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自己带来的两个同伴都双双倒在了少年的脚下,王阳笙内心的苦闷难以言说。没有想到本来胜券在握、轻而易举的事现在变成了这样一副田地,让他有些始料未及。
他咬着牙关,两颊的咬合肌高高突起,粗重的气息不停的从鼻腔里发出,眼睛里凝重的光线异样的闪烁着,青筋暴起的手臂像两根铁柱一般垂立在身体的两侧,半握着的手掌微微颤抖着。
“你想怎么样?”
“我觉得这话该我问你吧?你觉得呢?”孙天仁依旧那副玩味的笑容,蹲下身子,轻轻的在胖子的脸上拍了拍。
“这次算我们栽了,我给你道个歉,就这么过去,行不行?”王阳笙沉吟了片刻,有些不情不愿。
孙天仁伸出手,朝着王阳笙左右摆了摆,有些漫不经心,另一只却在胖子的脸上揉搓着,似乎觉得手感不错,饶有趣味的玩的不亦乐乎“别急,再玩会儿吧,时间还早,你又不赶着回去煮饭带孩子。”
今天心情不错,陪你们多玩会儿。
孙天仁的话激起了王阳笙的怒火,他恶狠狠的朝地面吐了一口吐沫,手缓缓的伸进裤兜,掏出了一把折叠的水果刀。
这是他刚刚在公交车上随手摸来的,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不过可惜的是不是用来削水果的。
他郑重的打开刀刃,看着光可鉴人的刀面,里面映照着此刻他那张复杂的面孔,内心一阵恍惚。
他想到了以前那段艰苦的日子,为了钱,为了吃饭,掏刀子打架的事也没有少干。
没有办法,你不狠,就没有饭吃,不狠就会被别人吃。
说实话,那时候他没有怕,成天在温饱线上挣扎的人对死其实没有多少的惧怕,更多的只是解脱。
而现在,日子渐好,牵绊增多,却没有了当年的那股无所畏惧的气势。
想看着小妹长大,想结婚生子,想在这个城市拥有一套自己的房子,也想拥有一段不一样的人生。
想的多了就有了害怕,害怕失去,害怕忘记,更害怕平庸。
但事情一旦发展到了现在这步田地,其实已经没有了退路,没有了抽身而退的可能性,
即便这种情况并不在自己的意料之内。
眼前的这个少年无疑是强大的,让他有了恐惧,但那又怎样呢?有了刀子,就必须得捅出去,这是所有小说桥段里的必然,在这里也不会例外,不然要这刀干什么?真的拿去削水果吗?
“这个时候吃水果,怕是不太应景吧?”孙天仁见对方拿出了一把水果刀,无情的嘲笑着。
王阳笙看着手中的刀,嘴角杨起一丝苦笑,他高高的往上拉紧外衣的拉链,然后分别将袖口挽到手肘处,扬了扬手,感受着手臂的自如与活畅“水果是没心情吃的,捅个人而已,不会吓着你吧?”
孙天仁将手放到半张的嘴边,眼睛瞪的跟铜铃一样大,做出一副吃惊的表情“我好怕怕哦。”
王阳笙看着孙天仁的故作姿态,有些气恼“这样有意思吗?扮猪吃老虎的玩人很有劲是吗?”
“还好吧,我没想什么扮猪吃老虎的,是你自己找上门来,我能有什么办法。”
王阳笙顿了顿“是我自找麻烦,老子认了,不过现在咱们需要彻底的解决这个麻烦,怎么样?后果自负?”
孙天仁轻笑着摇了摇头,然后抬起脚,踱着小步,朝王阳笙缓缓走去。“你觉得后果你能承受?”
“试一下就知道了。”
之后,王阳笙紧握着手里的小刀,疯狂的朝走近的孙天仁挥动着。
左划,右劈,前刺,上撩.......用尽了他毕生能够想象得出的姿势,也用尽了全力,只希望能够达到预期的目标。
可最后当气喘呼呼的他看着依然气定神闲的孙天仁时,深深的无力感充斥着全身。
即便手拿武器,拼尽全力,都是徒劳无功的,他知道,实力的差距是一把小刀所无法弥补的。
气定神闲与狼狈不堪的对比,正形象的在两人之间上演着,活灵活现的展示着实力上的巨大差距。
王阳笙弓着身子,两手撑着膝盖,口鼻粗重的喘息着。
他有些气馁,知道实力的差距就是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
同时也为自己的无能为力而气恼,人往往都是这样的,烦恼的都是自己所无能为力的事,苦恼的也都是自己能所不能及的。
只有当足够强大,才能不被那些琐琐碎碎的事而缠身。
他只觉得脸颊火辣辣的发疼,尽管没有受伤过,可那种被打脸的羞耻感,让他脸上的皮肤一阵火烫。
怒火被无力所浇灭,而无力又勾引起新的怒火,如此往复循环,冲突与矛盾在内心不停地交织、缠绕,让他的情绪也一阵阵的高低起伏,时而低沉时而高亢。
“怎么?没劲了吗?”孙天仁瞅着只剩喘气的王阳笙“所以说你们的专业水平还是有待提高嘛,这么一点点的挫折就直不起腰了,干不了大事。”
王阳笙喘息着,大口大口的空气从口腔吸进了肺部,心脏的急剧收缩起伏让他甚至都能听到胸腔里发出的砰砰砰的声响,脑袋的缺氧让他一阵发晕,眼前时不时的飘过一两个闪烁着荧光的小星星。
“教育我?还是先掂量一下自己的斤两,太轻的话就容易翘翻的哦。”孙天仁轻蔑的说着,语气里的不屑明显又真实。
王阳笙继续喘息着,也忍受着少年的冷嘲热讽。
他闭着眼,紧咬着牙关,撑在膝盖上的双手不知不觉的捏紧,捏着刀柄的手心,汗水早已湿润。
他在等待一个机会,他知道自己也只有一个机会,一个能够翻盘的机会。
或许有些阴险和残忍,但现在没有选择。
混迹江湖,要能屈能伸,但同时也要不屈不挠,不然地位与人望这些在江湖上广为流传的东西将会离他而去,从此以后将会抬不起头来。
他只能等待机会到来,然后发出决定胜负的一击,彻底的结束这一切,不论后果,因为这种时候已经无暇去考虑后果这种只会阻碍人的东西。
孙天仁看着依然低头弯腰喘息不止的王阳笙,面露着失望,轻轻的摇了摇头,“还以为碰到了一个有趣的人,没想到还是无趣”
随后他静静地站着思涔了片刻,然后叹息一声,将衣服的拉链往上拉紧,抖落沾上的灰尘,趟着掉落的树叶,转身朝刘芸馨走去。
没得玩了,回家喽。
王阳笙半眯着的双眼,从低垂的余光里看着少年转身的脚步时眼睛开始睁圆,手臂上的血管激烈的凸起,他知道机会来了,稍纵即逝的机会时不待我。
他深吸一口气,突然起身,双目圆狰,脸颊因用力而扭曲,拿着匕首的的手臂用力张开往后拉扯着,然后用尽全身的气力将它朝着孙天仁的脑袋抛掷出去。
在清冷的阳光下,闪着寒光的匕首以闪电般的速度朝着几步外的孙天仁悄然飞过去,只有细微的破空声夹杂在微风之中,难以察觉。
孙天仁嘴角上杨,轻轻的一声冷笑后将头微微偏过,然后小角度后仰,侧着身子,写意的动作连贯而优雅,轻松的看着匕首的寒光自鼻尖划过,然后飞出视角之外。
可就在他准备转身真正教训一下还未放弃的王阳笙时,脑海中突然一道光一闪而过,让他下意识的睁大了眼睛,眼神中暴露着恐惧,一道凉气自口鼻间流入肺腑,让他的脸色瞬间不自然的苍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