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扶苏说完这句话,抬头盯着身前的项籍,安静地等待着他的答复。
而项籍并没有直视他的眼神,而是紧紧皱眉,面沉如水。
作为项籍的三哥,嬴扶苏早就发现,最近攻城略地取得的成功,使得项籍内心已经丝丝膨胀,有些意见现在的他已经不能在心平气和的倾听。
面对这样的项籍,作为三哥的他内心生出深深的无力感,环境造就人的能力真是不是说话而已。
看着眼前沉闷不语的四弟,嬴扶苏静静矗立,时间在这一刻好像凝固,粘稠如油,山洞中篝火旁的交心之谈还历历在目,如今却要落寞收场。
嬴扶苏摇了摇头,就准备离开大帐。
此刻他的内心是失望的,同时还滋生出些许的淡然,时代带给人的局限性,是不可抗拒的,也是深入骨髓的。
“报!军营外有三个人求见赢先生,他们自称是秦无名的朋友。”此时帐门外突然传来侍卫的通报声“此事烦请大将军定夺。”
帐内略有尴尬的气氛被这声通传给打破,项籍没有丝毫犹豫,赶忙传令让侍卫将营外三人带至帐内。
带头的秦无名看到嬴扶苏就在自己眼前,很是激动,直接窜到他身前来了一个大大的拥抱。
嬴扶苏见到秦小白也是很高兴,等到他松手后问道:“你小子还是这么精怪,你师父的夜盲症吃了我给的药有没有好转?”
秦无名听完激动地点了点头,随即又好像想到了什么,神色又暗淡了下去。
走进大帐的三人并不知道此前发生了什么,所以被项籍的热情弄得有点不知所措。
在天泉居的时候就与项籍相熟,“四哥,你身为楚军大将军,又深的楚王推崇,我们师兄三人就是一介布衣,您对我们太客气了。”说罢他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顺带着冲一旁的嬴扶苏眨了眨眼睛。
项籍听完秦无名的话,只能哈哈一笑,来掩饰内心的尴尬。
笑罢项籍接话道:“无名兄弟,几日不见,感觉你又长高了些....这次你找你的赢大哥为了何事?方不方便告知于我。”
听到项籍想秦无名打听来意,嬴扶苏原本松弛的内心,突然一紧,没来由地生出一些不好的预感。
难道自己的四弟对自己动了杀心?
不会的!
你难道不知道环境的力量可以完全改变一个人?自古枭雄那个不是杀伐果断之人?在西楚霸王身上能够意外?
不要高估了自己,也不要低估了别人。
嬴扶苏的内心此时有两个声音不停争辩,最终一个声音因为说出了这句话,战胜了另外一个声音。
理智回归,嬴扶苏思绪顿时清明。
这些都是一瞬间的事情,此刻秦无名对项籍说出了寻找嬴扶苏的缘由。
“我师父重病,命悬一线,危在旦夕。此次沿途来寻赢大哥就是希望他能救我师父一命.....”说着还从随身携带的包裹中掏出一块带血的布块。
项籍听完,不再吭声,眼神扫向一旁的嬴扶苏,偷偷观察着他的面部表情。
嬴扶苏明白秦无名的到来,对于他来说,是次机会,逃出生天的机会。
所以,他面色如常,仅仅只是略显焦急地询问起秦无名师父的病情来。
“赢大哥,我师父身体一直硬朗,前些时日才从咸阳返回蓬鹊山后,一天晚饭后,他胸口突然剧痛,没过多久口中就吐出几大口鲜血....人至今都昏迷不醒....现在师姐寸步不离,用师父教授的秘法为师父续命,等着我的消息呢!”
根据秦无名的述所,嬴扶苏心中暗暗用神志沟通起戒指中的糖宝来,糖宝查阅系统后得出了老头子极可能是消化道急性出血,导致的失血性休克,如果可以及时治疗,情况应该还有扭转的机会。
“你放心,这个病是可以医治好的,我这就随你去给你师父治病。”嬴扶苏拍了拍秦无名的肩膀安慰道。
跪坐在案几之后的项籍,在嬴扶苏和秦无名交流的过程中,没有出声。
他的心中已经隐隐对他的三哥动了杀机,毕竟嬴扶苏的神奇他是见识过的,内心对其十分忌惮。
人是种奇怪的动物,合久必分,共患难容易,同富贵难,虽然他们现在还算不上富贵,但上位者最容易迷失在对自己实力的错判上。
项籍此刻想的不是兄弟手足情分,而是他诛杀嬴扶苏后如何向天下人交代,如何维护他光辉的英雄形象。
杀心已起,怎能平复!嬴扶苏身处险境,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枭雄本就是罗刹,为达目的不罢休!”项籍耳边回响着几日前手下谋臣范增的这句话,暗暗攥紧了收在案几下的拳头,内心下定了最后的决心。
“三哥,现在军中有我,秦无名的师父性命攸关,如你所言,老人家还有机会,你就施以援手,随他们去一趟。”停顿片刻后,项籍继续说道:“沿途我派英布护送你们,三哥路途安全交给他应该无碍。”
嬴扶苏必须消失,但不能在楚军大营之中出事。
就是项籍的这个念头,让嬴扶苏有了一线生机,当然这是后话。
嬴扶苏看着项籍,听着他的话,心里越来越冷,但表情却没有出丝毫马脚。
他大步走到项籍的身前,在秦无名的道谢声中,看着自己的四弟,抱了抱拳后,转身带着秦无名几人就出了大帐,去收拾行囊。
待嬴扶苏离开后,项籍召来范增和英布,三人密谋起来,之后英布很快就清点好了二百骑兵在营门口整装待发。
嬴扶苏收拾好行囊,和秦无名一行人出了自己的营帐,碰上路过的范增,便将一卷写满字的竹简托其带给项籍,他们便匆匆在英布的护送下离开了楚军的大营,一行人向着蓬鹊山的方向奔去。
范增站在辕门处,看着一行人离开后,返回项籍的大帐,随即将嬴扶苏留下的竹简交给了他,便告辞离开了。
范增对嬴扶苏留下的文字十分好奇,但身为人臣,好奇害死猫的道理他明白,所以也没有过于纠结。
楚军大帐中,只剩下项籍一人,他呆呆看着眼前静静躺在案几上的竹简,没有丝毫打开浏览的意思,他在等,等英布的消息。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