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方便书写,沈知意在大树下支了张桌子。
记录工分也不用她去现场,而是由每个生产队的小队长报出谁干了什么活儿得了几个工分,沈知意就在工分簿上将内容一一记下。
记录工分的时候,社员也会在场核对自己的工分。
所以当一天的辛苦劳作结束时,苏音婉拖着沉重而疲惫的身体过来,看到坐在大树底下轻松又惬意的沈知意时,瞬间就不平衡了!
“凭什么?!”
“凭什么她能舒舒服服地坐在这,我们却得在地里干得累死累活?”
说这话的时候,苏音婉委屈得声音都带上了些许哭腔。
她到了这里的第三天,就被安排了又苦又累的农活。
还没两天,她的手就被磨出了血泡。
下乡还不到半个月,她以引为傲的皮肤却已经黑了个度。
原以为前几天的农活已经够辛苦的了。
没成想,现在的双抢更是令她眼前一阵阵发黑,甚至觉得未来人生都无望了。
一整天!
他们在地里累死累活,弯腰割稻子弯得她都没法直起来了,腿脚也麻木得不行,那谷芒还老是刮她的脸,扎得她浑身难受。
可反观那个女知青,却能舒舒服服地坐在大树底下,只需在他们干完活的时候,轻轻松松写上几个字就可以了。
凭什么?!
凭什么她能做记工员这么轻松的活儿?
苏音婉发出了强烈的不甘。
她身侧的女知青听到她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埋怨,只觉莫名其妙。
“什么凭什么?记好了就赶紧回去吧,又累又饿的,我想早点回去休息。”
没人附和自己。
再看沈知意那边,正被一群社员围着,大家都在忙着核对自己的工分。
这个时候挤进去,兴许自己也占不到好,想着,苏音婉只能先将念头压下。
但她还是有些不甘。
原本想着在饭桌上重提这个话题,但大家劳作了一天都饿狠了,饭桌上只有咔咔咔扒饭的声音。
吃完饭也没人在厨房停留,大家洗漱的洗漱,泡脚的泡脚,各忙各的,也没人说话,也没人还有那个力气说话。
饭桌上没机会提起,苏音婉原本想着洗漱回来再和大家聊聊。
结果等她洗完回来,却发现宿舍的人都趟床上睡了。
身体很累很累,然而苏音婉却发现自己睡不着。
今天傍晚的时候,虽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但她看到了,那位女知青皮肤白得发光,在一群黑黄的皮肤中尤其扎眼。
像极了一颗白汤圆误入了一群黑疙瘩当中,她的身上,完全没有辛苦劳作的痕迹!
越想,苏音婉心底越发的不舒坦。
大家都是知青,凭什么那女人可以不用干活儿!
这么想着,躺下有好一会的苏音婉又猛地坐起来——
“不行!我觉得我们也应去争取!凭什么所有的好事都让她一个人占了?!”
她旁边床位的女知青被她吵醒,有些不耐地嘀咕了一声:
“什么占不占的?赶紧睡吧,明天还要早起呢。”
说完翻个身又睡了。
苏音婉没人搭理,只能郁闷地睡去。
第二天凌晨三点多种,天还未亮呢,村里的喇叭又准时响起。
沈知意同样也听到了喇叭声,不过她不赶时间,翻了个身又睡了。
等到天色蒙蒙亮时,她才慢悠悠地爬起来,刷牙、洗脸,然后生火做饭。
等饭熟的期间,沈知意又提着个小竹篮去了后院。
他们家的菜园长势喜人,绿油油的一片,篱笆上还挂满了豆角茄子和丝瓜。
沈知意掐了一把豆角,几只茄子和几根丝瓜,然后又去柴房里扒拉了几只土豆。
她拢共做了两菜一汤,茄子烧豆角、土豆红烧肉和丝瓜瘦肉汤。
肉是昨天剩下的,提前放了盐腌制并没有变质,就是没那么鲜甜,好在丝瓜弥补了这一点,而红烧肉炖土豆相对比较重料,所以也没什么影响。
烧饭期间,家里的几个小萝卜头也陆陆续续地爬起来了。
等到出工的人回来,时间刚刚好,沈知意把做好的饭菜全部盛上桌。
大家吃完后稍作歇息,然后又得出去劳作了。
沈知意则是继续留在家里,收拾碗筷的同时,重新起锅加水,准备熬绿豆糖水。
绿豆水是准备用来当水喝补充津液的,所以沈知意加了很多水,煮了满满的一大锅。
做完这些,她又蹬上自行车赶去了供销社,割了几斤肉又马不停蹄地赶了回来。
接着又蹬上自行车去给地里做工的沈父沈母大嫂二嫂他们送绿豆水,至此,沈知意的自行车也算是在大队里正式亮了相。
她戴着顶草帽,扎着两个小辫子,骑着辆崭新的自行车游鱼一般地在稻田里穿梭,非常的打眼。
但这会大家都忙着收割稻子,累得不行,羡慕虽羡慕,但也就掀起了一点点的小浪花,等到下工后回味过来,那才叫一个柠檬酸。
苏音婉也看到了沈知意,想也不想地冲到田埂上将沈知意拦下——
“你等等!我有话和你说!”
没料到会有人突然从田里冲出来,还直接挡在她车前,沈知意连忙紧急刹车。
“你有病吧?”
“你才有病!”苏音婉理直气壮地堵在沈知意车前,“我手受伤了,我们换一下工作。”
沈知意:???
“换什么?”
“换工作!我帮你记工分,你帮我割水稻。”
沈知意:“……”
无语了两秒,直接掀起眸子看向另一边的宋怀玉,“愣着干嘛,还不把你未婚妻拉回去?”
看出沈知意眼底的嘲弄,宋怀玉一时涨得脸红。
顶着众人看戏的目光,他只能硬着头皮上前想将苏音婉拉走。
然而后者不听他的:“不行!怀玉我真的受不了了!再这样下去我会死的!”
不被累死也会被丑死!
凭什么大家都是知青,这女人却能够舒舒服服白白净净地坐在树下,而她却要累死累活日晒雨淋地一天天变丑?
“怀玉,你知道的,我从来就没过过这样的苦日子……”
苏音婉试图打起了感情牌。
果然,宋怀玉的脸上浮现一丝愧疚。
“要不……这位女同志,你看……你能不能……”