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某个位面与地球十分相像的蓝星上。
正是八点多钟的古华国蓉城，在新工作岗位上尝试了一天的许方决定离开这座可能只属于有钱人的城市。
“做一份工作，我认为要注意三个点，要么闲，有么有钱，要么有成长学习的机会，我原本以为做个网管至少很闲，钱不钱的我都无所谓了，只要有空让我发展兴趣爱好就行……谁知道这连锁网吧这么多规矩！”
坐在朋友的车上，许方开始抱怨起这份工作的不如意。
聂成洲一言不发，只是默默开车，他原本就是在加班的时候得到许方的消息，于是来接许方暂住在自家，这会还要回去加班，有些工作没有做完。
进入公司，漆黑一片，寥寥的还能看见某间办公室还有一两个人的工位上。
许方知道这家公司的上班时间是早上九点，现在还在加班的人已经是工作了近十二个小时。
一派欣欣向荣的感觉。
拉开自己的工位，聂成洲开口道：
“你先做旁边吧，我一边加班一边跟你聊聊天，不是什么建议，只是聊聊想法。”
许方把电量近乎满格的手机放在这个明显是女孩子的工位上，坐上放着可爱靠枕的座椅，小心摆正了姿势，眼神飘过了聂成洲工位上的几本专业书籍，劣化的书页证明这本书确实有在被好好使用。
聂成洲先是快速浏览了一遍笔记本电脑上的内容，随后吐出一口气。
“你知道进化论吧，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优胜劣汰，弱肉强食。”
啥都懂一点的键盘学者许方玩笑道：
“物种的起源其实并未被彻底证实，我们只能说进化论是推测，因为物种的演化过程并没有留下足够的证据，所以帝都猿人的发现才这么被看重……”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对方笑着打断。
“这种起源问题并没有讨论的必要，我是个讨厌模棱两可的人，我问你，你觉得如果不去适应环境，物种的结局是不是灭绝。
如果你没有适应环境，是不是也会不适宜生存。”
许方下意识想要反驳，但又觉得很有道理。
“不啊……好像确实是这个道理，但你说这些的核心想法是什么？”
聂成洲向后一仰，见许方摆出安静倾听的样子，开始了仿佛是心灵探讨一样的诉说。
“我一直觉得废物是没有生存的必要的，因为想要建设好这个世界，就必然要把我们每个人发展成一个整体，统一的思想，统一的目标，这样一来，即便我们还是初生的婴儿，也可以掰下巨兽的手腕。
对于这个世界而言，人类的历史太短暂了，我们花费了大量的时间去适应环境，但只用了很短的时间就完成了从近乎个体形式的家族核心，到现在的各个超级大国，接下来就是整个人类的共同体。
就好像你这个人，是由无数一生工作的细胞组成的，我们的社会也一样。
然而这必然需要一个足够优秀的制度来承载这艘大船，你觉得这个制度是什么。”
许方一愣，刚要把答案脱口而出，却被聂成洲接下来的话打断。
“我们都知道是什么制度，但人是有劣根性的，资本家也足够凶狠，所以这个目标道阻且长。”
许方有点不耐烦的开口道：
“所以重点是什么？”
聂成洲工位上的灯光从上方斜着照射下来，他的上半张脸被光线包裹出一片阴影，微笑着说道：
“我认为，为了完成这个目标，我们每个人就应该在一开始对自己进行极致的剥削，极致地努力，极致地学习成长。当每个人都成为资本家，每个人都成为精英的时候，这个世界就不在存在什么资本家，也不存在剥削，这个社会和制度才是完美的，所以这个世界不需要废物，你懂我意思嘛？”
“虽然你说的很有道理，但你不觉得你理解的太过偏激了吗？首先就是我们无法离开基础岗位的支持，资源和生产力也是有限的，而且你不停下来看看风景吗？每个人不同的理想，对于个体而言也很重要啊。”
聂成洲的笑容堆在脸上，已经看不到他的眼睛，只是嘴巴里还在诉说着自己的想法。
“当集体的目标实现了的时候，作为集体里的你就可以毫不费力的实现理想，就像你的细胞组成了你，饿了、渴了、困了，都可以很轻易的进行相应的活动不是么。
生产力的局限就是科技发展，时代进步所要解决的问题，现在大量的岗位都被替代了，那些没有技术含量的岗位终究要被取代。所以现在这么多没有能力、没有技术、不够努力的人，都在低端市场上竞争，所以我们的基础行业工资都是这么低，因为废物太多了！
风景？我们不需要风景，留在这条路上看风景的人都是拖累，都是阻止社会发展的渣滓，都应该被枪毙。”
许方眉头皱起，觉得聂成洲话实在有些极端，于是问起。
“虽然你说的好像有点道理，我这个笨蛋一时之间也没法反驳你，只是按照你这种说法，那么二仙桥大爷，向前看大爷，在你的世界里是不是都不应该存在，都应该直接去死？”
聂成洲的回答毫不犹豫。
“是，他们都是拖累，无法做出贡献，自然都会被淘汰，他们不应该存在。
他们，就应该去死！”
……
随着聊天的推进，最后几个还在公司的陌生打工人已经关闭了电脑，离开工位下班。
整座干净的、现代化的、由无数工人浇灌盖起的大楼中一时之间仿佛只剩下冰冷的数据文件，还有一个诉说着理念的人，以及另一个对生活摆烂的失业者。
这座城市的小雨，就像是老男人的痛苦一样，频繁且量小，又仿佛永远下不干净。
丝丝绵绵的寒冷潮湿一点点浸润每一个人的身体。
许方想起朋友之前应酬，醉酒之后讲的一番话。
【我老爸，曾经也是个知名的混混，那会没钱，跟我妈的婚事拖了很久，没钱啊，最后只能偷偷领了证，最后他向小舅子借了一笔钱，去学开货车，那会的四千块他根本还不起。
但他也一点都没犹豫，因为老房子漏雨，他跟我妈都住自己搭的棚子了。他没有退路了，所以根本没在意自己能不能学会开车，根本没想过自己失败了会怎么样。
没地方住？就住在驾校，睡在桌子上。没东西吃？就向食堂的人请求留点剩饭。
他当时根本没给自己留退路，如果没通过考试，他可能就从驾校楼顶跳下去了……
其实我比你们任何人都要懒惰，我自己清楚，但我们家，在整个家族里就像是寄生虫一样，是家族里地位最低的，我爸妈是普通职工，而我也是家里年轻一辈学历最低的。
所以我没有退路，我要么在蓉城，在小舅的公司打拼点事业出来，要么就去死，因为我一但摆烂回去，我们整个家都会抬不起头，一辈子都是这样。】
聂成洲结束了手头的工作，接着说道：
“其实你也没有退路，来蓉城这么久，你钱也花差不多了，我是不建议你考虑什么进厂过度的，那只会让现在的你越来越烂，怎么办，你现在没有退路了，我也没办法给你提供一个岗位，不然我会让你直接来上班。
你要想清楚，你到底要做什么，是做个废物，给自己凭空捏造一个只能不断下滑的道路就这么回家。还是暂时住在我家，找个哪怕通勤时间四个小时的工作埋头苦干一段时间？”
许方内心承认聂成洲的话是有道理的，也很感谢他愿意收留自己，但他所说的道理不适合自己。
只是许方现在还不知道怎么反驳。
两只之间陷入沉默，聂成洲还在等待着许方的回答。
许方嗫嚅着说了些什么，楼外骤然炸起的巨大声响却将一切细微的波动摧枯拉朽，只有许方知道自己心里的答案，但这个时候答案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
陷入思考与审视中的两人离奇地并未被声浪吓到。
相互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向着窗户走去。
“刚才有打过闪嘛……”
与此同时，不知道多少蓝星人都在同一时间，看到了天空上方，仿佛就近在不同地域的每一个人眼前的一幕。
一条凝成实质的光爬上了天穹，又像是从天空的巨口中垂下北极光一般的舌头。
许方立刻掏出手机就要拍下这一幕，却惊讶地发现……
手机的完全没有了信号！
——接正文——
【作者题外话】：ps:楔子可以不看,总之不影响阅读。 17664/96786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