世面的神色,举起茶盏朗声道:“今日是朕的五十寿辰,惟愿天下太平,共享福泽。”
群臣立即响应,以茶代酒表达忠心。
西域的乌孙国王子盯着茶盏的眼神晦暗难明,将茶水一饮而尽,站起来拱手道:“陛下,歌舞乐曲看得累了,不如换个刺激些的玩法。”
“安犁靡久闻玄甲军的威名,想向沈大将军的儿子沈三公子讨教。”
说话之人一脸络腮胡,看面相却不大,大概二十四五的模样,眉眼称得上英朗,只是碧色的瞳孔透出凶狠之意。
不像讨教,更像是寻仇。
如果说孛儿·合赤温所在的乌兰托部落与踏炎军是积累数代的世仇,那西域三十六国有一半都被玄甲军撵着揍过。
乌孙国的国王三十多个儿女,使团里也不止安犁靡一个王子,有人以乌孙语喝了一声“安犁靡,回来!”
可惜安犁靡根本不理会,反而冷着脸呵斥了回去,“闭嘴!我才是使团的正使!”
之前众人都被美丽的异域公主吸引了目光,安犁靡却始终恶狠狠地盯着沈家兄弟俩。
他五年前在沈若林他大哥手里那一仗败得实在太惨,损失了大批好手,让他在父王面前说话失了分量,地位也从小昆弥的候选人沦落成普通皇子。
今日见到沈家人,那真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皇帝威严地轻咳一声,面上不见喜怒,心中暗骂蛮夷之人果然不通礼数。
身为客人在他的寿宴上挑衅已经足够无礼,还故意绕开英勇善战的沈少将军,挑中文弱的大理寺少卿。
京城中人皆知,沈三公子自出生起就被太医断定先天不足无法习武,是沈家唯一不会武艺的男子。
如今他身体恢复得再好也是普通人,与浑身腱子肉的安犁靡比试绝无胜算。
不应战有失国威,应战极有可能输得难看。
蛮人下手没轻没重,要是堂堂大理寺少卿在寿宴上被打倒重伤不起,传出去大荣还有何颜面可言?
更何况宫内还有丹霞子道长布下的福泽大阵,不宜见血。
皇帝不悦地扫了一眼负责招待使团的文寺卿,文寺卿得了这眼神儿赶忙站出来道:“安犁靡王子,比试不急于一时,本官可为二位择日组上一局志同道合之士。
“此处是我大荣皇帝陛下的寿宴,拳脚无眼,动起手来难免有顾及不到的地方,若是砸到桌案,碗碟破碎,菜汤淋漓,实在是不美。”
皇帝捻须微笑道:“文爱卿所言极是,今日先宴饮赏乐,你们年轻人的事,改日再说。”
安犁靡仍不肯罢休,“大荣有句老话,叫择日不如撞日。”
“沈三公子,你可敢与我一战?”
沈若林的注意力却不在他身上,而是正在活动手腕的程小棠。
安犁靡并非冲动之人,他们之前制定应变方法时,西域三大强国的人应该在北蛮部落约战萧昀之后再站出来。
看来太子临时缺席,改变的不只是琅琊王氏的计划。
察觉到沈若林的犹豫,程小棠对他挑眉一笑,悄悄比了个一切尽在掌握中的手势。
安犁靡见沈若林迟迟未应答,干脆起身走到大殿正中,高声用流畅的官话进一步挑衅道:“陛下,我愿意赤手空拳,以此圆为界,再让沈三公子十招。”
话中的嘲讽意味太浓,让在场的武将们都握紧了拳头。
是可忍,孰不可忍!
话中满是嘲讽,护弟心切的沈二公子周身的气场瞬间凛冽了起来,抬起一条膝盖就要站起……却被沈若林按住了。
沈若林对二哥摇摇头,起身走到殿内行礼,坦然地平静道:“启禀陛下,微臣近日在接受针灸治疗,七七四十九天内不得动武。”
乌孙国的使团发出响亮的嗤笑声,还有其他西域诸国的使者故意用官话说些“怂货”“胆小鬼”之类的话。
在场的大荣人脸色都不好看,埋怨起沈若林,沈家怎么出了这样的懦夫?
“我的病人不能应战,我可以。”
程小棠将宽松的袖口挽起,走到安犁靡的正对面,笑盈盈道:“乌孙王子,我来做你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