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麻烦，不麻烦。反正这些同村的我也都通知到了，咱们这就走吧。”牛叔摆摆手转过身示意她跟上。
“牛叔等一下。”姜念小跑着走到一个摊位面前，指着上面的棉被问道：“橘子怎么卖的。”
摊主掀开被子露出圆润但个头不太大的橘子，“妹子，这是南边过来的橘子咱们这可没有的，白日里都是卖四毛一斤。我今天就剩这么多，如果你都要了的话我算你三毛五。”
摊主给出了收摊价格，姜念没有犹豫全部包圆。
“一共是三斤一两算你三斤，妹子你看，称高高的。”
这个年代的人都诚实，但是姜念还是低头看了一眼最后点头给钱。
牛叔看她拎着三斤橘子笑问了一句：“你妈让你买这么多橘子啊？现在备年货还有点早啊。”
农村人很少买水果，自已种植的果树，到了冬季还能吃上的水果有苹果，梨，柿子和山里红（山楂）。所以对于北方的农村来说这种从南方运输过来的橘子算是高档水果，也只有过年的时候才会舍得买两个解解馋。
姜念嘴角有点抽没说话只默默走路。一边走她在心里猜测，这个牛叔之所以叫牛叔是因为他姓牛，还是因为他赶牛车？
绕了两条巷子，牛叔终于在一栋红砖头的围墙面前停下。大门没有锁，轻轻一推就开了，一看就是在等人。
姜念跟在牛叔后面进了院子，果然在院子西侧拴着一头黄牛，牛车就放在旁边。东侧的棚子下面是放杂物的地方，除了一些杂物之外还有两辆自行车。
这院子竟然这么大，如果能在这边租一个这样的院子就好了。
后河村距离凰城虽然只有半个多小时的车程，可她要摆摊无论做什么都不可能空手上车，人家让不让上还是个问题。
她走了一下午也看出来小巷正是这边的自由市场，摆摊自然要在人多聚集的地方摆。在小巷附近租个房子，既方便又能节约时间，是个不错的选择。
思绪到这里，牛叔已经推开堂屋的房门，一阵炒菜的声音从后面的厢房传来。
“大哥回来了？”西屋里走出一个男人，那男人穿一件灰色毛衣，脸上戴着一副黑框眼镜。
牛叔咧开嘴笑着说，“世杰，这是我们村的姜念。她今天进城办事没赶上班车。我这牛车又没法儿走，所以我把她带过来住一晚。姜念丫头，你叫刘叔就行。”
姜念有点无语，笑着提醒道：“我还是叫刘姑父吧。”她有点不太懂牛叔这个憨厚汉子的脑回路。
牛叔摸了摸后脑勺，笑着点头：“都行。”
刘世杰看了姜念一眼，推了推眼镜点头，“都是同村是要帮忙的。这样，我让素琴再加个菜。”
说着就要往外走，姜念连忙上前将手里的橘子递了过去，“刘姑父，这几个橘子你们吃，今天多有打扰了。”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客气，住一晚也不是什么事。”刘世杰的笑容更真了几分。
“哎呀！你这橘子是给他们买的啊。姜念丫头，不让你去招待所就是为了省钱，咋还乱花钱呢。”牛叔表示不赞同。
可是姜念实话实说，“买都买了，收下后我也就没那么拘束了。”
礼多人不怪，虽说作为同乡吃顿饭借住一晚没什么，可是她就是不太想欠别人的人情，何况她还有点事需要麻烦人家。
“哎呀，姜念来了？你可是稀客呢。来牛姑姑这里还带东西，你还真是该打。”一阵爽朗的声音传来，可是语调里却全是笑音。
牛素琴穿着一件短袄，外面围着一个麻布围裙走了进来。
原来，牛叔真的姓牛。
寒暄了几句后四个人便坐在了餐桌上吃饭。
“姜念，听说昨天你和刘家退婚了？”牛素琴夹起一块五花肉放在姜念的碗里。
姜念看着那块肉有点犯难，眉心皱了起来。
见她不说话只皱眉，牛素琴脾气上来了，“有啥好难受的，这世上还只有他一个大学生吗？哪天让你天成哥帮你也介绍个大学生，指定比刘亚成强。尤其他那个妈，是个妈都比他妈强。”
天成哥……是谁？
姜念忍着难受将那块肉放在嘴里，没有想象中的恶心，竟然还挺好吃的。难道是因为她太久没有碰荤腥吗，还是这个年代连肥肉都好吃？
“牛姑姑，我觉得你说的很对。他和他妈都不行，我也没啥难受的了。只是现在后河村的村民都在议论我。”
农村本就是闲话之地，现在是冬季没有农活，更没啥娱乐来打发时间。出了姜念这件算得上惊天大事的消遣，可不要议论个把月嘛。
牛素琴恨恨的道：“这帮老婆舌最会造谣生事，没事就聚在一起议论这些个家长里短，你也没长那几百张嘴一一跟他们去吵，到底是要吃亏了。”
扒拉两口饭后她突然抬头看着姜念说：“不然你来牛姑姑家住几天，你天成哥这段时间住在学校不回来，家里有地方给你住。”
哦，天成哥大名，刘天成。
姜念听牛素琴这么说，其实是有点意外的。从刚进门开始她就看出原身与牛家并不算熟络，否则刘世杰不可能不认识自已。却没想到牛素琴竟这般热情。这大概就是善良的农村人之间的乡情吧。
姜念沉思了一会儿斟酌着语句回道：“谢谢牛姑姑不嫌弃我还要我来家里，只是天成哥也是随时要回来的，实在是不方便。好意我心领了也记在心里了。”
牛素琴低低的叹了口气，又往姜念的碗中夹了一块肉。
“不过……”姜念接着说：“不知道您家附近有没有合适的房子出租？我想搬出来一段时间，村里那些个议论也就烟消云散了。”
“租房子？”牛素琴和牛叔齐声开口，都带着不敢置信。
“对，租房子。”姜念郑重的点头，“平息谣言或者非议最好的办法不是去解释，而是置之不理。我是当事人，我离开是非中心，是非还能找上我吗？”
“说的好！”一旁的刘世杰语气中带着赞同，“一群老婆舌有什么好去争辩的，时间久了自有公论。”
他转头对自已媳妇说：“素琴，你们纺织厂不是有很多员工住宿舍吗，帮忙打听一下看看有没有这附近的房子。住得近一些，我们多少也能照看一二。”
牛素琴点头答应着：“好，我明天就去问问看。”
“牛姑姑，如果有独门独院的房子最好，价格贵一点我也能接受。您放心，我有钱付房租。”姜念笑着打趣的同时也给牛素琴一个定心丸。
一直听说姜念丫头不分是非做事糊涂，可是今天从她跟自已这短短几句对话，足以看出她是一个明事理且通人情的姑娘。
所以这次牛素琴只是看了看她别的什么也没说，“好，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