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失败,季羡晗的大脑还没有反应过来,肚子就咕噜咕噜地叫了出来。
该进食了。
她捂住空荡荡的肚子,怔怔地想。
为了安抚饥肠辘辘的胃,季羡晗生涩地扭动四肢,一步一卡顿地走向帐篷的门帘处。
“兹拉”“兹拉”“兹拉”
拉链分三段拉开,刺眼的光线闯入阴暗的帐内,季羡晗眼前闪过一瞬不可思议的白光。
世界在恍惚中摇摆不定。
她闪躲地闭上双目,有些害怕这久违的光照。
多日以来的避光而居让她面色惨白,眼圈下方铁青一片。
伤口的缝线已经断了两处,露出线头,皮肉泛着浓白。
季羡晗不安地舔舐唇角,像初生面世的小动物一般,怯怯地伸出不利索的脚,试探着走出舒适圈。
光落在脚尖,犹如振翅欲飞的蝴蝶,飞向自由。
当她的身躯整个没入光晕之中,她感受到光年之外的恒星源源不断散发出来的热量。
她沉浸在这股不可言说的虚幻感之中,铿锵有力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整齐划一的步伐震动着地表,沙砾在起舞。
季羡晗看见一队十字军从她面前经过,军容肃穆。
必有大事发生。
她拉住队中的一名队员,用沙哑的声线询问:“发生什么了?怎么这么着急?”
“报告统领!少校在前方战场请求增派支援。”
军队没有为他停留,还在向前。
“那我也同你们一块儿去。”季羡晗道。
帝国的战斗飞船迅速到达了战场。
十字军跟下饺子似地,没完没了地蹦入下方的混战之中。
季羡晗搭着最小的飞船,和驾驶员两人远远地观望。
出乎意料的是,这几乎是一场单方面的凌虐。
帝国的机甲阵队宛若庞然大物,铺天的箭羽落在金属机身上,宛若细雨直直坠落,毫发无伤。
双方以悬殊的实力进行交战。
身形如蚁的联邦军前赴后继地向扑向机甲,又在顷刻间化为激光中的黑烟。
胜利似乎就在眼前。
很快,飞船光脑中传来少校神采奕奕的发言:“面前的这些人就是联邦所推崇的优势物种,不堪一击。”
光听声音,便能像想象到年轻气盛的他嘴角挂着何种弧度的嘲讽。
季羡晗那心头涌现出一股怪异。
这些所谓的战争机器似乎没有任何特别之处,他们会流血、会死亡、长生的基因落在他们体内起不到任何作用。
好像,就应该像蜉蝣那般尽快死亡。
死亡和鲜血总是容易上瘾的。
战无不胜的机甲逐渐将战场变成了游乐场,杀人如同嬉戏,以千奇百怪的姿态创造死亡。
很快,季羡晗就发现了不对劲。
联邦白袍源源不断地从基地冒出,他们遵循着固定的线路,似乎是想要在战场上拼凑出某种图案。
而身在局中的机甲队员沉浸在死神的游戏中,只看见不断送死的人。
季羡晗让驾驶员往高处飞一点。
待到看清了整个战场的全貌,季羡晗立刻按下了飞船中的对讲机。
冷冽而急切的女声传遍了战场的每一个角落:“所有人听令!离开现在的点位,朝九点钟方向移动!”
她的命令让帝国阵营乱了节奏。
“不要乱下命令!”对讲机里裘文川的不悦。
“赶紧的,没时间了!”
“季羡晗!”
“裘文川!”季羡晗比他更大声,“这里听你的,还是听我的?”
短暂地沉默过后,裘文川不甘心地下令:“向九点钟方向撤。”
大批量的机甲集体撤离,地表震颤。
最后一个联邦队员到达点位,组成了两个完美的环形。
对讲机里,裘文川的声音磕磕绊绊,闪过电流:“这,这,是要,做滋滋滋,什滋滋滋······”
霎时,疾风四起,环形圈里生出风眼,将空气都吸了进去。
就此风暴诞生,愈演愈烈。
沙砾颤抖着飞向天空,变成混沌笼罩一切。
“艹!这什么邪门的法术。”裘文川操纵者机甲,却发现面板全部失效,他们只能靠着机甲的重量抵御风暴。
两束风暴吞纳一切,联邦军也成为了风暴的牺牲品。
离得最近的十几具机甲无法动弹,被暴风吞噬得无影无踪。
“砰!”
两处风暴碰撞在一起,瞬间瓦解,掀起余波。
尸体、机甲、飞船一律被弹开。
季羡晗不知道跟着飞船翻了几个跟头,终于摔倒了甲板上。
肋骨膈得生疼,五脏六腑好像也要碎了。
“啊!”
腺体出传来直击灵魂的刺痛,她不受控制地蜷成一团。
后颈处的凸起化成纺锤形,从中间撕裂出一道口子。季羡晗抱着脑袋,一边害怕,
一边不要命地往甲板上磕。
前额的疼痛确实缓和了后颈的疼。
凸起上的伤口没有流血,很快便愈合,恢复成一道浅浅的疤痕。
季羡晗虚脱地晕了过去。
**
费之允的手术很顺利,拳头大的胚胎被取了出来,只要好生休养,便能恢复之前的状态。
只不过目睹了全程的女帝一点儿也满意不起来。
手术的麻醉劲儿还没过,费之允的手脚都使不上力气。
季如雪站在他的床头,不断向向外散发着冷空气。
林慕在为费之允做最后的处理,硬着头皮,始终没能抬头。
“林院士,所以,这个孩子没了?”她冷不丁问了一句。
林慕停了手中的活,恭敬又不失底气地回:“胚胎没有长在子宫内,不拿掉的话也是迟早要没的。”
“那他到底能不能生?”
“陛下放心,费少将具备一切孕育生命的条件。”
“但现在他身子太虚弱,不适合受孕。”
“行。”女帝得到了期待的回答,安心了不少,“那你想办法给他调理调理,在季羡晗回来之前让他恢复健康水平。”
“遵命。”
季如雪理应多问候问候费之允,奈何她一见到那张虚弱的脸,就想到了她那个可能长生不老的孙儿。
如今,多看一眼,她都觉得心烦。
于是乎,季如雪重叹了一口气,警告意味十足地瞥了一眼林慕,挥挥袍子,几步就走没影了。
没了这尊大佛,林慕紧绷的肩膀沉下来一点,“呼。”
“辛苦您了。”
“我冒着风险替您说了这么大的谎,您可要听我话,好好养身体。”
“嗯。”
林慕把手里沾着脓水的纱布扔进废纸篓,从床底掏出熟悉的医疗箱子。
这次里面的注射剂换了一批,黄的、紫的、还有蓝的。
他的手指避开了黄色,将紫色的注射剂拿了出来。
“林院士,您是不是拿错了,应该是这个”费之允指着那管黄色的。
“这个啊······”林慕往前推了推活塞泵,挤出一两滴液体,“您现在身体虚弱,需要打这个。”
说罢,他握住费之允的手腕就开始寻找血管。
费之允试着挣脱了几次,惹得对方投来不赞成的目光:“少将,您要是再动我可要扎歪了。”
“我不需要。”
“你需要。”林慕已经给他下了定论:“刚刚做完手术,你的肠胃吸收不了,只能用营养注射剂代替。”
“那,那两个是什么?”
费之允问得是医疗箱中剩下的两管试剂。
“啪!”
医疗箱被重重地合上。
“那是针对信息素紊乱的镇定剂,您现在用不到。”
“我从未见过紫色的营养剂。”
“改良过后的,是这样的。”
显然,费之允还是报之以戒备,不断地闪避他的动作。
这么一来二去,林慕的耐心也被耗尽。
他将针管扔进托盘,清脆的碰撞声在房间里异常清晰
“少将。
“我已经不是少将了。”
林慕噎了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