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直道旁的一个流民聚集地。三五十个流民聚集于此。
刘季寻了一处离火堆不远的僻静处,随手薅了捆枯茅草,将地面简单扫了扫后,将茅草摊开,打了个地铺后和衣而卧。
这里聚集的大多数是从北面逃难来的流民,因为没有官方发的路引,身上也没有打点守城军士的碎银,所以不能混进咸阳城,只得滞留此地,他们三五成群,东倒西歪,或近或远围着火堆席地而卧,不时就向着独自一人的刘季瞟上几眼。
刘季转了个身,将这些不怀好意的目光统统挡在了自己背后。
此时不是刘季马虎大意,而是这些个流民全都是一脸菜色,严重营养不良,身板孱弱,破衣烂衫,风大点都能被吹倒,他们对于刘季来说,根本没有威慑力。
刘季转身之后,裹了裹身上的衣服,浅浅睡去。
后半夜旷野中时不时就传来几声夜枭的啼鸣,刘季睡得不很踏实,半夜饿醒,翻来覆去,就是无法再次入睡,最后索性起身坐到了火堆旁发呆。
此时赵国的起义军被章邯围困在巨鹿,在刘季心中,风云激荡才能早就事业,此时正是成就大业的好机会,不论是秦军还是赵军都需要人才,这是刘季在咸阳城内得到的消息,所以他才有勇气跟吕府一拍两散。
不知何时,刘季的身侧多了几个流民的身影,隐约间对他形成了夹击之势。
这几个流民正是吕五哥一伙人,他们借着火堆的光亮,摸到了刘季的身后,随时准备扑倒呆坐在火堆旁的刘季。
吕老五悄悄掏出藏在怀中的铁戈枪头,冲着身旁的一个壮汉打了个眼色,后者见状直接窜起,将身前距离他三步之远的刘季突然扑倒,剩下几个家伙见到壮汉得手,便蜂拥而上,将被壮汉压在身下的刘季连扯带拽拖入了不远处的一人高的野草丛中。
其他还在醒着的人目睹了这一切,眼中漏出惊恐的神情,但并没有一人出声喝止。
刘季被壮汉突如其来的动作直接给砸晕,毫无反抗地就被这群人给拽进了草丛,等他苏醒过来,发现自己已经远离刚刚栖身的聚集地,双手被被反绑在一个枯矮树根上,口中被人塞着一团扎人的茅草,呜呜地无法发出声音。
他刚想扭动挣扎,就发现自己的脖颈处抵着一个硬邦邦的东西,眼前突然出现一张狰狞的面孔。
“瘪犊子,再乱动就扎你一个对穿窟窿!”那人说话间手上用了用劲,锈迹斑斑的铁戈枪头已经刺破了刘季脖子上的皮肤。
刘季闻声,停止了挣扎,此时他就算是个傻子也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大哥,这个货身上还是真有不少好东西哟!”
几人三下五除二就把刘季身上的衣服扒了个精光,恨不得连裤裆里隐晦处都不放过,动作娴熟至极,一看就惯匪,估计他们个个手上都沾过人血。
“这货怎么处理?直接埋了?”说话间刚刚把刘季摁在地上的壮汉伸出手作势就要掐住刘季的脖子。
“呜....呜呜....”刘季听完急的直翻白眼,拼命扭动身子挣扎着。
吕老五扫了眼从刘季身上搜出的金饼子,心思渐渐活泛了起来,眼睛滴溜溜也地转了起来,他慌忙出声阻止了壮汉手上的动作,轻声说道:
“老二,慢着,不慌,你让我寻思寻思,咱家估摸着我们今天搂到条肥鱼!”
刘季过了今年岁首就满四十八岁,颌下胡须已有尺把长短,虽然破衣烂衫,但眉眼之间还是透露出些许贵气,脸上也无菜色,一看就是富裕人家出身,此刻的他在吕老五眼中就是只金猪,鬼迷了心窍的吕老五还想把刘季押回城里,狠狠敲一笔竹杠。
吕老五将自己的想法和几个老伙计吐露之后,期待地盯着大伙。
“大哥,咱觉得这事如果做了,就忒不地道了。”
“咱们就听大哥的,小七子,你别忘了你的贱命还是老大在战场上就回来的呢!”
“咱家省的!不用你个碎嘴子嘀咕!”
“要不咱们先套套这货的话?寻摸寻摸深浅,乡里的夫子讲这叫谋啥的....大哥你看成不?”
“入你娘地,那叫谋定而后动!你个酸腐气!”
“我看老四的主意成!”吕老五一锤定音。
一旁的刘季听完他们的讨论欲哭无泪,完全无语了。
商量算计别人你们也不知道背着点人?真是一群蠢贼子!
“大哥,你是哪里人士哟?”吕老五伸手拿掉了刘季口里的杂草,一脸褶子笑起来比哭都难看。
刘季现在已经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心里盘算着怎样对自己有利,并未第一时间作答。
“你是个哑巴?”看到刘季并未搭话,吕老五有些失望道。
“你才是个哑巴!你全家都是哑巴!入你老娘!”
“你们几个小蟊贼,知道爷爷我是谁么?”刘季大声质问道。
看着理直气壮的刘季,吕老五眼底流露出一丝惧色,但还是故作镇定地问道:
“咱们就是几个清苦人,没什么见识,要不....大哥你老人家跟我们说道说道?”
“给咱家先把着破绳子解了,我才告诉你们!”
“怎滴?你们害怕我跑了不成?光着身子我能跑到哪去?把裘衣还给咱家!”
“知道我的结义兄弟是谁不?说出来吓你们个半死....”
咸阳城中,吕府上下一片愁容,除了吕二小姐。
大姑爷离家出走,临走还留下休书一封,气的吕雉直跺脚。
吕家虽不是什么门阀士族,但好歹也是深宅大院,有底气的商贾望族。
传出这等丑事,吕老爷子直接气晕过去,现如今还没能下床进食。
岁末将至,如今远方战事的消息已经在咸阳城的大街小巷传开,秦军围困了赵国叛军,捷报频传,一大群皇亲国戚好了伤疤忘了疼,又开始了夜夜笙歌的奢侈生活,而老百姓也不再向往常一样人心惶惶,只是越发麻木不仁起来。
过一天算一天,这贼世道,大多数底层黔首不是饿死就是被打死,至于谁胜谁负他们从不关心,谁当爷爷都不能改变他们碗里没吃食的悲惨命运。
离家出走的公子婴此刻也被韩谈和李斯给绑了回来,最近一次朝会上还漏了一次脸,平息了朝堂之上的流言蜚语,一切似乎都在向着好的方面转变,直到项籍率领五万楚军意欲剑指巨鹿的消息传来,咸阳宫城中又刮起一阵慌乱之风。
吕府中的吕二小姐也从听到了这个小道消息,心中开心至极,在她心中,项籍才是世间真英雄,春天还没来,少女却怀春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