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阿冉这个臭人类抢了‘团宠担当’称号的呦呦好哀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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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玄听的神魂已与左护法陆延肉身融合的差不多,对于陆延潜力的激发也达到了很不错的程度。
可他自身神魂受创,要修养回当初模样却非一朝一夕可达成之事。
只觉接下来所有修养的时间都是蹉跎,心情总是不好。
旁人在百年间或会大有进境,他却只求回归伤前状态,难免暴躁。
更何况他要以左护法身份暗中维系玄龟岛的平衡,掣肘六大门派,总觉束手束脚。
千百年来,他已习惯了身为妖皇的任意而行,如今为防内妖作乱、外敌击杀,却要如此收敛作态,实在气闷。
可他所图极大,总要谋未来而忍当下,也罢。
今日他没有坐定于大殿上灵气丰裕之处,而是在殿内来回踱步。
最近他常听殷冉与小丫鬟们讲学,向小丫鬟们介绍人类周身脉穴,提及五脏六腑、奇经八脉,乃至大脑神经和毛细血管等等知识点。
可妖族即便化形成人,只不过外在形态有所改变而已,肉身仍遵循妖族之态运转。
他虽杀过人,也从未想过解剖之类,对人类肉身诸事一知半解。
从殷冉那里偷学来的东西,总是想一想便觉滞涩,似乎所有内容都无法圆融成一体,缺少的信息和知识缺口极大。
想要直接问询殷冉,但一则需要知道的太多,甚至不知该从何问起。
二则,在她不信任他、防备他,甚至敌视他的情况下,他也无法信她。万一她跟他胡说一气,他按照这些假知识修行观想,只怕终将走火入魔,祸患极大。
但他也绝无法信任她,更不可能向她托出自己便是她‘忠心效力’的教主大人这一秘密。
无法堪破她全部神秘之处,便不能确信她真是待他忠心,而非有什么别的所图。
殷玄听脸色沉沉,踱步往复间,眼神幽深,墨色眸子混黑一团,透出几丝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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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小木屋溜达回教主寝殿的路上,殷冉脑中全是事儿。
时而想起雪狼妖王跪在大殿上,被教主神威吓的疾速奔逃时的模样。
时而想起不知道黄岐金翅草到底生了什么病,能不能治,万一不能治怎么办?
又有些犯愁下个月要跟雪狼再在大殿上见一次,到时候她是干脆藏在寝殿里只发出声音骗他,还是布个怎样的局呢?
想着想着,白日里银叶妖将身姿悠然站在灵田边的模样,忽然浮现脑海。
她抿住唇,摇晃着手中当剑耍的木枝,觉得自己仿佛是个古代皇帝。
日理万机,还被小妖精瞎撩。
走到大殿门口,身姿忽然一转,手中木枝横里刺出,又霍然回刺向身后,接着脚尖在地上一点,人以窜至殿顶。
她想象中的敌人已然被她刺死,而她这个武力强者正站在高处,睥睨弱者的尸身。
低声桀桀而笑,如故事里所有恶人一般,露出阴险得意笑容。
殷冉这些日子没练习演技,但显然老本行还没生疏。
过完了戏瘾,她忙从殿顶跳下来,只怕什么大妖正巧掠空而过,瞧见她没大没小的往大殿顶上窜,那可就糟了。
稳稳落地后,木枝在手上一转,枝身贴在手臂内侧,如一位威风凛凛的女侠。
殷冉心情不坏,踏入大殿。
轻快的气息涌进有些凉飕飕的殿堂,与超低气压冲撞。
两双眼睛对上——
一双愉悦含光,熠熠生辉。
一双幽深暗沉,冰潭无波。
殷冉微微一笑,款步走到左护法身前,轻柔福礼,笑道:
“左护法大人~”
殷玄听站在殿边,漫不经心的抬眸瞟她一眼,虽仍未开言,垂在身侧笼在长袖中的手指忽而抬起,一道黑色电光猛然朝着殷冉面门射出。
殷冉大吃一惊,万没想到一直跟她和平共处的左护法会忽然翻脸。
最近这些日子,她在他面前已经少了许多戒备,此刻不免有些惊慌。
但自保本能让她思维还未快速运转,身体已经动了起来。
手上木枝挥动,瞬间将最近每晚勤练的《开元剑》招式使了出来。
木枝几乎撞上左护法射出的黑羽时,殷冉觉得自己死定了。
这小木杈子别说是左护法的本命黑羽箭了,就是自己一拳都承受不住,瞬间便会断为两截,然后,黑羽箭便会穿透她胸膛了吧。
深吸一口气,虽知无用,她却仍调动起体内全部灵气,漫出皮肤,瞬间罩护住肉身,成了一层无形气甲。
可令她吃惊的是,手中木枝并未破碎。
黑羽在碰触到木枝前的瞬间便猛然转向,又疾驰到另一边朝她攻击。
殷冉快速的扫一眼左护法,只见他沉眸凝立,手指却微微摇动,操纵着黑羽不断出击。
搞不清楚他要做什么,她只有循着开元剑千变万化的剑招,迎着他黑羽箭不断使出来抵挡。
几息后,殷冉便发现,黑羽箭总是点到为止,说是要杀她,倒更像是在戏弄她。
心中气恼,愤怒反而压下了恐惧。
她涨红脸,调节呼吸,步调不乱,剑招愈来愈熟练,速度也快了起来。
殷玄听手指弹动间,目光始终盯着她五官。
见她在如此短时间内判断出自己没有生命危险,转惧为怒,他浓长眉忽然舒展开,之前郁结胸中的烦闷竟有所纾解。
他想,这大概就是许多人类养妖族做宠物,每每欺辱挑逗一番,便喜笑颜开心情大好的原因吧。
殷冉木杖舞的虎虎生风,却总摆脱不掉那只黑羽。
被超级强者压着戏弄的感觉着实不好受,她只怕在这里与黑羽箭斗一晚,斗到气尽瘫软,左护法也不过觉得手指有点酸吧。
咬住下唇,殷冉忽然不再管黑羽箭,任它朝着自己面门直刺而来。
身形不停,如电般冲向左护法,木杖如剑,直刺他面门。
殷玄听忽然笑了,他双目直视殷冉那双愤怒的眸子,他看到了熊熊燃烧的怒火,不屈倔强,甚至有些暴烈。
木枝刺在他面前一指处,便再也无法向前一寸。
殷冉并未收力,木枝仍在竭力下刺,忽而寸寸化成灰,飘散空中。
她收势不及,直扑向他,倒似痴女投怀送抱。
殷玄听轻轻抬臂,似只是慵懒的一拂手,少女却被震的连连后退,直到与他相距五六步,才勉强停住。
殷冉愤愤瞪着他,仿佛要吃妖。
那双原本黑白分明的清澈眼睛里泛着微红,殷玄听能读出她的控诉。
大概是责备他为何撕毁与她和平共处的盟约,也可能只是恨他让她意识到了自己有多弱。
笔直站着,他表情逐渐又肃然冷漠下来,大氅垂在身后,黑发松散束着,有种威严又不羁的气魄。
“为何不将灵气灌注入木剑?
“御剑以气,驭气附于剑,这都不懂吗?
“当是杂耍吗?”
他声如低音大提琴,厚实磁性,极其悦耳。
讲出的话,却不怎么动听。
殷冉的木枝已被他击碎成齑粉,此刻只能攥紧了拳。
细细咀嚼他的话,她在最快时间内通过调慢呼吸节奏,来平定情绪。
迅速找回理性,她便知道他的话虽然令她面红耳赤,羞愤难当,但却在理。
她每次按照剑谱练习时,总想着以前看过的武侠小说和电视剧,的确几乎忘记了自己并非是在武侠世界,而是在一个有妖有远古灵兽有修仙者的仙侠世界。
这里的妖怪要吃你,可不跟你舞刀弄枪,人家是直接上邪法动妖气的。
皱起眉,她有些不明所以的望向左护法,不明白他今晚与她喂招,说这些会激怒她,却又点醒她的话是什么意思。
不多细想,她稍一矮身行礼,淡着面孔,声音平板道:
“谢左护法提点。”
说罢便一闪身绕过黑炎宝座,消失在了禁制后。
殷玄听垂眸敛去眼底微光,嘴角肌肉却不自觉悄悄收紧了下。
她的确很聪明,能快速审时度势,判断出他并不欲杀她。
她也真的很敢,想明白局势是一回事,但真往黑羽箭上撞,逼退羽箭后明知伤不到他,仍奋不顾身一刺,可就是另一回事了。
又果然是个理性智慧,又狡猾的小东西。
听的懂他所说其实于她有益,那样愤怒仍能强压脾气,甚至向他道谢。
他想,她也总能想明白,他对她其实并无恶意。
到那时,或许便可取得信任,能获悉她脑中存着的关于人类的奇特知识了吧。
……
这一夜,殷冉捏着另一根木棍,一次次尝试着御剑以气,驭气附于剑。
像个不服输的拧小子,直练的汗流浃背,练的木棍碎了一根又一根,练的寝殿地上多出一道又一道剑痕。
殷玄听以附着肉身上的一丝魂气知悉她所为,竟有种欣慰之感。
直到她沐浴后如猴子般越过他肉身上榻,倒在床内翻来覆去睡不着,终于弯过身子,抠着他手指头,磨着牙低声嘀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