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怕我受后妈的虐待,我爸爸就没再另娶别的女人。我妈妈又一直找不到,拉扯我也很困难,他经常要借酒浇愁才慢慢酗酒的!”
文迪抽抽噎噎地叙述和自责着,眼泪纷纷而落。
女孩儿叙述的这一切,勾起了彦波希内心的许多共鸣。这使他对老纪不仅多了一份理解和同情,在人格上也多了一份敬重,看来他的内心还是想承担对孩子的责任的,只是生活的艰苦,压垮了他的意志。
彦阳默默拍了一下表妹的肩膀,想安慰她,但自己同时转脸偷偷地用手压了一下眼角,巧妙地抹去了自己快掉出的眼泪。如此相似的经历,牵动了他的心,叫他难以无动于衷。
彦波希知道,文迪的自责如果这么一直背负着,必将成为一块心病,难道命运给上一辈人的苦果,还要让无辜的下一代继续吞噬吗?
彦阳刚才的小动作,也没有逃过他的眼睛,他知道彦阳这是为了什么。
想到此,他对文迪也是对彦阳说:“孩子,这并不是你的责任,因为不是你替爸爸选择的!这是命运给这个家的苦难。你爸爸这样做,他是承担了一个父亲该承担的责任,因此你要懂得感恩而不是自责!等你们自己结婚生子之后,你们就会理解你的父辈,同样,你们也会负起为人父母的责任。我们一起积极地面对,不要向命运低头!”
老纪听了这些话,不住地点头,他也安慰文迪,“你姨夫说的对,都是爸爸做得不好,没有想得那么坚强。这些又怎么能怪你呢!快别哭了。我戒酒也不要连累你丢工作,我自己会戒掉的,你放心该走走!再说,还有你姨父在这里,我这次一定会成功戒酒的!”
老纪开口把责任揽过去,看到女儿哭,他心里也不好受,还是人家彦老师会说话,能讲透道理。
彦波希的话,让彦阳体会到了爸爸对自己和表妹的一番苦心,他很快从情绪的波动中解脱出来,帮着劝慰着文迪,“我爸爸说了,咱们一起积极面对,帮你爸爸结束这苦日子!文迪,咱不哭了!”
文迪这才慢慢止住了抽泣。
彦波希明白老纪这么说,其实只是为了安慰女儿。他自己若能那么容易戒掉,他早该戒掉了。
但从内心里,彦波希真希望文迪能够跟公司请一个长假或者干脆辞职,因为即便是自己能够出钱帮助他们解决暂时的生计问题和戒酒的费用,但是亲情的抚慰,是他怎么也无法替代的。也只有老纪能戒酒成功,他们的家才能真正走上正常的生活轨道。
他希望文迪能站在家庭的立场上来做一次选择,把心上的砝码放在父亲这边更重一些。但此时自己尚没有什么成熟的想法,所以也不好越苞代俎。
因此他想听听文迪的想法再说。
“爸爸您不要再劝我了,我决定了,那份工作,长期在外漂泊着,也不适合我。我觉得还是回到家乡来,心里更踏实。我这就给公司提出辞职!等你戒酒成功了,我再考虑干什么。”
文迪说完这话,就走到一边给公司去打电话。回身时,如释重负,说都办妥了。
文迪的选择,令彦波希颇为欣喜,想不到这个看起来柔弱的女孩,竟有这般果断的特质。
他望向文迪的双目,满含慈祥与赞许。
倒是彦阳觉得,自己才刚刚涉足行走江湖之旅,表妹却为了爸爸要提前结束,也不知道她说的是不是真心话,替她有点惋惜。但再看看纪家目前的状况,觉得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所以也就没有提出异议。
“条条大路通罗马,既然文迪你已经做出了选择,那么我们来讨论一下你爸爸的戒酒计划吧!”
彦波希的提议,马上的得到响应。几个人就势在锅台边放了几个马扎子,坐下来商量了起来,从住院缴费,到治疗陪伴,到人员替换,都作了周密的安排。
老纪第一次被这样重视和关怀,心里的幸福满满的,感觉自己都盛不住了,因此他逢着村里人就说:“我要戒酒了!”
村民们有的鼓励他,有的则嘲讽他:“你都戒了多少次了?那次还不是嘴上跑火车,光听个嘴响?”
而老纪却信誓旦旦地和人家说:“我这次,是真的!我家文迪的姨父来帮我呢!人家可是大医生,大教授!文迪也辞了职来陪着我!”
那些忠厚淳朴的人听了,则劝道:“噢,这可是天上飞来的好运气,你家这次是遇见贵人了!你可得争口气啊!”
“那是!一定的!一定的!”
老纪的脸上也长了些自豪的表情。
彦波希若是听到了只言片语,也是微微一笑,心里也升起一份特别的期盼。
.......
话说彦波希离开的这些日子里,医馆并不平静。
于冠群和两个毛头小子的过节还没有得到有效的拆解,三个人工作起来疙疙瘩瘩的,心里很不顺畅。心里不顺畅,脸色上就有些难看,情绪嘛也会多多少少的带到病人面前。
这一日医馆里来了治疗甲亢的那位妇女,于冠群照常给她行针治疗,走时把新进的一种专治甲亢的中成药蜜丸给她配上。到药柜取药时,齐键正忙着刷朋友圈,一时间有些分神,让病人多等了几分钟。
那病人本就有些不乐意,没想到齐键又给人家发错了药。那个人感觉不太对头,就找于冠群核实。
于冠群一看药名,气就不打一处来。因此走上去,气哄哄的就质问齐键:“你看看你这是发的什么药?”
齐键拿来一看,是自己发错了,虽然马上换了正确的给人家,但脸上的表情却不大服气,索性又看起来手机,对她不理不睬!
于冠群见他这个态度,就叫他向人家病人道歉。
谁知齐键却把脖子一弓,用白眼珠子看着她说:“你算是那根葱啊?我道不道歉关你什么事啊?”
于冠群一听这话,气得嘴唇都哆嗦,还没道上话去,就被这病人接过了话茬:“那我来看看你算是哪根葱啊?还这么目无尊长!拿错了药你还有理了是不是?你嚣张什么!吃出人命来,你赔得起吗你?!不讲理不是?来我倒是要看看你这根葱到底几层皮!”
女人说着就上来伸出利爪撕扯,吓得齐健像泥鳅钻豆腐一样,顾头不顾腚地逃到柜子后边躲避。
“妹子!有话好说,身子要紧!千万千万您可别生气啊!我替他向您道歉!”
“有话好说?他有好话吗?医馆叫他这种人在这里工作,这不是草菅人命吗,我到卫生局告你们去!
于冠群一看事情不妙,赶紧放下心中的怒气,前来周旋。她对病人说:“大妹子,你就算帮帮我吧,先生离开时,把医馆交给我搭理,您要是不看我个面子去告,那我就只好辞职了!您的病不是才刚刚有了起色了吗如果我辞了职,那我也无法再给您瞧病了!看我个面子,您先回去,我狠狠批评他们的!”
“好好批评!他让你批评吗?刚才他还对你那个死样子,你还替他求情!真是不长记性!这还有没有天理了,咹!”
“息怒息怒!”
于冠群好话说尽,这位妇女才罢休。她自从于大夫给治疗后,感觉病情有了改善,特别是那老先生那么细心关照,叫她很是感动,逢人就说这家医馆特特好,谁知还有这样的徒孙,不仅玩忽职守,还这样大逆不道,实在忍无可忍,暴脾气一爆发,就控制不住。
更兼看到于大夫这样德才兼备的医生,竟在此受他妈毛孩子的气,实在是叫人看不过眼,本想大闹一场,帮她出气,没想到于冠群会这样为他求情。
她不能不给面子,因此又向着齐健躲藏的地方,高声骂道:“小兔崽子看在于大夫的面子上,今天老娘先饶过你,要是以后再敢在菩萨面前耍大刀,看我不把你这个根葱撕成葱花!哼!”
那妇女终是架不住于大夫好言相求,臭骂了几句发泄了心中的不满,也就拿了药,气哄哄走出去,于冠群忙起身相送。
及到门口,那病人忽然回过脸来对于冠群大声说:“我发这顿飙,不仅是为了我,也是为了给你打抱不平,他要是再敢嚣张,我再叫我的哥们好好修理他!”
说完,朝着于冠群眨眨眼,摇头一笑,离开了!
于冠群愣了一霎,忽然恍然大悟,望着那药柜子方向,捂着嘴偷偷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